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读卷官们都以为,朱由校可能只是走走过场,没想到他待在这里就不走了。
硬是陪着他们熬了一夜,第二天洗了把脸,吃了饭,继续看试卷。
这更让这些重臣觉得皇太孙有明君之资!
虽然熬了一夜,可越往后看,收获就越少,毕竟问题就是那些问题,解决的办法也就那些办法。
哪怕朱翊钧在考题上说,不因言获罪,可实际上大家很都是很谨慎的。
除非有那种愣头青,或者想赌一把的人。
就当朱由校觉得可能没有再多希望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份试卷。
这份试卷对于朝廷缺钱的问题,给出的笼统答案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开源节流。
不过跟一些劝皇帝少花点钱的人不同,此人说的开源是,可以在宁波、广州、威海等多地开设市舶司。
一来市舶司多了,商人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二来货物运输也比现在方便,能够使商人多盈利,国家多赚钱。
隆庆开关只是开放了月港一处,其他的地方依旧不允许海贸。
这导致倭乱虽然解决了,可走私依旧存在。
再加上现在的大明水师也不太行,无法打击走私犯罪。
反倒是一些海盗做起了收保护费的买卖,比如后来的郑志龙,靠着收保护费一年能赚上千万两。
若是大明的水师强盛,这笔钱哪里轮得到他来赚。
与后金打仗都能搞个辽饷,打击海盗搞个靖海税,大家应该也没有什么意见吧,毕竟大家做生意图的就是一个安全。
说起来现在西方人还没发现澳大利亚,大明的水师强大了,要是发现了澳大利亚,再把东南亚的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的势力给赶出去。
这样大明可以垄断香料贸易,有了澳大利亚,可以把那些藩王封到那里去,随他们怎么折腾,起码可以保住大明的基本盘!
他还提出来一个对宗室下手,核定宗室的土地数量,如果他们的产出达到当年太祖定的标准,那就不给他们发俸禄。
超出的部分甚至还要交税,这样以来不但可以为国家增加税收,还能让国家少花钱,开源节流一把抓了!
还有就是清查各地卫所的土地情况,既然现在国家已经实行了募兵制度,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干脆撤销各地的卫所,把土地分给军户们耕种,让他们纳税,用这笔钱来招募可战之兵。
这个人的答案确实有点意思,只是他不是考官,也不能在试卷上做标记,只能记下来其中一些段落,以后拆掉糊名之后再看看这人是谁。
大家虽然都在阅卷,可大家也会把一些注意力放在朱由校这边。
他们发现朱由校看这份时间有点长,有心人便暗暗记了下来,到时候好好看看,这人的试卷怎么答的。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朱由校继续往下看试卷。
一直到了未时结束,也就是下午三点多,所有试卷看完。
接着大家开始按照圈圈点点的数量,来给这些试卷拍名次。
三百多份试卷,排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全部搞定。
“皇太孙殿下,前十名已经选出来了,距离要交给陛下还有一段时间,您要不要再看看?”
首辅方从哲向朱由校问道。
“方大人客气了,孤之前说了,只是来长长见识,还是呈给皇爷爷预览吧。”
朱由校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人的排名,只要找到洪承畴,还有他记下来的几个试卷主人就可以了。
朱由校跟着方从哲等人来到乾清宫,向朱翊钧汇报情况,当然这是以方从哲为主。
“这题目是你出的,你觉得谁该被点为状元?”
朱翊钧没有看那些试卷,反而向朱由校问道。
一听这话,众人都不由的微微看向了朱由校,没想到这些试题居然是皇太孙亲出的。
如此说来,皇帝这是为皇太孙选拔班底了。
现在谁都不知道皇帝到底能活多久,而且即便皇帝驾崩,还有太子呢,皇太孙起码也得十几二十年后,才能继位。
到那个时候,这些人年纪大殿的五十多岁,年纪小点的也得四十来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说不得下去之后,看看皇太孙在意的是哪些人,如果能帮就帮一把,虽说不指望他们能够回报自己,有一份香火情在,留给子孙也是不错的。
“回皇爷爷,科举是国家取士大事,孙儿年纪尚小,怎敢插嘴。”
朱由校当然不愿意出这个风头,便开口拒绝了。
“这些试卷你没看?”
朱翊钧不置可否,反而笑着问道。
“孙儿把所有的试卷都看了一遍,不过这十份孙儿没看。”
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实话实话的。
“既然如此,那你过来,咱们爷俩好好看看。”
朱翊钧心里对朱由校这个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你可以看所有人的试卷,可这些试卷不看,说明你心里有数,知道把握一个度。
“孙儿遵旨!”
凡事要有度,既然现在朱翊钧让他看,他便是可以看了。
做朱翊钧让他做的事情,没有明确吩咐他的不做,不让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有什么歪心思,也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唯唯诺诺。
想要把握这个度不容易,朱由校也只能坚持上面的原则。
十份试卷看起来就简单多了,有其是朱由校之前还看过一边,以他那非人的记忆力,稍微一看就能知道个大概。
“你觉得哪份试卷答的最好?”
很快试卷看完,朱翊钧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朱由校。
“孙儿觉得这些人答的都很不错,毕竟孙儿只是提出问题,该如何解决,孙儿也不知道。”
朱由校给出了一个十分油滑的决定。
这十份试卷,居然有他看过的那个要求多开市舶司的试卷,要说中意,他最中意这个,可还是那句话,不该伸手的不要伸手。
“真是个小滑头。”
听到这话,朱翊钧笑了笑,然后拿起了朱笔,给几份试卷定下了名次。
确定排名之后,朱翊钧命人把糊名打开。
前三名是钱士升、贺逢圣和林钎,他看中的那个试卷是二甲第三名,再看答卷人,赫然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洪承畴。
这是天意,还是巧合?
看着这三个字,朱由校心里不由的嘀咕了起来。
“把结果送到礼部,命他们准备张榜吧。”
朱翊钧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