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蛇展翅,宛如游龙于花丛中,玄龟笨拙随其后,长喙欲咬其肉,腾蛇时快时慢,带着逗弄的意味。
玄龟化人形,飞扑过去,一口咬在腾蛇右翅,衔了一嘴毛。
画面淡出,苏惊棠羞赧地睁开眼,捧住微热的脸。
此次预知比以往来得更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将来”的温寻看起来对她不错,但他为何会同她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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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苏惊棠悠悠转醒,回忆梦中自己与温寻嬉笑怒骂,有些迷茫。
心悦她的温寻,为何会在梦中一言不合就拔剑,究竟是预知还是她自己的担忧?
一团气从门外钻进来,刹那打散,散于空中,肉香扑鼻。
苏惊棠精神大振,身形一闪,下一刹端坐在餐桌前,看向桌上滋滋冒油的肉饼。
“起了?”温寻百无聊赖地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昨晚的预知和梦里的场景不断在脑中闪过,她慢吞吞咬着肉饼,想直接问他是否心悦自己,但她乃绝色宫宫主,怎能放下身段这般询问一个小弟?
“今儿个怎如此话少,这般看着我又是做甚?”温寻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我在想,我沉睡是因为遇到了一个恶毒的男人,你被封印又是为什么,因为一个狡猾的女人吗?”苏惊棠出言试探。
温寻眯起眼睛:“你想起了什么?”
“没有,只是好奇。”苏惊棠心虚地移开目光。
“过去的事不重要,重要是将来要做什么。这凡间已没有闻人的踪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妖界?”
“等凌奈成亲后再回去,他也算我半个朋友,我这样一走了之不好。”苏惊棠话音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有些话她不方便问,让凌奈去问不就行了?
苏惊棠笑靥如画:“我们现在去找凌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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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巳时,集市行人渐少,路边摊主们打着哈欠,叫卖声时强时弱。
苏惊棠拉着温寻走过,笑容未因退避三舍的行人减少半分,满心都是期待,温寻不知她此番为何,没有多问,乖乖跟着。
“惊语……”
身后隐约有呼喊声传来,他们皆未在意,直到喊声近在咫尺,妖气逼近,他们才齐齐回头。
“邬惊语。”男人二十来岁的模样,身着茶白色长袍,声音清润,气质如玉,鬓若刀裁,脸庞瘦削,看着成熟坚毅,双眸深沉持重。
苏惊棠愣了愣,像只兔子般跳到温寻身后,凶神恶煞:“陆刑!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温寻,速速将他打回原形起火烧烤!”
温寻抬手将苏惊棠挡在身后,手在虚空一握,黑金色长剑一点点显现,周遭百姓作鸟兽散,躲在暗处不敢出声。
破魔剑切开疾风,夹着凄厉的声响朝祁麟劈砍,祁麟眼中闪过金红色的光,飞身退后,挥袖打散剑气,气流向四面八方散去,震碎了周围的摊子。
强大的妖力拂开温寻额前碎发,惊起苏惊棠一身的鸡皮疙瘩。
祁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叹:“两千年不见,我竟不知你们如此讨厌我,莫不是还记恨当年我让你们打扫花谷的事?”
苏惊棠蹙眉:“你又在装什么?这次不假装是闻人,开始装老熟人了?”
“邬惊语,你沉睡两千年,气死人的本事仍然不差,要不是你兄长让我帮忙寻你,我也不会来凡间。”祁麟无可奈何。
温寻手指摩挲剑柄,冷淡地看着祁麟:“你不是追着那个黑袍妖过来的吗?”
方才祁麟动手时,他便想起来黑袍消失那天,头顶掠过的大妖气息。
面前的男人和黑袍有着必然的联系。
祁麟眼中光影浮动,目光落到温寻脸上,莞尔:“我不知你说的黑袍是谁,但我出门的确是为了寻惊语妹妹。”
苏惊棠撇嘴,从温寻身后探出头:“都说了你认错了,我叫苏惊棠。”
“难怪你们醒后不回万山,反而越走越远,原来是因为失去了记忆。邬惊语,这才是你的名字。”祁麟手指在虚空轻点,“邬惊语”三个字聚形,接着荡开,消散于风中。
苏惊棠不信,哼哼两声:“我哥哥叫什么,你又叫什么?”
“你兄长叫邬惊风,我叫祁麟,祁哀的祁,麒麟的麟,是你兄长的朋友,他觉察到有人伤你,以为是不长眼的盗墓贼,我去禺山才发现你提前苏醒了。”祁麟彬彬有礼,始终温和如一,“你们方才说的黑袍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惊棠想了想,刚要开口。
温寻抬手阻止,警惕地问祁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话中真假?”
“温大少爷,失忆的你一点都没变。我知晓她平时爱编故事、爱吃肉、特别记仇,说起来,温大少爷当初还带着她闯入我的领地,坏了我谷中的珍稀花草,她兄长知晓后让你帮着我收拾了十几天,惊语妹妹过意不去,哭着帮你收拾,收拾了会儿累了,便在山谷里睡了几天。”
诶?他说的不是她昨天预知到的“将来”吗?
原来那不是将来,而是她过去的记忆。
什么哭着收拾,她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苏惊棠反应极快:“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很勤快的!”
祁麟笑而不语,温寻似笑非笑,苏惊棠面红耳赤。
苏惊棠低声哼哼,对温寻耳语:“他该不会又是黑袍假扮的吧,说我坏话,太讨厌了。”
“我尚不知黑袍是谁,为何你们会将我认作他?”祁麟疑惑。
温寻并未开口,倒是苏惊棠先说了,话语中带着气:“有个和你长的一样的男人,三番两次要杀我,还假装是闻人,在我面前唱苦情戏。”
“哦?大抵是我的仇人想离间我和你兄长,才故意变成我的样子行凶。”祁麟垂下眼帘,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暗光,扬起笑容,“闻人又是谁,你们在凡间认识的好友吗?”
“你连闻人都不知道,还说是我兄长的朋友?”苏惊棠叉腰,“他可是害我沉睡的罪魁祸首!”
“害你沉睡罪魁祸首?”祁麟失笑,意味深长地看向温寻,“温大少爷怎么想?”
苏惊棠不明所以,维护温寻:“他也失忆了,你好意思套他的话?温寻,我们快把他活捉了,带回去严刑逼供!”
温寻从祁麟眼中看出揶揄之色,不知他故意套自己,还是真的知晓害苏惊棠沉睡的人是自己。
“万山没有闻人这号人物,害你沉睡的也另有其人,等温寻恢复记忆了你可以问问他,他当时就在你旁边。”祁麟眼中笑不达眼底,“温大少爷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苏惊棠激动地拉住温寻:“我没猜错吧,肯定是害我沉睡的人将你封印的,我们有共同的仇敌!”
温寻一言难尽地看着苏惊棠,那句“我就是你要找的仇人”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你知道是谁害了我吗?”苏惊棠忐忑地问祁麟。
“温大少爷,我要说吗?”祁麟笑着看向脸色难看的温寻。
“等我恢复记忆,自然会告诉惊棠,你不必操心。”温寻深知自己不会故意伤苏惊棠,他要弄清楚自己为何会伤她这么重,再亲自向她坦白。
祁麟显然知道是他伤了苏惊棠,祁麟不说出来,他得卖祁麟一个人情。
“惊棠,他以前定然认识我们,但他身份存疑,有些话暂且听听。”温寻同苏惊棠说着话,目光停留在祁麟脸上。
祁麟始终面带笑容,无波无澜:“真相都在万山,你们回万山看看便知。”
“万山丘陵?”苏惊棠疑惑,“绝色宫在万山丘陵吗?”
“惊语妹妹莫不是写多了故事,弄混了真与假?这世上没有苏惊棠,也没有绝色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