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满耳真的没盗走汲魄,而仅仅只是干掉了那些仙兵?就是撞见他跟修筠的那些仙兵么?”景蔚眸子瞪得老大。
“嗯。”欣桐回答,语气平静。
景蔚挠了挠后脑勺,歪着脑袋琢磨道:“可他满耳为何不要汲魄?那可是镇国神器啊!要知道都花了那么大力气取下来了啊!你们说满耳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煮熟的鸭子都白白放飞的节奏。”
景蔚说到这里将身子挪近了一旁的欣桐和午阳,继续道:“我可是听说那汲魄常年被天帝用夙仙锁链封印着,天帝自己的封印只有他自己才能轻松取下,别人取的话,就像先前的师妹那样……”
景蔚想起了叶刺,想起师傅卫曦那夜拿着叶刺的赤旋链,从夙仙圣坛上回来时无比凝重和哀伤的神情。
柔软的秋末枯草上,原本躺在景蔚和午阳中间的欣桐坐起了身。
静谧之夜,本不该出现的一阵阵水浪之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他当然不会拿。”欣桐淡淡一句,
“为何?”景蔚盘腿对着欣桐。
“因为会打仗。”
听了欣桐一整日的瀚索湾故事,一直一言不发的午阳突然开了口,此时他的双手背在脑后,两腿交叉,很悠闲地躺在草地上,两眼凝望着漫天繁星。
欣桐拍了拍手心和衣袖上的碎草,不以为意地接着道:“修筠此举太过莽撞,未经深思熟虑,突然盗取汲魄无疑会打破玄鸳仙冥两国交好的局势,且当时女王修月才诞下魔梓焰不久,任何一个成熟的统帅,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好吧……”景蔚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在为满耳没有得到汲魄而只是自损了万年灵力感到不值。
景蔚想起了那日与欣桐和女王媛姬一同在天泉镜前看到的满耳,那个在魔梓焰的封后大典上,面色冷峻,短发齐肩的满耳。
原来他风尘沧桑的面容背后隐藏着一个这样的故事。
“对了师妹,”景蔚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满耳将军的灵力难道一直没恢复么?”
欣桐浅浅一笑,:“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些年他基本都在修养。”
“那为何咱们前不久看到他的时候,他头发还那么短?难道是老了不长头发了么?”
欣桐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这狮子还是这么逗,“师兄,人家才没有很老好吗,只不过留了个山羊胡看起来显老而已,我想他如果可以刮掉胡子,应该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
“都活了五万年了能年轻到哪里去……”景蔚嘟囔道,“唉!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他不长头发。”
“哦……那是因为每年修筠的祭日,也就是瀚索湾大战的那日,他都会剪掉一截自己的头发,维持原先的长度。”欣桐道。
景蔚眸光幽幽,没有接话。
说真的,景蔚活了两千年,还是头一次听到世上有这样痴情的男人,为了纪念一个女人连象征着灵力的长发都不要了。
而故事的发展竟是爱而不得,娶了爱人之女为妻,也不知最后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
“师妹,是不是因满耳把目击的仙冥守军都杀了,没有了目击者,所以三皇子才不得不多此一举的变成修月,朝之后赶来的守军再嚷嚷一次?”躺着的午阳突然问道。
景蔚与欣桐闻言都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午阳,一时间没有接话。
他们惊愕的不是午阳此时的问题,而是他的这句话好似是他几百年来说的最长的一句。
原来,海龟午阳也是可以说长句子的。
“咳咳……”欣桐清了清嗓子,“是的,二师兄,不然他一人估计口说无凭,不好直接发兵。”
景蔚不禁插嘴问道:“为何一定要发兵玄鸳?你不是说那三皇子灵力最强么,他不是也知道催动汲魄不需要心经么,如果换作是我,捡起地上的汲魄直接称帝不就好了?”
欣桐白了景蔚一眼,内心直叹气,无奈道:“师兄你傻么?直接称帝,需要弑兄杀父,会被万人唾弃的,毕竟是大家都看着的皇族,杀人也要杀的隐秘些,借敌人之手杀岂不更好?”
“肮脏!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比,光明正大的杀!”景蔚一脸不屑,对这种拐来拐去、尔虞我诈的伎俩嗤之以鼻,“那三皇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依我看,他准是怕修筠亲口否认自己盗取了汲魄,所以冲到瀚索湾第一个就先把她干掉,真是无耻。”
其实景蔚说的并没有错,欣桐已经把瀚索湾大战当日所有人的星象图看了无数遍,尤其是三皇子祥国梁。
其实这位三皇子也没有想到修筠的身子会被汲魄的灵力突然锁住,无法脱身,甚至最后直接昏了过去。
他还担心如果修筠盗不走汲魄,自己只能在夙仙圣坛上把这位无关紧要的玄鸳皇族就地正法,这虽然可以算立功一件,但那样的话,国宝未丢,就完全没理由引发大战,更没办法趁乱灭了自己的两位兄长。
看着昏厥的修筠,正当祥国梁想着要不要现身时,尾随而至的满耳便出现了,这无疑让祥国梁一阵暗喜,只不过满耳最后并没有带走汲魄。
不过这样更好,本来需要一场大战才能取回的宝物,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祥国梁手里,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其实自欣桐从玄鸳回来,自她看到血色婚礼上那触目惊心的岩光天罚,自她看到眼前这围绕着天山疆土的滔滔江水,她觉得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沉得她需要找人倾诉,需要有人聆听。
瀚索湾大战,这在欣桐心中已经很确定的事情,且已是过去一千年的事情,拿出来跟景蔚午阳分享,未尝不可。
而今夜分享之后,欣桐发现确实可以轻松不少,至少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自己的身旁,还有两位可爱又可靠的师兄们。
不过,欣桐也明白,那些不确定的事情,还是不能提,一旦多一个人知道,就给自己下一步的占卜添了一分不可控的因素。
如今没了天泉镜,欣桐已经看不到任何人此时此刻的星象轨迹。
如今的她,只能凭着初三之前,也就是天泉镜破碎之前的所有记忆,凭借原先那些星点的走向趋势,推测他们往后的轨迹与现在可能的位置。
当这些推理出来的轨迹在欣桐脑中完整地勾画出时,欣桐才能看到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她才能开始用占卜术还原出一幅幅画面与情节。
但尽管这样,事态的走势还是会被那些她原本看不见的星点干扰,有的人一生的宿命甚至会被彻底打乱。
比如一千年前欣桐看不见突然出现的瀚索湾结界的布下者,所以若按天泉镜中三位皇子的星象轨迹原先的走势预测,大皇子和二皇子会顺利冲进瀚索湾,在对战满耳时被身后的三皇子祥国梁用狄刀捅死,而祥国梁会立刻收手,携汲魄凯旋而归,成为现任的仙冥太子。
比如欣桐看不见天泉镜的星点,所以她不知道天泉镜会何年何月被何人损坏,而完全失去了天泉镜的自己,今后预测事情的能力毫无疑问会有所下降,而且往后的时间越长,推测的结果就越是不准确;
比如欣桐看不见蔚殃的星点,所以她无从提前知道三青门前的太子祥子羽不会死,会被蔚殃骤然点醒的宫御史邓辽救走;
再比如欣桐看不见满耳婚礼上,用岩光之刑天罚魔梓焰的神族男子的星点,所以她不知道魔梓焰的生命,会在初五彻底终结;如果那神族男子没有出现,那么魔梓焰会如同墨嫡先前预测的那样,他最后会出现在三青门前,活着出现在三青门,他会亲手点然三青圣火,而后便是众人所望的三青门开。
但这一切都因那些看不清的星点,看不见的人彻底改变了。
就如同一条笔直的河流被中途随意阻断,欣桐无法知晓水流会流向哪个方向,而即便她能推断出可能的两个方向,又不知道前方会不会被新的看不见的山岩再次阻断。
本来清晰可见的未来,变得越来越不可预测。
那些欣桐看不见的人,可以随意改变所有她已经事先知晓的命运之轮。
欣桐不是傻瓜,这些所有她看不清星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三青神族。
天泉镜从始至终都没法呈现三青疆土以及所有三青神族的星象图。
这就是墨嫡当初,在最开始探不清宵烈为何可以瞬间复原,为何可以抗衡手持麒麟王仗的媛姬之因。
那是因为墨嫡没有办法直接看到幽王灵—萌儿的星点。
墨嫡只能通过宵烈跟萌儿的接触而看到一些画面,正如欣桐追踪邓辽的星点才能顺带看到蔚殃与他的对话一样。
因为看不见,所以未来的一切,那些被神族干预的一切都不在掌握之中了。
欣桐不确定自己给启啸匿名送去的红色枫叶有没有点醒那位战神,启啸知道了瀚索湾的一切,知道了湘婷过去的计谋,如今是不是已经顺利保全了性命,并成功杀了李渊,之后他又会不会如自己预期的那样,彻底干掉湘婷。
欣桐真心的希望,这一件事情,神族不要再干预了,因为湘婷接下来会杀谁,欣桐没有办法确定自己还能看得清,测得准。
“师妹你在发什么呆?”景蔚歪着脑袋,眼神怪异地看着欣桐。
欣桐被景蔚这句话吓了一跳,她可万万不能让景蔚知道自己有可能救了他想杀一百万次的战神启啸。
其实,欣桐并不是为了救启啸,而是为了救同门师妹叶刺,只要李渊在一天,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汲魄,而拿到汲魄的同时,他可以牺牲任何人,只要不是仙冥之人,他都不在乎,都可以牺牲,其中自然包括叶刺。
所以李渊在一天,对叶刺来说就是一种威胁,欣桐必须为叶刺解除这种威胁。
纵观如今整个仙冥,谁还有可能胜过李渊呢?
答案只有启啸。
景蔚双手在欣桐面前使劲晃了晃:“师妹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么?”
“啊?”欣桐一阵心虚,有些结巴道:“没……没了啊……”
景蔚双手插在胸前,一脸不信。
欣桐挤了挤眉,故作轻松道:“那师兄你还想知道什么?如果我碰巧知道,就告诉你。”
“老子想知道怎么对付蔚殃的那只破猫!该死的肥猫废了老子的赤旋链,这个仇老子就算活着报不了,死了去地鬼也要报!”景蔚说着火气就上了来,牙关紧咬。
欣桐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一句:“师兄,它是神,跟肃钰殿下一样的神,你要怎么报啊?比幻术你是肯定比不过,难道趁它睡着掐死它么?”
“所以我才问你啊?我要怎么样才能杀它?!”
“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了,神族的星点,我都看不见。”欣桐长叹,双腿蜷缩到胸前,手环着脚踝,眼神无光。
“什么?你看不见?”景蔚的语气略带质疑,“不可能吧?那猫是神族,如果你看不见,那为什么它那晚还指控你偷窥它?”
欣桐嘴撅了起来,“我不是偷窥!我是占卜!当晚我是通过淮禹的星点顺势看到了他周围的情况,看到了蔚殃和她的那只猫,不是直接看到的。”
景蔚抓了抓头:“没明白,师妹,你讲清楚点,什么叫不可以直接看到,总之你不是都看到了么?”
“意思就是,如果那晚淮禹没有出现在皇族地府,那么蔚殃跟那只猫,或者跟别的神族有任何交谈,我是看不见的。因为天泉镜中并不能呈现出蔚殃和那只猫的星点,他们的星点我看不见,而且不仅是他们,咱们肃钰殿下,那小孩幽王灵,还有玄鸳那杀了魔梓焰的神族男子的星点我通通都看不到。”
“什么?魔梓焰被杀了?你没跟我们说啊!”景蔚惊愕失色。
“哦……那我现在说,他被杀了,三青天罚,三万多次……”
“三万多次……”景蔚难以置信,就连一旁神色一直很平静的午阳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彻底死了么?”景蔚忙问。
“嗯……他的星点消失了,跟天帝祥适一样,消失了。”
“那……那咱们叶刺……师……师妹她还好么?”景蔚已经不能想象刚刚与魔梓焰完婚不久的,那个深爱着他的叶刺这时会是怎样的状态。
“叶刺她还不知道,她还以为魔梓焰会像她自己当初那样活过来,她不知道这是三青天罚,凡界的六同果或许根本没有用,在我看来,凡界的所有幻术,所有东西都没有办法对抗三青天罚。”
“天泉镜中他的星点消失了么?”午阳突然开口道。
“嗯,总之我看不见了。”
“是消失了,还是师妹你看不见?”午阳突然坐起了身。
欣桐一怔,心想二师兄这是什么问题,消失了,跟看不见,不是一回事么?有什么区别……
等下!
不对……
欣桐好似想到了什么……
“蔚殃的星点你说你在天泉镜中看不见,但她只要活着,就应该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师妹你看不见。”
“所以二师兄……你是想说……”欣桐睁大了瞳孔,木木地看着午阳,只见午阳突然举起手,食指指尖对准了夜空道:“都是星星,我看了一晚上,我觉得跟天泉镜中的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我是外行,看不懂,要不你抬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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