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个父皇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夜晤歌冷声笑着。
“那,这件事情要不要传书平城,告诉瑞王殿下。”简月道,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夜晤歌。
夜晤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落在了窗口,因为屋外下着小雪,门窗都是紧闭着的。
夜晤歌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来,走到了远处的窗口,伸手打开了窗门,屋外漆黑一片,寒风冽冽的就这么刮在了脸上是那么的刺眼,寒风从窗前吹进了屋子,吹得桌上的那盏灯上的火苗摇摇晃晃的,若不是外面罩着灯罩怕是那一丝火焰早已经被凉风给吹灭了。
夜晤歌就这么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思绪似乎飘到了那一年,那一年也是隆冬时节,韩城下起了洋洋洒洒的白雪,甚至连那一片地面都积了厚厚的雪。
那天,那个满脸疤痕的女人被装进了麻袋里面,被两个太监拖了出去,而和檀香就这么撑着伞在雪中瞧着麻袋被拖走的那一处。
冷宫的三年里,起初那个女人虽然对自己不冷不热,可是后来却教了她很多东西,在冷宫里,人人算计着彼此,若不是姚妃和那个女人照顾着她,教导着她,或许她也活不了多久。
姚妃会护着她,而那个女人会教她一些东西,给她讲一些东西,那几年里她们是有感情的。
所以,在得知她死的时候,她流了泪。
“少主?”简月一丝错愕,疑惑着看着眼前的夜晤歌,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的站起身来,来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面色怅然。
夜晤歌被这一声轻唤给拉回了神来,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简月,身手关上了窗。
“是要给八王叔去一封信的。”她道。
“不过,不是以我的名义。”
简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嗯!没事了,你会去休息吧!”夜晤歌瞧着眼前的简月吩咐着。
简月这才点了点头,朝着屋外走去,打开门檀香看了她一眼。
“你们说完了。”
简月点了点头,檀香这才嗯了一声走进了屋子。
夜晤歌依旧站在窗边,檀香走了过去,轻轻的唤了一声。
夜晤歌这才回过神来,在她的伺候下梳洗更衣上了榻。
第二日,简月按照夜晤歌的指示给了平城发了一封飞鸽传书,简单的概括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叮嘱了一声小心。
日子照样一天天的过着,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时候,整个街上的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腊月二十七,街上的年味更浓了。
今日楚三娘的茶寮依旧开着,只是茶摊上多了一个小姑娘,那个平日里只在马背上在街上游窜的秦家三小姐,她的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莲子八宝粥,这也是楚三娘这里冬日里最受欢迎的粥点。
她的脸色似乎并不好,旁边搁着一对拄拐,应该是腿上的伤还没有好,用来辅助行走的。
“看什么看,长得漂亮了不起啊!”在瞧见夜晤歌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秦三小姐冷冷的道着,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夜晤歌顿了顿,想着她这一句话的含义,应该是在哪里受了气,而那个给她气受的人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
夜晤歌带着简月坐在了另外一桌旁,楚三娘端上了两晚莲子八宝羹上了桌。
“夜姑娘,这一份儿是作为新年礼物送的,今日不用付账了。”三娘道着。
夜晤歌微微一笑道了一声谢。
“这秦三小姐啊!是心情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她打着圆场。
“怎么会呢!”夜晤歌微微笑了笑。
楚三娘这才微笑着,朝着另一旁的灶台走去。
“我看她就是个狐媚子,我爹一看到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说什么世间少有不可置信,还把她当祖宗一样的供着,我娘在世的时候也没有见他这么殷勤。”秦三小姐喝了口粥,不悦的道着。
一旁的老妈子应该是这秦三小姐的老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这父女哪里有隔夜仇,老爷的为人小姐你还不知道吗?那位姑娘啊是要献给重要的人的,老爷关心一些事必然的,毕竟是关于秦家的前程的。”奶妈道着。
“我看还没有献走,那女人就快要当我后娘了,你昨天是没有瞧见我爹看她跳舞的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就是扭扭腰摆摆手嘛!哪有农家女子像她这样卖弄的,我看着就恶心。”
“是啊!那姑娘看着真不像是个农家的养蚕姑娘。”奶妈听得秦三小姐这么说也附和了一声。
“你也觉得吧!”秦三小姐道着,已经拿着汤匙就这么在碗里搅拌着,已经没有了吃下去的念头,突然一下松开了手,就听得汤匙在碗边得到碰撞的叮咛的一声。
站起了身来,付了账,拄着拐杖离了开去。
“她说的应该是秦家那天带回去的女人。”简月道着。
夜晤歌舀了勺莲子粥放进嘴里,入口即化而且甘糯可口,听得简月的这一句话的时候,又想着方才秦三小姐的抱怨声,想着,那个带回去的女人可能也不一般。
“真的那么像吗?”她看着眼前的简月询问了一声。
简月摇了摇头:“我只是看见了一个侧脸,不过那个秦老爷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倒是震惊万分一个劲儿的道着太像了,简直是不可思议,看那姑娘的年纪也就比主子你大个一两岁的样子。”简月道着。
“真这么像。”夜晤歌喃喃着,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除夕那天晚上,整个泸川一片鞭炮烟火声,好不热闹。
犹记得去年除夕夜晤歌和夜谌言两姐弟,去了凤阙殿的改造的院子,坐在长桥的台阶上和空气讲了一晚上的话。
今年的除夕,姐弟两人和整个宅子里面的人像中秋节一样,围在了一起吃起了除夕的年夜饭。
离开了没有争斗的韩成功,宅子里面的人虽然少,可是却其乐融融的像是一家人一般。
夜谌言的腿被苏喑哑治好后,整个人精神的不得了,甚至连笑容都更加的多了。
年初三的时候,夜晤歌在街上碰见了一个姑娘,在看到的第一眼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很像,和画像上的人。
而那姑娘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微微的怔了怔,似乎是认识她一般的用奇怪的眼神扫亮着她,到最后蜷唇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就是她。”简月的声音响了起来,视线瞧着不远处离开的女子道了一声。
“我总觉得她让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夜晤歌道着,继而摇了摇头,也没有去多想什么。
本来就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眼下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事。
这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二月初三,夜谌言迎来了十四岁的生日,又长了一岁,整个人也显得成熟多了。
秦家那个姑娘似乎已经被送走了,秦三小姐的心情和腿脚都好了,依旧每日的骑着马在街上遛马,不过这一次马儿倒是被驯服了乖顺了许多。
泸川的日子依旧一天天的过着,而她的日子也依旧过得惬意。
御绝云没有再来,只是每月依旧有那么一封信写给夜谌言,在心中也提到过自己,而夜谌言每次的回信也会回上一些夜晤歌的状况。
韩城那边没有顾莫阏的消息传来,渐渐地夜晤歌似乎已经忘了顾莫阏这个人,只有每次在瞧见自己手臂上渐渐浅淡的伤痕的时候,才会记得那个曾经救了自己不止一次,为了自己甚至敢用性命做赌注的人。
一切都过得很是平静,直到六月的时候郡衙外面贴了一张告示,大皇子在明觉寺里突然暴毙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的突然,听说是得了重病一直卧床不起,就这么去了。
虽然已经被废了,可是终究是个皇子,而且听说在明觉寺青灯古佛这么久的日子,心性早已经被感化,甚至连性子都与以往大不一样,终究是皇室的血脉,因此丧事是由太傅主礼因此也风风光光的入了土。
中宫太子之位一直空悬,皇上正值盛年,因此并没有立太子的打算,因此拟了一道封王诏书。
将儿子一一的全都封了王位昭告了天下,全部给实际的封地。
“到最后他还是拟了一道封王诏书。”夜晤歌冷声笑着,他这个父皇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准备,想来这一次大皇子的死肯定也不是意外了。
现在都将皇兄们封了王,各自有了各自的封地,有些安于现状的自然也就不会过分平凡的去争斗了。
皇子们都去了封地,反而在韩城便没有什么结党营私的了。
这么几个皇子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对皇子感兴趣。
例如她所知的六皇兄夜谌风对皇位就不感兴趣。
不过这一次的封王诏书却没有夜谌言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和夜晤歌离开的关系,他的父皇早已经觉得没有这个儿子了,也觉得这个儿子年龄还小根本就不会参与什么争斗。
“这泸州是八皇子燕王殿下得到管辖之地,泸川也在泸州的范围。”简月看着眼前的夜晤歌道着。
“这八皇子虽然聪明却不张扬,而且与我们没有什么过节,只要我们不去沾惹便成,何况这一次的封王诏书上没有九弟的名字,他也就不会成为王位争夺的对象,我们只需管好自己就成。”夜晤歌淡淡的道着,这才转身离了开去。
只是奇怪,那秦家老爷找来的女子已经去了平城这么救了,却没有传来一丝一毫的消息,难道,是瑞亲王根早就有预防所以在那女子送去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
时至今日,夜晤歌在想起那个女子对她笑的时候,却总是有些熟悉之感。
七夕,夜晤歌过了她的十七岁生日,又长了一岁。
八月,平城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是关于瑞亲王的,听说瑞亲王为了一个女人差一点儿丢了性命,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整个瑞亲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一半。
夜晤歌在楚三娘的茶摊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苦笑一番,即便是提点了,可瑞亲王终究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不知道这是痴情的代价,还是变心的代价。”她喃喃的道着这么一句话。
痴的是对梦琉璃的情让她对那送去的女子一个替代品都如此看重,将对梦琉璃的感情全部投放到那个女子的身上,变的是变了质的感情,将原本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感情,给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即便是打着心中只有她的幌子,可是还是找了一个替代品而不是心里的那个人,老天爷给了他许多的惩罚。
夜晤歌的话太深奥,简月有些领略不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该做的她都做了,夜晤歌在心中想着,她为了那个女人的那一份人情已经给瑞亲王提醒了,该做的都做了,至于后果,只能看那个人怎么做了,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瓜葛了。
隆冬的第一场雪下了下来,至于瑞亲王那里只听说他为了救那个女子差点儿一命呜呼的时候,被救了回来,醒来的时候那个女子不告而别了,因此像发了疯一样的满天下找那个女人,甚至连平城都不守了,自己亲自带了人出去寻找。
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绝对是疯了。
“这一次又要找多少年?十九年?十八年?”夜晤歌在心底哂笑着,一个人守着一座城等了一个女人十九年,后来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和那个女人长得相似的女人,然后把对那个女人所有的爱全都放在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后来这个女人也走了,然后他又去找这个女人。
男人的深情,还真是不可信,那这一次,他是找的梦琉璃还是那个女人呢!
想到这里都觉得可笑。
这瑞亲王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怕是最开心的便是自个儿的父皇了吧!
或许是这秦家老爷将那个女子献了上去立了大功,因此,这秦家得了不少的赏赐,甚至连秦家的家奴看起来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太守争相的巴结。
腊月,御绝云再一次的光临了泸川。
不过这一次整个人的气氛比上一次好了许多,在瞧见夜晤歌的时候也没有躲避而是直接上前打了招呼。
“一年不见,过得可好?”他问。
夜晤歌瞧着他微微一笑:“劳御教挂念,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