粮食由莫家运送到了县城,长长的运粮队让莫家的秘密彻底暴露了。“原来老军营真是个风水宝地呀。不知莫家能不能让其它村落的人也上去种粮食。”
“你说梦话呐!去老军营种地?别说种地,就光攀上涯顶,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莫家真有神灵护佑,要不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把粮食运下来。”
“这可不好说,莫家太祖就不是凡人,五百人打败一万大军,那是天兵天将啊。”
莫同仁自然听到了各个村落对莫家和老军营所发表的看法,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时局在变,莫家也不能总是把秘密藏着掖着。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赵怀勇何时让大儿子离开县城,去完成购置火器的任务。
莫维祖去省城的日期终于定了下来。临行前,莫同仁找来了救兵山的老实人胡老实,他并不放心自己的儿子,他要胡老实一同去省城。
“可我媳妇儿就要生了!”胡老实不愿意去省城。
“你放心,就几天的功夫,你媳妇儿我会派人照看,到时我亲自恭请莫磬大仙下界,保你媳妇儿顺利生产。”
这可是一种荣耀,胡老实同意了。
事实上,莫维祖的这次进城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直到胡家媳妇儿的孩子满了月,胡老实才从省城回来,他告诉莫同仁,大少爷做了官。
“什么,这个混帐东西!”
莫同仁对儿子违抗他的命令很生气。
“大少爷现在手下有四、五百人,都带枪,比赵队长还威风呐。”胡老实翁声翁气地说。
莫同仁合计了一下,火器虽然没买成,但如果当了带兵的官,也可以保家为国。
“你回去问问大少爷,什么时候带兵回来。”
本不想返回省城的胡老实很不情愿地走了。
难民一拨一拨地到来,大山里的人口在剧增,可莫维祖却始终未回。那些出了钱的村长们自然对莫家有了怨言。但听说莫家有了带兵的人,他们也只能在暗中叨咕叨咕。
“莫家太祖本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人,现在也算后继有人。”
“但省城这么远,毕竟没有火器保险。”
“这当官哪这么容易,更别说当带兵的官。”
“只要花钱,什么事不容易。”
“莫不是这莫家一开始就是在骗咱们,筹集的银钱是不是让莫家用来买官了。”
“莫家这么做,可有违祖训啊。”
“什么祖训,上梁不正下梁歪。违反祖训又不是头一遭。”
话是闲话,可一旦传开,莫同仁受不了。
“你再去趟省城,让大少爷把官辞了,把火器给我带回来。”
莫同仁对还未回家看过媳妇儿的胡老实大声呼喊着。
曾梦想着和媳妇儿好好温存一下的胡老实,见莫同仁发了这么大的火,也只能嘀咕道:“大少爷说,暂时有战事,回不来。”
“什么战事,怎么偏赶上这阵儿有战事?”
“老爷,真有战事,就连县城赵队长都去了省城。”
“他去省城,那县城谁管?”
“我听他们说,省城是脑袋,县城是屁股,屁股上少块肉,就是疼,脑袋要是没了,就连疼是啥滋味都不知道了。”
“可没了屁股,光要脑袋有什么用。再说为了保护别人的脑袋,他爹妈的脑袋就不要了?”
“大少爷说,我们这离省城远,战事不会到这儿。他让我给你带了这个用来防身。”
胡老实拿出了一个带有管把的铁疙瘩。
“这是啥东西?”
“火器。”
“就这么个玩意能防身!?”
莫同仁一甩手把铁疙瘩扔到了炕上。
“好,他人回来回来我不管,火器我也不要了,你让他把带走的银钱送回来。”
莫同仁让步了。
胡老实很是委屈,这一来一去就半个月,可自己在家待半天都不成。可他不敢违命。
胡老实走了,但他什么时候回来,莫同仁已不计较了。因为发生了一件更可怕的事,那个本应成为莫家长房大媳妇的罗家女子在一年一次的神女湖祭祀上成为了神女。
“你是说跳出神舞的是罗家的丫头?”莫老太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莫黄干啥去了?”
“当时突然起了雾。莫黄就不知所措了。等雾散了,罗家那丫头就扭起来了。”
莫同仁很是懊脑地向莫老太爷回着话。
“这个傻丫头真是没见过世面。”
莫老太爷站起来,开始踱步。
“也不能怪莫黄,这种事就连你老也没经历过。”
莫同仁还是想袒护一下自己的二女儿。
莫老太爷默认了。
“可罗家的丫头怎么会跳这种舞?大山里除了你二姑,只有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大仙能辩别出这个舞。那丫头跳的真是那支舞?”
“我也是第一次看,那几个大仙点头了。我问过莫黄,她说和姑奶教她的一模一样。”
“不对呀,这罗家怎么知道这种舞的。那几个大仙也就知道那么几个标志动作,要说跳,那是万万不能的。莫非上天派了个真神女下来?难道莫家的命数真的要到头了?”
“我听说,祖上也有异姓女子做神女的。”
莫同仁忽然抖了一下机灵。
“那是为了联络感情,事先说好,异姓女子到主家做干女儿,才会有此一说。”
莫老太爷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先认后认有什么区别,不如将错就错,认罗家女子做莫家的干女儿。看看他罗家还能弄出哪一出。”
莫老太爷不经意的透露,让莫同仁有了底气,他竟大声说出了他的法子。
莫同仁已断定,这件事一定是罗家捣的鬼。
这罗家野心不小啊,这是忤逆啊。自己一定要想个惩治之法。不过还是先派丁福去神女洼探探风。如果罗家同意认这门干亲最好,否则……。
莫同仁咬了咬牙。
丁福去了神女洼,可没带回任何答复。
据丁福讲,罗掌事连面都没见,只是让下人通知丁福,这种大事要等祭拜了天地之后方可决定。
祭拜天地?莫非要等到同仁节。莫同仁不得不佩服罗家的计策。
“既然都这样了,你就不必挂在心上了。”
莫老太爷还是比较沉稳。
“你现在要想的应该是今冬怎么过。现在来了这么多难民,山坳里没出什么大乱,就已是万幸。你调集些粮食,给后来的难民分发下去,也算尽一尽地主之宜。”
这倒是个分散烦恼的法子。莫同仁接受了父亲的建议。
救兵山是个大山坳,它的北面是出山口,南面通往娘娘坨,由东向西流淌着一条河,河水在进入山坳的前方拐了个弯,在离开山坳的地方又拐了个弯。这两个弯为这个山坳的人提供了不小的耕种土地。最开始,山坳里的人只开垦了下河套的耕地,因为下河套的水很浅,而且距离居住地也近一些。上河套的水比较深,开垦那里的荒地要费一些周折——开垦人首先得从下河套过河,再溯流而上。时间久了,人们就渐渐地放弃了对上河套的耕种。
后来的难民由于已经长途跋涉了很久,所以对于淌过河,再走个十里二十里的也不在乎。于是上河套就又成了一个村落,它名义上还归救兵山,只是那里的人与救兵山的原住居民没有什么瓜葛。
不管是原住居民,还是后来的难民,他们面对的同一条河却是阴晴不定。水少的年份,自然能多种些粮食,水多的年份就颗粒无收了。这时大家就同命相怜了。
当大水流入深坑冲出大山的时候,上下河套的人知道,今年冬天又要指望莫家了。
莫同仁带着丁福和两个莫家的后生绕着上下河套走了一圈,也就把难民的大致情况掌握了。
这后进山的难民倒也识趣,他们没敢过于打扰山坳里的原住居民,只是在河套边上的小树林内因陋就简地搭了许多的窝棚。初来乍到,他们还不了解在山坳高处居住的二十几户人家是何身份,只是从先前进入大山的难民口中得知,这大山的每一处都是有人管的。
按先前人的说法,有些人是不会在这长住的,过一阵子大山里会来人,接走一部分人。
难民们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只要有人收留已是天大的福份。受冻挨饿是不可避免的,可毕竟减少了丧生的危险。再看看这周边的环境,好象找到食物和取暖的柴禾并不困难,至少可以安稳地渡过冬天,明年再开恳些荒地,也算日子有了奔头。所以当莫同仁在山坡下设置了粥棚后,难民们出乎意料的惊喜,瞬间在人们的心里达成了一个心愿,希望住在这个山坳里最高处宅子里的人长命百岁。
莫同仁自然感受到了人们对他的景仰,但他并没把这件事当成事。
按照规矩,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都是要这么做的,只不过今年按照父亲的指示提前了。这也是为同人节的到来铺垫一下。
虽然等待是个苦差事,可如果罗家的女子成了莫家的干女儿,这点苦吃的也值。现在山外没有了朝庭,莫家也只能抓住神女的这根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