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轻嗯了一声,把被子拽到自己身上,将脚上的靴子蹬到地下。
小犬转头看了一眼星星点点的夜空,眼神中掠过一丝向往,面容舒展出渴望,即又转回头看着被烛火映的昏黄的屋室,提了一口气。
“悟空少爷,那小犬把门给你带上了?”
悟空轻嗯了一声,接着将被子扯过头顶,闷声道:“小犬,你去给爹和娘带句话,就说——”顿了顿,似下着巨大的决心,“就说我应了。”
小犬一听悟空说这话,顿时眉开眼笑,惊喜万分道:“好的,好的悟空少爷,这话我一定带到,那你睡吧悟空少爷。”说着,两手抓住门环,向怀中一扥,门哐的一声关闭,那系在门上的门铃似百灵鸟的婉转之声,清脆作响,悠荡绵绵。
小犬一蹦一跳的嘴里哼着不知转了多少弯的曲调,脚步擦擦的踩着青石小路向前屋而去。且在他那饱含恐怖的曲调中,不时蹦出一两声‘小桃,嘻嘻我就要和你——’
人间的规律就是黑白交替,喜忧参半,有的人哭,有的人笑。对于悟空来说,他不光是哭那么简单,且还在哭中搅拌着折磨,或者是痛不欲生。
世俗安静了,虫鸟蛙鸣即又一声跟着一声的伴着耳边,悠然不绝。这是悟空喜欢的,因为悟空是古安城,乃至整个西夏国最懂得情调韵味的人。
悟空将头露出被窝,微闭着双眼,用耳朵努力向着那静谧的声音,追寻着内心深处的渴望和向往。
听的兴起时,悟空便会不由得赞上一两句,“哇哦!,如果此时有人告诉我这就是仙境,那我便就会义无反顾的相信。”
就在此时,窗外锃亮一瞬,煞白煞白的光忽的一下消失了,在那一瞬间,悟空的房间中也被映的通亮。
然悟空没有见到,因为他正微闭着双眼,细听着窗外的虫鸟蛙鸣声。
悟空再掀起兴致,又跟上了一句。
“哇哦!如果此时有人告诉我这就是仙境,那我便会义无反顾的相信。”
突然,窗外一个沧桑的声音凌空道:
“这就是仙境。”
悟空没有一丝防备的欢心的应道:
“我相信!”
声音一落,悟空心中随之生疑,“咦,什么?什么声音?!”想着,忽的从床上坐起,眼望着房间四周,探看了片刻后,桌子还是桌子,椅子还是椅子,它们还是沉浸在一片昏黄之中。
悟空用两手指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只一瞬疼痛窜至脑顶,他即用手揉搓着,回味道:“不是做梦,不是做梦,那不是做梦我又怎会听到除我之外另外的声音呢?难道是幻听?”
悟空思虑着,将屁股挪蹭到床沿,定神地看着烛台上的烛火。
烛台上的烛火忽闪忽闪的,在灯芯上不规则的跳跃着,从而也令那映出去的光,同样在房间各处忽闪跳跃着。且还伴着缕缕向上升腾不绝的青烟。
悟空再定了定神,紧皱着眉头又回想了片刻,说道:“不应该啊,即便是幻听,那也不可能那般清楚啊,难道——”
紧接着,悟空的头皮一阵发麻,脸上泛起紧张和忧虑,及带着一丝丝的恐惧。
“难道是鬼?!”
说着,禁不住失声一惊叫,下意识将耷拉在床下的腿,缩回到床上,蜷在前胸,眼睛提溜着房间每一处烛光照不到的,较为昏暗的地方。
“虽说我悟空堂堂七尺男儿,要文采有文采,要胆魄有胆魄,但是——”说着,不由得牙齿打了个哆嗦,“但是我也不能跟鬼作文,对诗,跟鬼比胆子,比魄力吧。那我还不是同小犬一样没脑子了。”
悟空想到这时,只觉得后脊梁骨嗖的窜过一阵阴风,浑身打了一个颤。
“还有可能真的是鬼,这半夜三更的,阴云挡月,阳气消散,正是猛鬼出棺的好时候,呜呜个喳喳的,越想越瘆得慌,曾以前听管家老何说,猛鬼出棺不咬昏睡之人,那我就赶紧蒙上被子呼呼大睡不就得了,真是的。”
想罢,揪着被子即要歪头躺倒。
然正这时,忽听窗户咣当一声被风刮开,烛台上的烛火当即灭掉,即清晰看见一股一股的白雾,通过窗子,往房间里猛钻,且还伴着呼呼的风声,凛冽之极。
悟空一看这势态,直接头皮一紧一紧的,脑瓜子嗡嗡的,手脚瞬间僵硬,不受大脑控制,惊吓的那嘴一张开就不知咋个闭上了。
悟空内心深处歇斯底里一句,“莫非真是那猛鬼盯上我了,娘哎,我可真是够倒霉的,想我平日里除了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就是受那花夜叉的气,这两天还被爹娘逼着定亲成婚,今晚又摊上这事儿,天呐,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了。”
就在悟空吓得要命的时刻,那刚刚沧桑凌空的声音又出现了,听那声源,就似在靠窗不远。
“做仙是仙,做人为人,你可还记得仙道和人路的悬殊?”
悟空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紧绷着身体,连呼吸都不敢。就此之势保持了半晌,直到实在挺不住了,就张开口猛喘了几口气,然后豁上了命的喊道:
“猛鬼不就喜欢咬人嘛,想咬我就咬,别废什么话,正好我活腻歪了,咬吧,咬吧!”喊着,伸出脖子,做出死就死的架势。
那声音似不顾悟空的话语,继续重复那句话。
“做仙是仙,做人为人,你可还记得仙道和人路的悬殊?”
悟空又听到这句话,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然后满是疑云在心里想道:
“奇了怪了,这猛鬼什么意思啊?不抓紧咬死我,跑我这拽文来了?诶,对了,我干嘛这般害怕,每天做梦梦到的竟是一些飘飘悠悠的,我应该习惯了才是啊,不行,我要鼓起勇气,睁眼看看那猛鬼,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
悟空想着,慢慢的放松自己紧闭的眼皮,尽量为眼珠子留出一条可观的缝。然没等悟空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只听窗子咣当一声关闭,烛台上的烛火又忽的燃了起来,再听那沧桑凌空的声音在窗外由近及远道:
“你现在还未脱胎换骨,我是心急了,我等你有了你该有的,再来问你那个问题。”
悟空听到这声音,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从床上跳下,快跑至窗边,一把推开窗子,却只看一个庞大的身影飞旋在空中,速度极快的向夜空尽头而去,又见那身影似长着可以遮蔽月亮的炫白的双翅,一震一颤的,颇具气势。
再一眨眼,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