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夜晤歌伸手,就这么将御绝云将要落到脸颊的手忽的一下推了开来。
踉跄的步子朝后退了好几大步,手撑着那一方书案稳住了身体。
她的眼睛里有躲闪,是因为眼前的这一个男人,他其实并不像自己想到的那样的简单。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欺骗了御绝云,利用了他的同情心这一点,可是却没有想到其实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一开始本就是不怀好意,所以说,他只是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夜晤歌的脸上露出一丝哂笑,是笑自己道行还是太浅,太天真了。
其实,有人曾经教导过自己的。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对你笑着的人,心里面想着的究竟是什么。
你也永远不知道一个对你好的人,是不是真心对你好。
就如眼前的御绝云一样,让她一瞬间打乱了曾经对他的所有看法。
她在闪躲,御绝云能瞧见夜晤歌眼中的闪躲与一丝自嘲,想要上前。
“我……”他开口,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知道我和你并不是一路人,所以还是没有必要谈其他交集。”她道着,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你是言弟的师父,是长辈我没有赶走你的道理,但是烦请御教大人以后便不要到我的私人地方,仅此一求。”她道。
“那顾莫阏呢!”御绝云的声音再一次的响了起来,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夜晤歌。
“如果此刻站在你身旁的不是我而是他呢,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御绝云道着,脸上甚至溢出了一丝苦笑。
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莫名其妙的嫉妒顾莫阏,他皱紧了眉头,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夜晤歌。
明显,在听到顾莫阏三个字的时候夜晤歌的眼神忽然闪烁了分,那冰冷的脸上略微有那么一丝触动。
而御绝云也察觉到了,察觉到了自己在说出顾莫阏这三个字的时候,夜晤歌眼底一闪而过的情感的触动。
“你对他,果真不一样。”他喃喃着,略微的有那么一丝自嘲。
“我的命是他给的。”她说,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夜晤歌道着,答案很简单因为顾莫阏救了自己,所以对顾莫阏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至于其他,并没有丝毫的感觉。
时至今日,御绝云终于知道顾莫阏为什么对夜晤歌的事情这么上心,他出事他永远是第一个知道的,也会一直都保护着她;例如上一次夜晤歌被人陷害下了狱,也例如这一次夜晤歌在中途被尹家的乱党余孽追杀,顾莫阏还派了墨染沿途保护,他对夜晤歌真的不一样。
御绝云知道,夜晤歌对顾莫阏的感情绝对不仅仅只是夜晤歌所说的那阳光,只有救命之恩仅此而已,那感情不一样,他知道的。
“我知道了。”御绝云就这么将视线落到夜晤歌的身上,苦笑的道了一声。
往身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又是一声无力的轻笑,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
他说,这一次已经退到了门口,深吸口气,打开了书房的大门,凑巧与前来送汤的檀香撞了个正着。
“御……御教大人。”
檀香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表情有些苦涩;檀香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一时间错愕万分。
御绝云没有说一句,转身就这么离开了。
檀香疑惑,走进了屋子,瞧见夜晤歌依旧站在书案前的那个位置,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似的。
“主子,方才我瞧见御教大人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奇奇怪怪的。”
“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夜晤歌道着,没有说太多,檀香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将手中的炖盅搁到了一旁的桌案上,盛了汤给她。
天边依旧飘着雨,只是来一叶知秋做客的御教大人,自从那日从夜晤歌的书房出来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教导夜谌言学习和剑法的重任,即便是有时候瞧见了夜晤歌也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上去多说一句话。
——
下了七天的梅雨,渐渐的歇了下来,原本暮霭沉沉的天气,顷刻间亮敞了起来,微微的露出了一丝丝温暖的阳光。
异装女子瞧着眼前的男子,玉树临风,一派正气,看起来挺帅的,只是眉宇间居然皱成了几条褶皱,俊逸的脸上略微的有那么一丝失落。
恍若是受了什么打击一般,以至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撞到了自己,将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给撞掉了。
“抱歉!”他瞧着地上被摔脏了的冰糖葫芦,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眼前的女子。
“嗯……看在你道歉这么实诚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女子微微的笑了笑,从眼前的御绝云的手上将那一两银子给拿了过来,微笑着。
御绝云这时候才瞧见了眼前的被她撞着的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得到年纪,穿着一身异族女子的装束,额前佩戴着蓝色的银叶子串成的额饰,一身湛蓝的衣衫很是俏皮可爱,就这么将他佩服赔付的一两银子给塞到了衣袖中,抬起头再一次的讲过视线落到了御绝云的身上。
御绝云总觉得这个女孩儿眉宇间有些似曾相似,可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可以让让我了吧!”她伸出纤纤手指,就这么轻轻的扬了扬,对着眼前的御绝云道了一声。
“可以让开条路给我走了吧!”她说。
“额……”他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一直挡在了蓝衣的异装女子面前,立时让出了一条路。
女子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临走前还不忘微笑的叮嘱了眼前的御绝云。
“你心事重重,可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适合散心,挪……”手指忽然指向了不远处的那座桥。
“过了那座桥,再走上三里路城外有一片梅花林,那里环境优美或许适合你散心。”她好心的给御绝云指着路,这才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一路上砰砰跳跳的,在碰到糖葫芦的小贩之时,还买了两串糖葫芦。
御绝云瞧着那个小丫头的背影,总觉得有些面熟却不知道在哪里,继而无奈的笑了笑。
在还没有入宫之前他行走江湖数年,说不定期间碰上过的,之时没有刻意的去记住,因此才觉得有些面熟吧!
他的视线瞧着不远处的那座桥,还真的就如那个小丫头指的路,朝着桥的方向走去。
过了桥又行了三里路,果然瞧见了那个丫头所说的地方,一大片的梅花树。
前些日子下了些许的梅雨,这一片梅林里的泥土有些松散,就这么沾了他一脚的泥泞。
御绝云在梅林里的亭子里坐了下来,风吹过蜷起了一片开的艳丽的梅花花瓣,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确实让人有些心旷神怡。
一堆东西忽然就这么落到了亭子里的石桌上。
“呐,这是你给的银子买的东西,甜食,有糖葫芦桂花糕,还有糯米酥,若是想要吃肉喝酒这也有酱香鸭,还有这个……”女子将另一只手里的两瓶酒。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甜食整个人可以感到轻松开心一些。”她咧着嘴,微笑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哎!没办法职业病,作为一个医者在看到有人生病的时候,总是爱施以援手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方才还赔了自己一两银子,一串糖葫芦三文钱,两串也总共六文钱,他赔的太多,所谓无功不受禄,多出来就当做诊金了呗。
御绝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丫头,又看了看摆了满桌子的甜食和酒肉,原本微皱着的眉头微微的和缓了一些,就这么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两串糖葫芦就六文钱,无功不受禄,剩下的钱都在这桌子上了。”她说,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
御绝云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壶酒揭开来喝了一口。
“多谢,我不喜欢吃甜食。”他说。
“随你,我只是建议一下。”女子道着,伸手从桌上又拿起了一串冰糖葫芦吃了起来。、
御绝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好奇的询问了一声。
“你是南诏人?”他问。
“算是吧!”女子耸了耸肩微微笑着。
“我从小在古滇茶山上长大。”她道着,略微的有些苦涩。
御绝云瞧着眼前女子,明明方才还是笑靥甜甜,而此刻脸上却蒙上了一层苦涩,想来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令师他?”
“离家出走了。”女子抬头,那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伸手,轻轻地擦了擦眼角道着这么五个字。
“哦!”看来他想错了。
“我找了许多地方走没有找到师父的踪迹,所以又想回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她吸了吸鼻子,就这么抬头耸肩道着。
又咧嘴笑了。
御绝云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不知为何思绪却又想到了夜晤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才是十四五岁该有的样子,天真可爱,无忧无虑,而夜晤歌;御绝云记得自己初见夜晤歌的时候她也只有十五岁,可是她的心思却是那样的缜密,脸上也有着笑,可是那笑容里面却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背负了太多,和眼前的女子不一样。
视线忽然落在了女子腰间那翠绿色的笛子的身上,一瞬间怔住了。
“婉清!你是医仙的传人?”
他侧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异装女子。
“你们怎么都认识这笛子啊?”女子低头瞧了瞧自己腰间的笛子,皱眉,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她还记得上一次在坛城的时候,也有一个男人说出了这笛子的名字。
师傅说,江湖上没有几人认识这婉清,可为何这没几个里面她都碰到两个了。
“多年前有幸见过一次。”御绝云道着,视线落到了眼前的女孩儿的身上。
“所以你师父是医仙。”
“没错。”女子也没有隐瞒,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医者诊脉最主要的一点儿是望闻问切,一个人身上有没有病从看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辨人,她第一眼瞧见御绝云得到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只因为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正气,和一双清明的眼,因此她想,这个男人应该是个好人。
因此,才想着给他指出一条散心的路。
“在下御绝云。”他说,就这么很是客气的道着。
“御绝云!这个名字我好像听过。”女子道着,就这么看着她,忽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着那么一丝不可思议。
手中的糖葫芦就这么扔到了桌面上。
“人称天下第一剑的御绝云。”她有些不敢置信。
“那只是个虚名罢了。”御绝云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真是,和我想象的有些差距。”女子顺着御绝云的话点了点头,依旧直白的道着这一句。
她这么一说,倒让御绝云尴尬在原地,他只是随意的客套客套,可是这小姑娘倒是真的觉得自己这天下第一剑是虚有其表。
哎!心中有些无奈,可是也并不想多做解释。
“我叫苏喑哑!”她微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
“喑哑!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喑哑,一般都只得是一种失音的病症,俗称哑巴,可是这小姑娘有说不完的话,哪有人取这个名字的。
“我小时候是个哑巴啊!不会说话,所以师父给我取了这个名字,5岁的时候我才开口说第一个字,是师父治好我的。”她说,也丝毫不隐瞒的对着眼前的御绝云道着。
“抱歉!”或许是因为自己触犯了禁忌,御绝云歉疚的道了一句。
“原谅你了,名字而已。”
御绝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苏喑哑,他有些想不到,高冷的医仙居然能养出这么一个活波可爱的弟子,而且还将从不离身得到婉清给了这个女子,想来她定然是得到了医仙的真传。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眼前的苏喑哑询问了一声。
“你会接骨吗?”
“这是最基本的医术好吧!随便哪个跌打损伤的大夫都行。”
“我是说,骨头已经被切掉扔了,少了一截腿骨,还能接吗?”
苏喑哑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御绝云,他的表情略微的有些渴切皱了皱眉。
“骨头已经不在了,自然是接不了了。”她说。
听到这里的时候,御绝云有些失落。
“不过,如果瘸了的我可以让他行动自如。”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