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9日星期日,天气,晴。
自从贝克兰的大雾霾之后,这座城市能够看到太阳的机会越来越多,在新的一轮社交季到来的短暂时间里,不少贵族都开始出现喜欢在正午出行的习惯。
虽然这在五月末这个时间点未免有些自虐的嫌疑,但是比起潮流、体面与功绩,些许肉体上的折磨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大部分贵族出行也会呆在放着一大桶冰块的马车里,真正痛苦的只会是赶车的车夫——
值得一提的是,短短半个月,鲁恩“中暑的仆人数量”已经成为了某些中低档次贵族所热衷的话题。
不过这也就造成了,在中午太阳最烈的时间点,西区、皇后区的街道上不时有马车经过,但其他地方却是行人寥寥的奇怪景色。
皇后区的一栋别墅内,昨天晚上刚刚回到家里的康斯走出自家院门,看着很久没有看过的太阳,只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过来。
早在一周前,他就已经回到了贝克兰德,但就如因特古拉女士提醒的那样,因为格罗夫亲王的死亡和封印物0-36的丢失,同时也因为夜皇特伦索斯特的复活消息,他们被分开隔离在军情九处的暗牢中,经历了多次审讯和精神分析,甚至在神灵的圣徽前进行了祈祷,直到确认并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终于在家族的影响下重获自由。
在一觉睡到中午之后,他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只是此时的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马车外,一点人气都没有。
那种冷清的感觉,对于贵族而言大抵是一种清净,但对此时的康斯来说,却很是不适应。
学地质、考古的人应该对此有所了解,在外出许久之后,回到城市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找个人多的地方呆着。
康斯当然也从前辈那里听到过这样的经验,不过一个贵族子弟钻进贫民酒馆本身是很不体面的事情,而且在经历了一周的暗牢生活后,他也想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思索片刻,他招来男仆道:
“今天有沙龙或者舞会吗?”
“有的,格来林特子爵的文学沙龙刚刚开始,黛拉夫人举办的舞会在今晚,不过具有一定相亲的成分,还有米特拉子爵即将订婚……”贴身男仆熟稔的报出了今天有社交活动的贵族名称,虽然对于康斯这个有特殊工作的主人,他这个贴身男仆并不贴身,但该记忆的东西,他却不会疏漏。
康斯听完,略微考虑了几秒,便做好了决定,点点头道:
“准备马车,去格来林特子爵的府邸。”
“好的,请稍等。”男仆立刻开始准备出行的工作,而康斯却一点没有回房子里等待的意思,他就这么面朝天空,仰头站在正午的阳光下,似乎想要让温暖的光芒洗涤自己在暗牢中积蓄的阴郁。
……
“郭德纲郭德纲郭德纲……”
在清脆的马蹄落地声中,略微有点幽闭恐惧的康斯将脑袋露在窗外,看着越来越多的马车,心里也多少安定了不少,不得不说不管是什么机构,审讯部门绝对是最让人不适的地方,虽然只是在里面呆了一周,但康斯却觉得自己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千年老尸一般。
走下马车,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康斯强压住上去攀谈的念头,遵守着贵族的社交礼仪,平日里偶遇无所谓,但参加沙龙的话,第一声招呼必须是对主人的。
“嗨,格来林特,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格来林特微微一愣,对于康斯这样熟络的招呼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康斯和他确实交情不错,但很少用这么直接的开场白。
不过想起对方一周前的高调回家,和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大致也猜到这段时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当即笑着打招呼道:
“我还能怎么样,为了给你们弄个交流的地方,我提前半个多月就回来了!我刚入手的几只纯种猎狐犬都还没有开荤呢!”
“那还真是可惜。”康斯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内扫视,似乎想找个人多的地方沾点人气。
比起正式的社交舞会,沙龙就显得自由了许多,没有严格的参与时间,随时可以中途加入是它的特征,当然,这个“随时可以”也是看人的,那些设计师、作家、演员之类想要借沙龙和上流社会搭上线的人,必然是准时到场,而本身是抱着谈业务、办合作的目的来的贵族、商人,也大抵不会迟到太久,只有康斯这种纯粹就是来玩的,并且本身也有一定地位的贵族子嗣,才有随时入场的资本。
从中央的餐桌上端了一杯果酒,康斯晃晃悠悠的蹭着八卦,也不过脑子,就为了多听听“噪音”,不过就在这时,一个背影忽然映入了他的眼中,只听啪的一声,那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坠落在地,而康斯却好无所觉般等大了眼睛,用并不算大的声音道:
“因特古拉女士?!”
高端沙龙中,忽然打碎杯子的声音是如此的明显,几乎是一瞬间,宴会厅内就安静下来,大多数交谈也戛然而止,一道道视线朝着康斯身上聚集,他说出的那个名字虽然声音不大,但也在这忽然安静的空气中,变得明显起来。
只是康斯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的失言,假如因特古拉女士真的在这里,那他叫破对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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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满头大汗的思考如何破局的时候,眼中却忽然清明起来,因为那个身影同样因为碎裂的玻璃杯而转过头来,他这才注意到,对方有着一头与因特古拉女士不同的黑发,而这张面孔他也非常熟悉——
“奥黛丽?”
“哦,康斯,好久不见!”奥黛丽本来也只是有些诧异究竟是谁不小心打碎了杯子,不过在看到康斯那充满诧异的复杂表情时,心理医生的本能顿时动了起来,她毫无难度的解读了康斯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心中随之生出几分好奇——
“康斯把我认成了别人?而且还是他很害怕的那种人?所以在发现是我的时候,才会惊讶中还带着一点庆幸,嗯,他脸上还有没散掉的恐惧,看样子好像还是有点担心,话说居然会认错人,那个‘因特古拉’和我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