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虽然那树妖已被钟离诛杀,一众鬼灵也消亡不见,但这数百年积郁下来的阴森与恐怖,岂是短时间内能够消散的,因此,如今这兰若寺,还是一副生人勿近,诡寂荒凉的景象。
钟离驾着马车,在这荒林小道上缓缓穿行,直播早已经在众人的抗议声中关闭了,因为接下来,有一些不好摆到明面上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
“钟兄!”
马车方才来到兰若寺外,便听一声满是欢喜的呼喊响起,宁采臣提着一个菜篮子,快步跑到马车前,惊喜交加的向钟离说道:“小倩方才告诉我,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真是你回来了。”
钟离一笑,停下马车,说道:“事情解决,自然就回来了。”
“那太好了!”
宁采臣笑容满面,说道:“我去县城里买些酒菜回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怕是不行!”
钟离摇了摇头,望向那已有数十丈高的阴阳槐,说道:“我还有别的一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要离开了。”
“啊?”
宁采臣神色惊异,问道:“什么事情,刚刚回来就要离开。”
钟离一笑,道:“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了,燕兄呢,还好么?”
“燕大侠?”
听钟离问起燕赤霞,宁采臣不由苦笑了起来,说道:“几日前,那养好伤的凶剑客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溜走了,燕大侠担心他出事,便去找寻,现在都没有消息。”
“这样么?”
钟离喃喃一声,却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转身揭开车帘,说道:“白云,下来吧,我们到了。”
“哦哦!”
小和尚一边答应着,一边走下马车,见到宁采臣,又行了一礼,道:“小僧白云,施主有礼。”
“小和尚?”
见钟离竟然带了一个小光头回来,宁采臣有些错愕,但也不敢怠慢,回礼说道;“宁采臣见过小师傅。”
钟离一笑,说道:“好了,不用多礼,我们进去吧。”
“对对对!”
宁采臣连连点头,主动引路向寺中走去,同时向寺院外那数十丈高的阴阳槐喊道:“小倩,真是钟兄回来了。”
话语未完,便见树中一道金色剑芒飞出,落到众人身前,化作一女子,捧剑半跪,恭声说道:“小倩见过公子!”
“起来吧,不必这么多礼。”
钟离摇了摇头,命聂小倩起身,问道:“这阴阳槐的状况如何了?”
知晓钟离最关心便是这阴阳槐,聂小倩不敢怠慢,连声说道:“禀公子,阴阳槐生长良好,这兰若寺附近的天地灵气日益增强,如今一日修行,便可抵得上以往十日之功,阴阳槐原本就根基完好,只是其中灵魄湮灭,如今得大量天地灵气滋养,恢复起来自也迅速,已有一丝灵性蕴出,本体力量更是加强。”
“很好!”
钟离点了点头,再望向被聂小倩捧在手中的炽麟,问道:“这段时间来,怕是有不少人打这阴阳槐的主意吧?”
“嗯!”
聂小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兰若寺本就是一处阴灵之地,极容易引来妖魔鬼怪盘踞,再加上这阴阳槐与最近陡然增强的天地灵气,那不怀好意的邪魔就更多了,好在有公子赐下法剑,再加上燕大侠与宁公子在旁,才让那些邪魔进犯不得。”
话语至此,聂小倩神情中也有一丝疲惫,看来事情并不像她所说的那般轻松。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阴阳槐乃是世间罕见的异种灵植,真正的天材地宝,不要说没有多少修行资粮的邪魔了,就是妙音道那般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正统仙门见了,怕是也要眼红心动,把持不住。
以前,树妖能够保住自身,是因为它本身实力不弱,又深居浅出,只盘踞在这树林之中,绝不外出为祸,再加上黑山老妖这一座靠山在阴间撑持,才没有被妙音道那等正道宗门或其他大妖邪魔拿去。
现今,树妖元神已被钟离诛杀,一丝灵性都没有存留,只余下这保存完好的阴阳槐本体,如同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女子,在虎穴狼窝之中,怎能不引来窥视与图谋。
这一月来,聂小倩等人斩杀的妖魔,不过只是些小角色,不值一提,再过一段时间,等这世界的至强者,如黑天魔神那般的存在,察觉到这世界融合,元气复苏的来源,这兰若寺才会真正的热闹起来。
到时候,仅凭聂小倩一人,肯定撑持不住,不,都不需要到那时,现在就已经极为勉强了,毕竟妖魔也好,修者也罢,对于元气的存在都极为敏感,肯定会被这夜间灯塔一般的兰若寺吸引,聂小倩一人如何抵挡得住这四方而来,源源不断的对手。
看她这疲惫模样,宁采臣暗暗心疼,钟离却是一笑,说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为公子效命,乃是小倩前世修炼的福分,怎会觉得辛苦!”
钟离话语轻松,却让聂小倩感觉惶恐非常,又是跪倒在地,连声说道:“但小倩修为浅薄,实力低微,怕是不能为公子守护好阴阳槐,若有什么闪失,万死难辞其咎。”
看她这诚惶诚恐的模样,钟离摇了摇头,说道:“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我也没有苛责你的意思,起来吧,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协助你,共同分担压力,确保万无一失。”
“是!”
听此,聂小倩方才松下一口气,站了起身来,但脑袋还是垂低着,不敢有半分随意。
见此,钟离也没有强求,再问道:“这段时间,小青回来过么?”
“小青?”
聂小倩沉吟一声,随即摇头,说道:“这到没有,不过我从几个鬼灵的口中探听到了一些消息,说不久之后,阴司将会有一位大人物降临枉死城,黑山老妖要好好招待,因此四处搜刮珍宝灵物。”
“阴司?”
钟离眉头一皱,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原本以为是阴间的别称,但实际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从乾京返回云州的这段时间,他查阅了不少妙音道玄尘宗的秘藏典籍,其中便有对这阴司的描述。
阴,乃阴世,司,乃行政,所谓阴司,便是主宰阴间的权利机构,如阳世的人道皇朝一般,唯一不同的是,皇朝有更替,阴司却没有,因为阴司乃是神道体系,千年万年不朽,且随着时间的积累,底蕴不断加深,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基本没有倾覆的可能。
阴世主宰,神道大权,自然不可能无根无源,据妙音道秘藏记载,大概在千万年前,极为久远的一段岁月中,此界天地灵气充裕,有大能自上界驾临,先在阳世立下昆仑,罗浮,蜀山三大仙门传承,后入阴间立阴司神道,镇压诸多诡邪存在,就连黑天魔神那等强者,都被阴司所困,难以作乱。
后来,随着天地灵气枯竭,阴间阳世都受影响,三大仙门举派飞升,回归仙界,阴司也就此蛰伏,再无联系,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根本无人知晓,唯有一点可以确定,阴司的力量要强过阳世的正道七宗不少,那黑天魔神至今没有能作乱人间,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此之外,阴司对于阴间的掌控力,也要胜过正道七宗许多,七宗的修行者受人道龙气限制,常叹神通不及天数,而阴司却是阴间之主,自有权柄所在,即便黑山老妖那般画地为王,占城割据的妖魔,面对阴司之人也不敢放肆。
现今,阴司驾临枉死城,肯定与兰若寺脱不了关系,所以钟离也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阴司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小青那一枚落入阴间的棋子,又能发挥怎样的作用……
一时沉思,心绪渐远,许久之后。才见钟离醒转过来,说道:“阴司的事情暂且不去管他,你继续留守于此,看护好阴阳槐,过段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支援了。”
说罢,钟离转身来那阴阳槐前,再向聂小倩说道:“待会我会以这阴阳槐作为阵眼中枢,建立一个传送阵法,你俩以后若是遇到什么不可力敌的对手,就退入阵法之中传送离开,保全自身为先。”
说罢,也不理会聂小倩是个什么反应,就开始了阵法布置。
智脑的灌顶功能,强悍不用多说,钟离能够在短短的几个月内,掌握天龙吼这等天阶层次的武学,七成都是智脑灌顶的功劳,若否,任他悟性超绝,资质无双,也不可能有如此效率。
武学如此,阵法也是一样,甚至效率更高,因为这方面智脑有绝佳的辅助与模拟效果,钟离可以无数次的试验,将每一个步骤都记忆入脑海之中,再通过智脑模拟出来,双重保证,万无一失。
阴阳槐,沟通阴阳,接连两界,作为阵眼中枢,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再取出妙音道玄尘宗等人贡献的能量结晶,作为阵脚脉络的布置。
什么,灵石,不存在的,这一方世界的天地元气先前枯竭到了什么地步,哪还有灵石生成啊,正道七宗的修行资源,主要还是这从上古遗迹中发掘出来的能量结晶。
遗迹出产的能量结晶,属于不可再生的资源,珍贵程度不用多说,全都掌握在七宗之主的手中,结果却便宜给了钟离,数量还不少,仅仅只是妙音道尼的乾坤袋中,就有近五百块能量结晶,其中一部分还未使用,元气能量充盈,再加上阴阳槐,足够维持这传送法阵了。
“轰!”
最后一块能量结晶安置完成之后,钟离回到阴阳槐前,向聂小倩说道:“现在阴阳槐的灵性还十分弱小,便由你来主持这传送法阵吧。”
“是!”
聂小倩点了点头,飞身融入阴阳槐,激发内中阴阳之力,连接作为阵脚脉络的能量结晶,顿时,耀眼的光芒乍现,凝成一道传送阵法,稳固在阴阳槐身方,聚散黑白气流,分外玄奇。
“宁兄,再会了!”
钟离一笑,与宁采臣辞别,随后牵起小白云的手,踏入传送阵中,化作虚影消失不见,只留下宁采臣一人,目瞪口呆的怔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
“啪!”
离丫岛上,重重守卫之中的空间屏障,骤然出现波动,道道雷光炸裂,惊得观测人员大乱,正要叫喊,那雷光却平息了下来,黑白二气浮现,如太极一般旋转扭动,开出一条通道。
随即,两人身影步出,不是钟离与白云又是谁。
见到钟离归来,一身杏黄道袍的朝英即刻上前,喊道:“恩公!”
“道长辛苦了!”
钟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周遭还未弥平的裂痕,再看向那激涌翻腾的汪洋大海,问道:“亚特兰蒂斯的人来过?”
“嗯!”
朝英点了点头,说道:“她送来了一件东西,似非寻常,梦休道友正在看顾。”
说罢,便将昨日发生的事情想钟离叙述了一遍。
“嗯!”
听完朝阳的叙述,钟离沉吟了一声,喃喃道:“黑暗之潮么?”
身为一个重生者,即便没有智脑的资料记载,钟离也深知这黑暗之潮的恐怖与可怕,那是由近百位异族神只为核心,无数眷族与异化生物为脉络组成的联合大军。
前世,香江,东京,纽约等临近沿海城市,都遭受过黑暗之潮的侵袭,结果只有纽约得以幸存,其余都被毁灭,异族入主其中,并以此作为节点,向世界展开了全面战争,引导末日降临。
纽约能够在黑暗之潮的侵袭下幸存,是因为得到了亚特兰蒂斯的支援,这海洋孕育的精灵,是抵挡黑暗之潮的中坚力量,也是地球与异界战场的最前沿,她们拖住了黑暗之潮的绝大部分力量,人族才得以度过末日之初那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
只可惜,她们最终还是失败了,亚特兰蒂斯陷落,精灵一族灭亡,人类也失去了海洋中最强力的盟友,在大陆上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