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殿下!”
正在走神的朱由校,被孙承宗这一嗓门给叫的回过身来了。
“对不起,孙师傅,我又走神了。”
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孙承宗,朱由校站起身来主动承认错误。
“太孙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自从臣教您读书到现在已经快两年的时候,从未见您如今日这般。”
见他主动认错,孙承宗脸色好看了不少,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我在担心辽东的事情。”
朱由校看着孙承宗,说起了自己走神的原因。
“辽东?”
仔细思考了一下,孙承宗不记得辽东有事情啊。
“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朱由校将努尔哈赤两年没有进贡,最后一次进贡仅有十五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殿下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辽东本就是苦寒之地,现在只怕是比往年更加寒冷,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女真人应该多来进贡,或者袭扰百姓。”
“现在一年多没有动静,只怕辽东真的有了变故。”
听完了朱由校的解释,孙承宗皱起了眉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昨天就跟皇爷爷说了我的猜测,皇爷爷已经派人前往辽东查看,接着就问我该如何应对,我提出了以辽人守辽土,编练军队,提拔年轻将领等措施。”
“不过皇爷爷更倾向于,从全国各地抽调精锐,前往辽东。”
不得不说,孙承宗还是有水平的,也看出了辽东看似平静的局势下,隐藏着暗流涌动。
朱由校又把自己的对策,和朱翊钧的想法说了出来。
“单从用兵的角度来说,殿下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不过陛下也有自己的考虑,眼下朝廷入不敷出,想要动用内帑只怕是也不容易。”
孙承宗这话说的还是比较委婉的,要是直接点就是说万历皇帝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
“正是因此我才担心,女真人以渔猎为主,现在天气那么寒冷,渔猎也会受到影响。”
“一旦他们全民皆兵,凑出几万人来,这些人可都是天生的战士苗子,只要稍加训练,为了生存能爆发出多大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朝廷从各地抽调来的军队,数量能有多少?到时候朝廷因为钱粮不足,若是为了速胜,只怕是会给他们有机可乘。”
“这样的形势之下,只能胜,而且是大胜才行。一旦进攻不利,或者战败,辽东需要增加更多的军队。到时本就入不敷出的财政,只怕是更加捉襟见肘。”
“可辽东又不得不妨,如果是你们会如何做?”
朱由校将后世发生的情况,以推理的形势说了出来。
“只怕是只能增加赋税。”
洪承畴当朱由校伴读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他的进步速度也很快,在朱由校身边,知道了许多事情,整个人也显得沉稳了不少。
“这赋税会落到谁的头上?宗室、士绅,商人还是农民?”
“真到了那个时候,高产作物若是没能推广开来,本就饥饿交迫的百姓,就会变成灾民。”
“朝廷无力赈灾,只会让灾民变成流民、甚至是乱民。”
“那个时候,为了剿灭乱民,朝廷能做的只有再征税。”
“原本还算过得去的百姓,这下也难以生存,流民、乱民会越来越多。”
“这就成了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最后的结果想必你们也会知道。”
朱由校接着又把崇祯朝出现的事情说了出来。
“臣以为,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宗室手中掌握大量的钱粮,江山社稷不稳,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洪承畴觉得朱由校有点危言耸听了。
“如果他们真的袖手旁观呢?”
朱由校反问道。
“殿下多虑了,臣也赞同彦演的说法,覆巢之下无完卵,宗室纵然平日里贪婪了一些,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孙承宗也觉得朱由校实在有些过于看低宗室了。
“不管他们会不会这么做,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辽东的情况,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努尔哈赤没有什么野心。”
“否则别说皇爷爷的方案有问题,我的方案也是有问题的,不管是招募百姓入伍,还是训练他们也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钱粮。”
朱由校也直接把万历皇帝当成貔貅了,至于其他宗室也是这个样子。
这根本不是他悲观,而是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
后世看这段历史,他也搞不明白,明朝那些藩王姓朱难道真的长了猪脑子?
文官们不愿意出钱,是因为他们知道,不管谁来当皇帝,他们是可以立刻跳反的,要不是遇到了李自成这样不讲理的人,他们也的确跳反成功了。
勋贵们不出钱,也能理解,毕竟他们虽然说是与国同休,可到时候也不是没有成为新朝顺民的机会。
可这么藩王呢?
难不成来了新皇帝,你们还能继续做藩王,还是能保住那些家产。
可他们就是一毛不拔,就是哭穷,哪怕李自成的军队围城,也是如此。
是真的相信明军的战斗力,还是利令智昏,朱由校是真的想不明白。
“殿下其实也无须过于担忧,这些都是您做出的最坏的打算。”
洪承畴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劝慰朱由校。
“凡事总是先要从最好的方向考虑,这样在指定政策的时候,才能考虑如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若是凡事都往好的方面考虑,一旦坏的情况发生,又该如何应对?”
朱由校其实也知道洪承畴死在安慰自己,可作为一个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人来说,这种安慰没有任何意义。
见他不说话,朱由校又开口说道:“现在的大明就是一辆表现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马车,可实际上各个部件都极为脆弱不堪,一旦遇到颠簸,很容易就是散架。”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辆马车重新好好的修理一番。”
“可问题是,乘坐在这辆车马车上的人不愿意等,车夫也不愿意失去赚钱的机会。”
这个比喻虽然不是很恰当,不过倒也能说明眼下的情况。
不管是车夫还是乘客都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那么到最后牺牲的只能是这辆马车。
“即便是出现殿下说的那种情况,大不了舍弃辽东,专心经营关内。”
洪承畴给出了自己最终解决办法。
“你也就是在我面前这么说说,若是被那些言官们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听了他的话,朱由校是真的笑了,诚然,洪承畴说的是一个办法,可那些嘴炮大师可不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