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对方的话语,常晋只是淡淡回应:“张兄找我俩有事?”
“无事,无事”那姓张衙役有些热情的说道,“两位公子可也是要到湖阳府城去,如果是的话咱们同路,好有个照应。”
“多谢张兄好意,我二人并不急着赶路,一路游玩观景,不知何时才能到湖阳府,张兄有事情还是先走一步吧。”常晋面色转冷,脸上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
“这……”张衙役有些讪讪,转头望向旁边默不作声的王启年。
王启年虽然不知常晋为何态度大异于平常,但也没有出声劝说。他相信同伴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张兄请便……”常晋又拱了拱手。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张衙役只得独自骑上黑驴远去。
等对方走出几十丈远,王启年才开口问道:“允升对此人为何如此冷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妙,此人特意在路边等候,很可能是盯上我们了。”常晋开口解释。事实上,他方才已经查探过张衙役的气运,有几丝灰气,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好鸟。
“哦”王启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有了驴子,两人行路时轻松了许多。天气依然燥热,但官道两旁种植有杨树,顺着树荫缓行,耳畔不时传来早蝉鸣声,倒也不觉得难受。
中午,两人在官道旁一个酒店吃饭,没曾想那张衙役也在其中。
对方看到他们,立刻伸手打招呼,态度极为恭敬。
末了,张衙役还要替二人付账。
常晋自然一口拒绝,随便吃了些酒菜,看天气尚热,两人干脆在酒店内歇息,一直到太阳偏西,才骑着毛驴赶路。
临出酒店,常晋特意放出神识,发现那张衙役早已经走掉。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他摇摇头,将此事抛在脑后。
朝前赶出十余里路,路过一条岔道口时,两人见前面不远也有一乘骑白驴的书生赶路。此人大约四十多岁,一身衣服考究,看上去家世应该不错。他此刻脑袋紧紧贴着驴脖子,双手抓着缰绳,躯体在驴背上摇摇晃晃,好似喝醉酒一般。
王启年看对方如此,生怕跌下驴背,就凑上前出言询问道:“这位兄台,在下姓王,万山府人,你可是喝醉酒了,小心些?”
那人听到声音,这才从驴背上惊醒,伸手打了个哈欠,冲着他们行礼道:“两位有礼了,在下姓许,湖阳府人。我哥哥在临县教书,我前去探望,小住几日。回来时哥哥馈赠丰厚,哪知道昨晚夜宿一家客栈,有几个念秧者,当时许某惊恐交加,一夜不敢合眼,以致白日精神萎靡,并非喝酒所致。”
“念秧者?”王启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好奇的询问:“何为念秧?”
那兴许的书生有些意外的开口道:“两位公子没有听说过呀,看来你们外出时日尚短,不知此中险诈。
如今道路上不太平,有一类匪徒专门以甜言蜜语诱惑商旅,想方设法和他们同吃同住,而后趁其不备骗取钱财。以前我有一位远亲,便因此上当,结果财货两空,损失不小。”
“原来如此,多谢兄台告知。”常晋拱手回应,心中却生出疑惑。
此人话语看似真诚,但说话时双目闪烁。暗观头顶气运,同样灰白,也应该不是什么好鸟,不值得深交。
“这位兄台客气了,念秧者可恶,我等皆应以此为戒。”他还礼后,又发问:“你们可是要到湖阳府,如此我们正好同路。”
又是要同路……常晋心生警惕。有时候,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此人和先前那张衙役很可能是一伙的,他提起念秧,如果本身就是……想到这里,常晋心中暗笑。想这么多干什么,不管对方真是书生也好,歹人也罢。
自己手中三尺青锋,妖魔鬼怪不知斩杀多少,还怕了他们不成。
就让此人同行,看能翻出什么花样。
没等他开口,那边王启年已经答应下来:“如此也好,我们第一次去湖阳府。到时说不得要叨扰许兄一番。”
“王兄客气了”
于是三人结伴而行,太阳快下山时,身后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常晋回头望去,见一衣着华丽的少年骑马在他们身旁停住,“三位公子有理了,在下记着赶路,错过时辰,不知前方可有客栈供人住宿?”
“我们也不知,许兄是否知道?”王启年扭头询问。
“有的,有的,前面不远处有家屈律老店,公子可以在那里歇息。”姓许书生答道。
“多谢三位,在下先行一步”华服少年谢过他们,又乘马哒哒离开。
一路上姓许书生竭力找话题交谈,说自己多年苦读,只求金榜题名,不想竟然名落孙山。
提起这个话题,王启年一阵唏嘘,连说自己也如此。
常晋心中愈发了然,看来对方把握人心方面有些手段。只是他心中并不惊慌,且看此人继续表演吧。
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白费力气。
等他们赶到那家屈律老店,天色已晚,先前遇到的那华服少年正坐在一张桌上吃菜,看到三人很是高兴,起身感谢他们指路。
许书生自是谦虚,连说举手之劳。
华服少年非常好客,拉着许书生和王启年不让走,而后摸出一锭碎银子,用秤称了一下递给掌柜的:“弄几个拿手好菜,再来壶酒,我和三位兄台一见如故,好好喝上几杯。”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姓许书生口中说着,却拉了拉王启年的衣袖坐下。
华服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看二人这般表演,常晋哪里还不明白,十有八九,少年和姓许书生是一伙的。看来这伙人为了他和王启年,可是煞费苦心。
常晋有些期待起来,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手段,是以并未提醒王启年。
哪知王启年见对方过于热情,心中也生了警惕,暗中使个眼色给常晋。
常晋不留痕迹点了点头,径自在桌前坐下。
王启年顿时放下心,有允升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用过酒菜,常晋二人起身要回房休息。果然不出所料,那姓许书生和华服少年不约而同找上门来,说是要秉烛夜谈,谈诗论词。
“多谢两位美意,只是我们二位连日赶路,已经困乏,想要早些休息。”王启年直接拒绝。
“王兄不肯,不知常兄意下如何?”那华服少年又开口问道。
“秉烛夜谈……也好。”常晋直接答应下来。
“既如此,不如到我房间中,我再让店家送些酒菜,咱们边吃边聊,正好让王兄睡个安稳觉。”华服少年大喜,建议到。
“没问题”常晋答应仍很干脆。
“允升……”王启年有些犹豫。
“清远兄,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常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到华服少年房内,很快有酒菜送上。三人举杯共饮。席间,姓许书生风流潇洒,品文论诗,谈吐风雅。
常晋装作无意问起他询问今科考题,许书生竟然也知晓,将考题详细讲了一遍,而后又朗诵起自己所做文章。
在常晋看来,那文章只能算是平庸。
不过许书生倒洋洋自得,提及文中佳句,很有些意气风发。很快他又叹了口气:“文章好又怎么样,如今儒家没落,我等儒生便成了废物。”
“许兄何必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天我们三人能够再次相遇,也算是缘分,不如找些乐子,掷骰子怎么样?”
“骰子,好……常兄意下如何?”许书生先答应下来,又问道。
“玩玩也好”常晋点头同意。此时他已经明白两人的心思,感情是做局骗钱。明白了结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那就这样,咱们掷骰子,谁输了罚谁喝酒。”华服少年说着拿起骰子扔起来。
不是赌钱……常晋又有几分兴趣。
三人一边掷骰,一边吃着酒菜。片刻,酒菜皆完,许书生有些意犹未尽:“这么晚没什么意思,要不咱们谁输罚谁请客,如何?”
“你们玩吧,我困了,回去睡觉”常晋有些乏味道。绕来绕去,还是做局骗钱。
“常兄,常兄”姓许书生急忙追出来,拉着他到僻静处低语:“你先前也看到,那少年身上带了不少银子,而且掷骰子不怎么在行,我准备宰他一把,你陪着玩玩。要是赢了钱,明天路过酒店,请你和王兄喝酒怎么样?”
本想放你们一马,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常晋微微一笑,道:“好呀”
“多谢常兄,多谢常兄。”许书生很是高兴,将他拉回酒桌。
三人收拾好桌子,便各自出银两下注。常晋有神识相助,这赌局完全透明,没有任何难度。
每次掷骰,常晋小赌则输,大赌必赢。
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上百两银子入账。
看两人有些焦急郁闷的神色,常晋心中偷笑。和一个修道者玩这种把戏,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