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初不知道他在傲慢些什么,没有理他,直接上去找。
“喂你……”少年狼低头看着江月初,她把手伸进他怀里一阵摸索,找到蛊虫就退开了。
少年狼却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傲慢的表情都维持不住,最后吼了一句,“你这个女人,怎么随便摸人!”
江月初看了看情绪激动的少年狼,“你瞎嚷嚷什么?”
说着,江月初看了看手里的竹筒,只有手掌那么长,里面装的的确是活死人蛊的蛊虫……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江月初也不再耽搁,转身便要走。
“你去哪?我告诉你,你抓我可以,但你最好快点把老祖送回去!”少年狼见他要走,忽然喊道。
江月初却是不紧不慢的告诉他,“不可能的,你们俩都老实在这待着吧,你想喊也可以,但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说着,江月初回过头去,嘴角勾起一抹笑,但怎么看都有点恶劣的痕迹,“对了,好心告诉你,坟山现在说不定都没了,你也别指望还能回去了。”
那双狼眼一瞪,少年狼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就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坟山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回来说清楚!”
只不过江月初已经走了。
少年狼瞪着那扇已经合上的门,凶狠的眼光仿佛要灼烧起来。
今日巨变,实在是始料未及,没想到轩辕门竟然把门派中的重宝天杀剑阵都带了出来,他自然知道其他人凶多吉少,但是被江月初说出来,心里的担心就更甚。
不过,若是世人认为消灭了坟山就万事大吉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坟山最厉害之处不是那座山,也不是他们坟山四怪,而是眼前的人——坟山老祖!
眼神不由的看向地上的女人,一身大红的喜袍,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少年狼却咽了咽口水……
“把定尸珠给我拿回来。”苍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
明明非常诡异,少年狼却一点都没有大惊小怪,只顿了顿道:“是。”
那声音便没再出现……
少年狼暗暗嘘了口气,随即皱眉。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江月初行事如此让他看不懂,但他知道,老祖杀人不眨眼,江月初拿了她的定尸珠,等她恢复之后,一定最先杀的就是她!
他已经提醒过江月初别打老祖的主意了,但是她完全没听进去……
————————————————
另一边,江月初到了郡守府,诸葛真人他们还没有回来,而江月初径直去了安置中毒之人的东厢房。
到了之后才发现郡守和风澈都在里面!
江月初只看了一眼,便走进去了。
“江姑娘,可有想到什么办法解毒?”郡守不等江月初走近便问。
江月初抿了抿唇,却是说道:“有个办法,我可以试试,但不一定成功。”
郡守那拧死的眉头终于松了松,“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江月初却是忽然看了看风澈,道:“这是师门的秘术,不便细说,如果大人相信我,我便医了这人,若是大人不信,也就罢了,只是有一点我要说明,医死医活,都有可能。”
这个选择题的确有点难,郡守咄咄逼人的看着江月初,“必须医活!”
江月初平淡的说:“那就请大人另请高明吧。”
郡守皱着眉头,最后狠下决心,“那你医吧!”
江月初看了看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最终,郡守也没有说什么他来担这个风险的话,这是他的狡猾之处。
此时,忽然有侍卫来报,诸葛真人他们回来了!
郡守匆匆忙忙就走了,连句话都没说。
风澈看着江月初在轩辕门那个弟子身旁蹲下,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
笑了笑,风澈问道:“月儿去哪了?今天都没见到你人。”
江月初随口道:“回客栈。”
她的确回过客栈,虽然省略了很多,但也不算撒谎。
“诸葛真人他们回来了,你猜猜他们拿到解药了没有?”风澈又问。
江月初肯定的说:“没有拿到。”
“哦?”
“如果拿到解药了,他会不先想着给自家徒弟解毒吗?”
眼看就没时间了,她留在这个人眉心的金印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了。
“呵呵……月儿真要给他解毒?”风澈也笑着蹲下来,拄着侧脸看江月初,“说什么师门秘术,那只是诓人的吧?你只是不想让那郡守看而已,我想,我应该不用回避吧?”
江月初看一眼风澈,那张脸上差点就没写上‘看吧看吧我最了解你’几个大字了。
“幼稚……”江月初忽然说了一句。
风澈一顿,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月儿说的是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江月初无情的反问。
风澈下意识的看了看摆了满地的人,虽然他们都昏迷不醒,但目前为止,他们的确都是人。
只不过,风澈还是被江月初的两个字弄的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在想,他要如何回击?
想他如此英武不凡之人,何来幼稚一说?
过了一会,他的注意力生生被江月初打开的竹筒给引过去了!
从那竹筒中窜出一个拇指大小的虫子,它似乎想要乱爬,但是不知被什么力量禁锢了,只在江月初掌心里打转。
“这是什么虫子?”风澈顿时问道。
江月初语出惊人:“这是蛊虫,活死人蛊。”
风澈的瞳孔缩了缩,连问了三个问题,“你从哪弄来的?你就是要用这个东西解毒?你今天到底去哪了?”
江月初抓起了蛊虫,感慨风澈的细心,但她只道:“别问那么多了,先解毒要紧。”
风澈看着江月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深邃不已,仿佛要钻进江月初心里一样,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看着江月初把蛊虫送放在了地上那人的脖子上,蛊虫在那人耳后转了转,忽然诡异的钻了进去!皮肤上只留下一点小小的血印子。
这人体内有一只蛊虫都够他受的了,再加一只不是要命吗?
虽然江月初的举动很奇怪,但风澈什么都没问,只静静等着。
突然,地上那人又抽搐起来,剧烈到几乎从地上弹跳起来!
江月初却一点都不意外,倒是风澈,在看到那人眉心的金印完全消失时,微微皱了皱眉,他的扇子都瞬间出现在了手中,如果这个人睁开眼变成了傀儡,他会第一时间杀了他!
然而,过了半晌,那不停抽搐的人忽然就停下了!平平的躺在地上,而他的耳朵后面,一只蛊虫忽然从皮肤下钻了出来,紧接着,另有一只也钻了出来!
江月初用手接住两只蛊虫,很快将它们送进了竹筒中。
盖上了盖子,江月初才说:“他没事了。”
风澈与江月初对视。
最后还是江月初败下阵来,她知道风澈在等她解释,她道:“简单来说,我用我的血养了这只活死人蛊,现在它们听我的,我只是让一只蛊虫去把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了。”
听起来很简单。
可风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眯着眼睛,“养蛊是经年累月的事,一般人养不了。”
江月初顿时道:“你总不能怀疑是我下的毒吧?”
风澈戳了戳江月初的额头,“不要岔开话题,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
江月初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发现实在糊弄不过去,有点纠结的说:“我……也是蛊人,只是答应过爷爷不再用蛊了。”
可她还是破例了,她心中告诉自己,等到回了雨林,她就不会碰蛊虫了。
风澈眉心狠狠一皱,握着扇子的手也紧了紧。
什么是蛊人?是从小就以身养蛊的人,与各种各样的蛊虫打交道,让自己的身体成为容纳蛊虫的“容器”!
这个过程是残忍而痛苦的,蛊虫嗜血,成为一个蛊人,要经历百虫蚀骨之痛,那是非一般的折磨,如果那么轻松就能练成的话,世上的蛊人也不会那么少了。
而江月初竟然是蛊人?!她曾经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她才十五岁啊!
“既然答应过你爷爷不再用蛊了,为什么食言?就只是为了救这个人?”风澈又道,那忽然有点冷漠的声音,谈及他人的生命,他似乎更加不放在眼中。
江月初摇头,“不,我是为了自己。”
她必须面对自己,否则根本寸步难行。
风澈却忽然握住了江月初的肩膀,逼视着她,“七夜之毒,再加上这次的活死人蛊,如果你是为了自己,有这么折腾自己的吗?你给这个人解毒会有什么麻烦你自己不清楚吗?
如果让人知道你是用活死人蛊引出了他体内的蛊,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吗?他们会觉得,抓什么下毒的人,你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你到底会不会保护自己?你以为这个世上存在什么医者仁心吗?笑话!这个世界奉行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炼药师不过也是俗人,他们也要修炼,也要长生,你也做个俗人不好吗?装装样子总会吧?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说到后来,风澈几乎对她吼了起来!
江月初被吼的有点懵,但心里某块隐蔽的地方却好像被戳了一下,她罕见的有点不知所措。
医者是什么?
在白医族并不稀奇,所有人都能自医,可族长爷爷说,我们都不算医者,真正的医者能医人,医天下,医山河,医大道!
她当时完全不懂,可族长爷爷也说,如果她一直从医,或许有一天会懂。
大道之下,万物驳杂,生死有命,个人的造化是医者所不能干预的,万物皆有规律,就像花儿枯了,那是花期过了,你不能强行让它重返生机。
医也是道,但她还只是入门而已,因为她现在最多也就能医人。
七夜之毒也罢,活死人蛊也罢,他们不是‘已经枯萎的花’,他们还能救。
这是她摸索心里朦胧的路,只要一直从医,或许能达到像族长爷爷说的医者。
“你……怎么这么激动?”江月初收起了思绪,看着风澈,慢慢的问。
风澈狠狠皱眉,脸色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晦暗的情绪,汹涌的黑暗几乎掩盖那层白色!
江月初瞬间觉得冷到脚底!而这突兀的冷冽便是从风澈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盯着风澈,竟觉得他现在那么恐怖!
江月初忽然反握住肩膀上的手,“风澈!”
而风澈像是从飓风中脱离一般,眼中的风暴散去,变的清明,只是神色依然显的冷淡。
他似乎惊醒一般,猛的松开了江月初,站起身来,眼神看向门外。
江月初抬头看他,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却觉得,风澈此时离她很远……
那身总是披着阳光,格外耀眼的白衣,此时也冷淡如冰雪。
“月儿,我去门口等你。”风澈说道,他冷静了,这么快。
话落,他先走了。
江月初却愣住了。
她还以为,她足够了解风澈了,但现在突然觉得,她完全不了解这个人……
低头想着心事,她回忆着风澈刚刚说的话,想弄清楚为什么忽然突然变成这样,可是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却仍然没想到是什么诱因。
只是因为她的做法不够保护自己吗?
不,直觉上不是这样……
而在门口的风澈,抬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半晌,自嘲的笑了一声,低低的自语,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为什么还会想起……
过了一会,江月初也出来了,她看向风澈,却听风澈问道:“人醒了没有?”
江月初知道他问的是轩辕门的那个弟子,她点了点头,“醒了,但还很虚弱。”
风澈直接叫人把那个人抬走了。
两人并肩走着,江月初很想问刚刚风澈到底是因为什么失控,那么的突然,却又感觉就算问了,风澈也不会说的。
这时,风澈却道:“刚刚你已经破例了,剩下的人,我帮你。”
“怎么帮?”江月初问道。
风澈道:“我给你鹿活草,你去炼制解药。”
江月初顿时看向风澈,惊讶是肯定的,但她反而用风澈刚刚的口气质问他,“你竟然弄到了鹿活草?你现在拿出鹿活草,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会被人怀疑西川郡的鹿活草根本就是你买空的,我要是下毒的人,你铁定就是我的同伙!”
风澈噗嗤一声便笑了,他挑高了眉毛看着江月初,“听起来很有道理,而且我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闻言,江月初也笑了,刚刚那莫名其妙的尴尬突然间不存在了。
只是,有些事江月初选择性的忽略了,因为她知道不能问,问不得,那是风澈的秘密。
比如,风澈刚刚为什么失控?再比如,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风澈是怎么弄到鹿活草的?
“不过,我可不能白白送出这些鹿活草,这次中毒的人来自西川郡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一个个富的流油,不狠狠敲一笔怎么行?走,月儿,这事还得跟郡守面议,一会全听我的,你不用发言。”风澈说道。
看着忽然兴致勃勃的风澈,江月初抽了抽嘴角,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磨刀霍霍向肥羊的人,那人就长了风澈这张脸。
她不禁有点同情那些现在还一无所知的肥羊们。
“我劝你再考虑考虑,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救命,就算有了鹿火草,解药也不好炼制,这个难题你要扔给谁?”江月初认真的说道。
风澈挑眉,“所以,月儿的意思是?”
“我反正不凑热闹了。”江月初道本来,她用相同的办法可以救其他人,但那样的话她用蛊的事恐怕也瞒不过了。
既然如此,索性袖手,。
反正西川郡也不缺炼药师。
“这样吗……那我手里的鹿火草可就更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