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走出自己的住所了。他的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他与团长的那次会面。
“你应该留下来！”
“你知道那辆火车把煤运到关内干什么吗，它帮助鬼子屠杀我们的同胞。”
“鬼子的事儿，由我处理。”
“什么？”
“只要找到收回女芒的办法，鬼子自然就不复存在。”
“什么？”
“你们只管在大山里呆着，鬼子不敢进大山。”
“什么？”
“因为我们莫家有金背开山弓。”
“呵呵呵，小兄弟，你我毕竟不同。”
团长一定觉得莫公祖在跟他开玩笑。可他不想开玩笑。
“有何不同？”
“你是真真正正的百姓，过着大山所赋予的平静生活。我是军人，注定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我难道不是在保家卫国吗？”
“你的法子可能也管用，不过现在不行，现在要真刀真枪的干，是男人就得冲锋陷阵。”
“你是说我不是男人？”
“我是说你不是军人。”
两个人都沉默了。
“我和她并不是夫妻。她有选择的权力。”
团长最先打破了沉默。
莫公祖抬起头看着团长。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可以选择你。”
莫公祖没有否认。
团长走了，很快就传来他们打胜仗的消息。女人很高兴，她想让莫公祖带她去看神女湖来表达这种高兴。
这是不是意谓着她选择了我呢。
莫公祖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心中美滋滋地想。
“讲个故事听听！”女人很有兴致地看着沿途的风光。
“讲什么？”
“讲讲你们山里的男女怎么成为夫妻的。”
“这个，我又没经历过，怎么讲？”
“那就讲讲你父母，爷爷奶奶。”
“他们呐。……我爹和我娘打小一块念书认识的。”
“你不是说，山里的女子不许读书吗。”
“他们是偷着读。我有个二姑奶，剪纸特别厉害，她就收了几个女徒弟，暗教她们认字。我爹不爱去学堂念书，倒喜欢去二姑奶家念书。……”
“你爹真是个有情致的人！”
“情致？”
“就是啊，边念书，边剪纸，还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儿，难道不算‘有情致’？他们的爱情一定地久天长。”
莫公祖想了想。
“爱情？地久天长？你是说，两个人过一辈子吗？我们山里人都这样啊，简简单单过一辈子。”
“简简单单？其实很不简单。要是我，可能就做不到。”
这句话让莫公祖把将要伸到女人腰上的手缩了回来。
“不过要是你天天给我讲故事，我可能合计合计。”
“可以。”
莫公祖一阵激动，缩回的手终于搭在了女人的腰间。
“我有好多故事的，讲到下辈子都讲不完。”
为了让手能在女人的腰间呆的长久，莫公祖说了一句类似吹牛的话。
“真的吗，那你先讲一个，看你能不能一下子吸引我。”
“讲一个一下子吸引你的，——那就讲神女果树的故事吧。”
莫公祖猛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圆盘。
“这是什么？”
女子感觉到了圆盘的奇特之处，便问道。
“这叫百花罗盘。”
莫公祖略显自豪地说出了圆盘的名字。
“可它跟神女果树有什么关系？”
“这个事儿除了我和我奶奶恐怕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莫公祖略显神密地说道。
“还是秘密！？”
女子很开心，因为她马上说要成为第三个知道的人。
“没什么可保密的。我奶奶的祖先传下来一个刻百花石的手艺，可大家都不知道它为何叫百花石，后来让我爷爷看破了。……”
“你是说让它转起来。可那跟神女果树有什么关系？”
“神女果树也有个传说。你知道神女果树只结果不开花。……”
“那又怎样？”
“它为何不开花？”
女人摇摇头。
“它原本是开花的，——只开不同形状，不同颜色的花。”
“百花！”
“可能吧，我也是听奶奶说的。”
“可山里的神女果确实不开花？”
“对，那是因为神女想要让自己更美丽，便把百花的精气收走了。”
“这神女也够霸道。”
“后来，她也发现自己对天地造成的危害，便散了自己的女芒。”
“啊，这个你说过。”
“可神女果仍旧不开花。这证明，百花的精气被封在了某个东西内。……”
“百花罗盘？这也是传说？”
“这是我想出来的！”
“这个故事不好听，不如你给我讲讲你爷爷奶奶的故事。你讲，我闭眼睛听。”
女人突然把头枕到了莫公祖的肩上。这个动作虽然在大山中很乍眼，可莫公祖却很享受。
莫秀被弟弟的突然来临，弄得手忙脚乱。造成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是弟弟带来的这个山外的女人。所以趁女人吃饭的工夫，她把弟弟叫到屋外。
“你怎么把陌生人往神女洼带？”莫秀生气地说道。
“她不是生人，她马上就成为你弟媳了。”莫公祖得意地回应道。
“什么！这事爹知道吗？”
莫秀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又问道。
“我还没告诉他。”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正好，明天我回去，先告诉爹。”
“姐夫不在家？”
这时公祖发现该回家吃饭的陈满堂不在。
“你二姐出嫁，你姐夫去帮忙，我明天也过去。对了，你不知你二姐要出嫁呀，这时还乱跑。”
“你们可真是的，明明知道爹把她嫁给一个病秧子，不阻止，还凑热闹。”
“你懂什么，爷爷答应了，就有办法治好他的病，倒时他感激莫家，自是对你二姐好。”
“可他们连面都没见过。”
“见面就等于入洞房，这是神女定的规矩。怎么，你们俩想在姐这入洞房？”
“啊？”公祖突然明白了大姐的意思。
“那，我带她去县城住。”
“行了，”莫秀一把拉住弟弟，说道：“今晚让她和我一屋睡，明天你俩去哪儿，我管不着。”
大姐莫秀再次表现出了对公祖的宽容。莫公祖也非常愿意享受这种宽容。不过，他也想到了明天游完神女湖后，自己应如何做。
大姐家回不去了。那就顺便带女人进县城，好好的感受一下两个人的自由。
一切都是按着莫公祖的想法进行的。只是在享受了三天的自由后，他们听到了团长被抓的消息。
“我要去救他。”女人突然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定。
“你……能救他？”莫公祖一脸妒意。
“你应该和我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他把你当朋友，当兄弟。”
“是因为你吗？”莫公祖妒火中烧。
这是一句非常刺激人的话，莫公祖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清醒了，我还是读过君子规的那个莫公祖吗。
清醒了，占有欲让我进入了失魂症的边缘，一定是鬼神设计了一个圈套，他要彻底毁灭我们莫家。
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莫公祖大脑陷入混乱，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救兵山的，只记得女人在下牛车时的一句话，以后你别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