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出鞘后都屏气凝神以待来人的周氏武馆诸弟子昼夜兼程仓促赶来,纵然稍作休憩只是略减疲乏,在此结阵应敌也算不上以逸待劳。
魏长磐余光瞥见周氏武馆诸弟子布衣下隆起分明是甲胄的轮廓,心头微微一惊,眼下大敌当前却也不便开口去问,倒是周敢当觉他神色有异,便开口说道:“就许他松峰山暗地里操演弩手,就不许咱们这些江湖门派藏几副甲胄?说句老实话,我周敢当没有当江州将军的兄弟,弄不到军伍制式的硬弩,不过地方囤放在各地地方府库内的甲胄纵然保养得当也会有批数目不小的朽坏,在里头掺几件好的,那于那些库丁小吏而言不是手到擒来?”
周敢当与那胆大包天华亭县掌库小吏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这些甲胄几乎是大半库藏,不过据说就连上至知县下至库丁都分得一杯羹的情形下,此事居然就以“府库年久失修,而雨不止,致使库内甲胄兵器皆腐朽不堪用”的几句扯谎蒙混过关,据说还从上头要了一笔修库银子,府库不必去修,这笔银子自然是落到了某位大人囊中。
不过几副甲胄而已,难不成他周敢当还舍了这华亭县内蒸蒸日上的周氏武馆不去经营,还要去做那落草为寇的勾当?再者你周氏武馆开在本官辖境内一日就不怕你反了天,私藏甲胄那可是几同谋反的重罪,你周敢当要是有什么逾距举止,那便动用甲士扑杀了这苗头,到时在于华亭县大牢内做出桩案犯不幸身死的案来,那可此案可不就成了铁案?
华亭县知县的如意算盘打得哐当响,可惜千算万算都未曾算到,周敢当竟真有舍了华亭县辛苦打下的一份家业将其拱手相让的魄力。
“来者才十五人么....他高旭倒还真看好他松峰山弟子的牙口,就不怕被咱们这块茅坑里的臭硬石头硌坏了牙?”
言语讥讽轻快的周敢当面上却没有半分放松神色,周氏武馆弟子人数占优到了能二对一的地步,他们在林中结阵的举止也丝毫不避讳可些松峰山追兵来得依旧如此快,要不是失心疯了不顾生死,那便是真正有恃无恐才有的镇定自若。
“变阵偃月。”周敢当骂骂咧咧地挥手下令,“既然这些眼高于顶的松峰山弟子全然没把你们当回事,那你们就好生让他们吃些苦头!”
周氏武馆弟子原本结为狭长一线,听得变阵偃月的号令后两侧弟子向阵中稍稍内收,而后阵中弟子向渐退,拉出弧形配置的阵势,形似弯月。
“没想到师叔还懂这等军阵的学问。”
“你师父一直是我们这些弟子当中最聪明的那个,只是不论是练刀还是师父偶然讲两句这些阵法学问的时候都不上心,听师父说起哪家酒楼虾爆鳝最地道的时候倒是竖起耳朵。”这时候还不忘跟魏长磐抖落钱二爷当年黑料的周敢当眼中闪过一抹悲凄,而后自嘲道,“不过既然钱师弟这会儿到了那处去陪师父一道,也就不好在背地里多说什么了。”
来袭松峰山弟子身形已然清晰可见,俱都是背负一剑一身白衣如雪。
“穿的倒是齐整,就不知道能耐有几分!”周敢当暴喝出声,“进,杀!”
师父,师弟,兴许我还不能这么早就来陪你们呐。
....
松峰山内山弟子十五人原本都在松峰山上不是相互切磋砥砺武道,便是闭关苦修寻求破境登楼,却被高旭一纸手令差派下山,对此这些内山弟子虽说谨遵高旭这松峰山山主号令,不过私下作何想法依旧未可知。
“一里外有持刀三十人结阵,未见有其他伏兵,深浅不知,不过观其刀架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十五人中有一容貌冷艳的内山女弟子开口道,“前面是必经之路,若要兜出个圈子去那就未必能再赶上那些烟雨楼余孽。”
“既然这些不知死活的人甘愿为烟雨楼余孽殿后,那便悉数抹杀了,回去也好与山主交代。”肌肉快涨破白衣的魁梧男子不屑道,“前面被策反那厮留下暗记说烟雨楼遁走余孽中伤者颇多行走不快,更何况这深山老林即便是小队人马行走都须得开路,咱们一路循迹而来,怎会赶将不上?”
“山主说是要尽歼那些烟雨楼余孽,可没说要如何处置这些拦路的人。”不过及笄之年的青涩少女柔声道,“不如与他们好生说说,何必要打打杀杀的呢?”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又近了半里路程,原本争执不休的松峰山内山弟子们听得这青涩少女出口言语,都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人家都拔刀摆出这样的阵仗,又岂能是几句好言好语就能放你过去的?
十五人中领头的男子身材欣长面如冠玉,观其面貌竟与先前被魏长磐所伤松峰山长老何钦有六七分相似,听得队伍中那少女言语后,当即便以手势止住身后众人前行之势,笑容和熙回答那少女言语道:“既然小玉儿都这么说了,耽搁些时候与那些人言语一声又有何妨?”
男子身后那诸多内山弟子虽说心里头有些好笑少女同伴很是不谙世事的言语,却绝不敢把领头男子何易的话不当一回事,故而十五人党总那先前开过口的魁梧男子几次腾跃便到了那持刀结阵不明身份的三十人面前,神情倨傲开口:“在下是松峰山....”
一句话才开口的魁梧男子险之又险地避过当头一刀,怒喝同时又拔剑左右格开两刀,最终还是未曾避过始终身形低伏隐蔽的阴险上撩,在大腿内侧划开一道不浅刀伤。憋屈至极的魁梧松峰山内山弟子挥剑成圆与再次斩来的数刀相击,而后身形急急后退至同伴身边,才能安然处置大腿内侧刀伤。
“小玉儿,可曾看见了那些粗鄙无礼的人是如何对谷师兄的?”何易再次望向那温被唤作小玉儿的青涩少女,笑意温醇,“小玉儿还是以为应当与这些人再好好说话?”
“是小玉儿想错了,这些人不由分说便伤着了谷师兄,是世间头一等的不讲道理。”被气得面颊鼓鼓的青涩少女愤愤不平道,“何师兄一会儿让小玉儿上阵吧,最近山上长老们又教会了小玉儿几招剑诀,正好拿这些无礼之辈来试剑!”
何易笑道:“小玉儿有上阵的心思固然很好,只是这些无礼之辈不是咱们山上之间君子比武,什么狠辣无理手都能使出来,小玉儿剑法长进虽说齐师兄看在眼里,可与这些粗鄙之人交手,还是欠缺了几分经验,不如到时就跟在师兄身旁掠阵如何?”
“师兄总是将小玉儿护得严严实实的,小玉儿都快喘不过气啦!”
“哪里哪里,山主也说了此次下山小玉儿须得听师兄们的话呢。”
“师兄!”
“好啦好啦,你不是最喜欢松峰郡城里那家糕饼铺子里的桂花糕嘛,回去你想吃多少师兄都给你。”
“这还差不多。”
“不过可别把自己吃成了肚儿圆,到时剑法练不成不说,嫁人都嫁不出去喽....”
....
双方相距不过半里路程,加之这些松峰山弟子言谈之间也不压低声音加以遮掩,因而这些言语近乎一字不落都进了周敢当和魏长磐的耳朵。
方才最后上撩一刀伤人的蛰伏已久的齐苩,明面以魏长磐周敢当二人出刀吸引注意,最后以周氏武馆中弟子不说境界最高刀法却最为犀利的齐苩递出一刀将那魁梧男子斩杀,可惜那松峰山内山弟子傻乎乎到径直走到阵前来挨刀子,一身功夫却颇为不俗,不然也没本事从他们三人手下走脱。
“十五人应该都是四层楼往上的境界。”周敢当刀指十五人中领头的何易道,“这人给我,齐苩和磐子再各自挑拣一人,其余弟子若是不求杀敌,拖延两炷香便走,退时有序,切莫自乱阵脚被人一通砍杀!”
松峰山内山弟子十五人,摆出这样的阵仗来追杀,想必松峰山高旭对于烟雨楼层出不穷的袭杀也真正动了火气。魏长磐方才与那松峰山内山弟子中的魁梧男子交手两招,心中已对此人境界有了大致估量,约莫比他还要高出一筹,未到五层楼而已,只是身法剑术都高明,不然绝无可能躲过他们三人合击。
“十五人应该都是四层楼往上的境界。”周敢当刀指十五人中领头的何易道,“这人给我,齐苩和磐子再各自挑拣一人,其余弟子若是不求杀敌,拖延两炷香便走,退时有序,切莫自乱阵脚被人一通砍杀!”
松峰山内山弟子十五人,摆出这样的阵仗来追杀,想必松峰山高旭对于烟雨楼层出不穷的袭杀也真正动了火气。魏长磐方才与那松峰山内山弟子中的魁梧男子交手两招,心中已对此人境界有了大致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