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流传着一句话,中国流传千年的世家只有山东曲阜的孔家,和龙虎山的张家。
自从汉朝董仲舒建议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作为儒家学派开创者的孔子便一步步的被抬上了神坛。
从王莽主政时期,孔子被追封褒成宣尼公,再到后来的邹国公、隆道公、文宣王、玄圣文宣王、至圣文宣王、大成至圣文宣王,地位在一步步的提高。
他的子孙后代自然也跟着沾光,从汉高祖刘邦将孔子8世孙孔腾册封为奉祀君,从那之后孔子的嫡系子孙就一直有世袭的爵位,只是封号一直在变化。
一直到宋朝,自此孔子嫡系长孙便有世袭的爵位,之后的千年时间里,封号屡经变化,直至宋仁宗年间正式将爵位确定为衍圣公,从此之后爵位便固定了下来。
无论政权如何更迭,时代如何变迁,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孔家嫡系后代一直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各朝各代都是靠儒生治天下,孔子是儒学创始人,自然也是天下儒生的祖师爷。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孔家会做人,每当新的朝代更迭,他们总是积极的配合。
包括不限于向忽必烈称臣,向满清称臣,日伪时期甚至还对汪伪政权合作。
他们就像是很多文人的缩影,平日里爱国忠君,口号喊的震天响。
一旦改朝换代,摇身一变就有了新朝的拥护者。
甚至他们做的比那些文臣还过分,当然这也许与他们自持身份高贵有关,就仿佛是神仙一般,坐看时间风起云卷,反正到时候你们还得来拜我。
之所以要介绍孔府的情况,是因为孔家在曲阜一千多年,早就根深蒂固。
且不说历朝历代赐予孔家祭祀孔子的祭田数目就有十几万亩,孔家这么多年自己购买的私田加在一起只怕是百万亩也不止。
这么多的土地,孔家承担了多少的徭役赋税?
对于朝廷新的政策,孔家自然是关心的。
自从得知朱由校要清查田地,孔家的族人就经常在一起商议要怎么做。
拒不配合,显然是不行的,要知道孔家之所以能保持前年富贵,靠的就是与朝廷合作。
真要是拒不配合,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变故,谁也承担不起。
按照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和当代的衍圣公好好沟通,看看能不能求个恩典之类。
只是当代的衍圣公是孔尚贤,他不在曲阜,而是一直居住在京城。
由于岁数大了,他的身体也不太好,眼看就要大限已至,朱由校也派御医去看了几次。
他有两个儿子,不过儿子都没有子嗣,且已经死亡,当然孔家已经选好了继承人。
就等着孔尚贤咽气,他的侄子孔胤植继承衍圣公的爵位。
也有人撺掇孔尚贤的嗣子孔胤植与御史接触,探探口风。
孔胤植已经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自己伯父眼看就要咽气,自己马上就要当上衍圣公。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节外生枝,一旦朝廷知道了,甚至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位置。
毕竟朱由校在他看来,可是一登基就对藩王宗室下手的皇帝。
更何况他继承衍圣公合乎礼法,没必要为了一些族人担这么大的干系。
大家求了几次孔胤植无望,大家也只能各自想办法。
虽说都是孔家的后人,可嫡庶有别,孔家偌大的家产,都是嫡系的。
旁支只能靠经营自己的私产,至于那些更远的旁支,很多已经散落到了各地开枝散叶。
“老爷,咱们该怎么办啊,咱家的田地要是都被查出来,每年要多交多少税啊。”
曲阜一处宅院内,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对着坐在那里喝酒的男人说道。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孔胤植不为咱们出头,我不过是一个没考中举人的秀才,能有什么办法!”
这几天妻子一直在念叨这件事情,男人早就听烦了,否则也至于对一向恩爱的妻子发货。
“咱家的土地是本家这些人中最少的,只有几百亩,平日里你为了名声,收的租子也不多。”
“若是往常,咱们自然也就遵从了朝廷的政令。”
“可现在咱们三个儿子,都要准备科举。老大、老二在南方游学,每年的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么多年,咱们家根本就没攒下多少钱。要是真的都查了出来,每年都交税,到时候只怕是入不敷出了。”
妇人又开口说起了家里的困难。
听到妻子的话,男人沉默了,他毕竟只是一个秀才,家里的这些田地,还是祖辈们传下来的,大明的税虽然不高,可秉承诗书传家,与民为善,他要的地租一直不高。
按照道理来说,他也可以提高地租,可他也知道人性,之前要的少,现在要的多,只怕是自己的名声就会受损。
“老爷,我家那兄弟认识滕县的强人,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将那新来的御史……”
女人见男人这个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疯了,这种事情也敢提,你可知道勾结匪类是多大的罪过么!”
一听这话,男人吓得站起了身子,怒斥道:“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且不说这事一旦败露,杀官可是谋逆的大罪,不说诛九族,起码三族跑不了!”
“退一步将,就算你真的做成了,我大明就是不缺官员,杀了一个,有的是人顶上!”
“倒是咱们,一旦有了把柄落在那些人手中,日后能有好日子过?”
“只怕到时候,他们隔三差五就会找你要银子花!”
“以后你少跟你那兄弟来往,打小他就不好好熟读,现在成天不是去赌场,就是逛青楼,成什么样子!”
男人气急败坏的说着,真想扒开妻子的脑子看看,到底是怎么长得。
“老爷别生气,你既然不愿意,咱们不做就是了。”
“至于我那兄弟,我也是没办法,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总不能撒手不管不是?”
妇人哪里想过这么多,只是心疼每年要缴的赋税,现在听到丈夫这么说,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连忙开口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