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一早便听跑腿回来的丫头说了,已经望眼欲穿。
身边的李嬷嬷调侃道:“太太,再望下去,门都要被望穿了。”
曾氏略有点不好意思,又左右看看自己的衣裳:“我身上无有不妥吧?”
这段时间她的状态不好,肤色暗沉,眼下有些乌青,用粉也遮不住。
李嬷嬷安慰着:“都好,都好,只是大小姐一看到你,定会哭鼻子。太太还是要忍住才是。”
想到一向娇弱的女儿,曾氏也无声叹了口气。
女儿嫁入那高门,虽说是落魄了,但到底是勋爵人家,待女婿封了世子,以后便是侯爷,女儿便是侯夫人……
只是,听着光鲜,她也知道,高门规矩大。女儿的性子她知道,讲规矩,谨小慎微,在婆母面前定是一等的好儿媳。只是,她也担心女儿受气。
马车总算进了府,曾氏“咦”了一声,李嬷嬷也好奇:“大小姐竟带了这么多人回门。不知姑爷是否陪同一起回来了?”
这可真是声势浩大,总有好几十人,却极有规矩,并无喧哗。
席千悦在丫环们的簇拥下进了门,在垂花门便看到了母亲曾氏。
她快走几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曾氏的胳膊:“娘,等急了吧?”
曾氏未曾想到女儿笑意盈盈,如此活泼。再一看她的脸,有着健康的红润,眼睛似秋水,只有欢喜,哪有忧愁。
她便放了心。
进了院子,娘俩好好说话。李嬷嬷和青蓉青碧偶尔插科打诨,其乐融融。
“姑爷没有陪同你一起回门,娘这心里,有点……”
席千悦毫不在意:“娘,你就不要抱这些希望了,那就是个渣男,是个二流子,他全家都是混不吝。”
曾氏急了:“怎么回事?哪有这样说自己婆家的?”
青蓉青碧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们以为大奶奶回门,是报喜不报忧的。哪知,她竟一股脑地把侯府里那些烂糟事儿都说了。
包括她被推下水池。
曾氏和李嬷嬷吓坏了,她们面面相觑,自家姑娘被推到水池里,差点没了命,侯府竟然没人来报信。
青蓉等人也跪下了:“太太,姑娘醒来后,也不愿我们回来报信,怕你们白白担心,想着身子骨好了再回门。”
曾氏泪眼婆娑,李嬷嬷何尝不是,姑娘也是她从小抱到大的,自来都是娇养着,未曾想嫁人后竟然遭此大难。
席千悦安慰了她们一阵子,爽朗笑道:“娘,嬷嬷,你们不用担心,该报的仇我也报了。”
曾氏和李嬷嬷再听到她把侯府搅了个天翻地覆,差点没晕过去。
“哎哟,我的姑娘诶,这可如何是好?这样……这样岂不是结亲不成,反而结仇了?再怎么说,侯府也是高门,姑娘怕是有苦头吃了。”李嬷嬷急得不行。
曾氏也心慌,她听到自家姑娘受苦,无比心疼;但又听到女儿这般胆大妄为,第一个念头是怎么办,该怎么和亲家重修于好?
青蓉看自家太太心慌,连忙宽慰:“太太宽心,姑娘做事是有成算的。再说,姑娘如今得了水神娘娘指点,说话行事大不一样。”
席千悦笑道:“正是如此,娘,你们放宽心。不要以为咱们家是商户,他们便可随意欺负。我可明说了,和离也成,只需把我的嫁妆银子都如数赔来。再说,水神娘娘看我太过软弱,连续几天入梦骂我,待我反击后,倒是不来骂我了。”
曾氏捂着心口:“此话当真?”
她见到自家女儿如今和之前确实大不一样,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既受过大难,性情大变那是必然的。
“娘,我此次回门,就是怕你们担心。只要你们稳得住,甭管侯府怎么样,我都是能立得住的。”
看着席千悦满面不在意的样子,曾氏却又添了一层忧愁:“悦儿呀,你如此要强,女婿如何会喜欢?若是他不亲近你,你也没有孩儿傍身,以后怎么办?”
席千悦一愣,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些,她只想着等书里的人物出来后,把原剧情搅得乱七八糟,而后拍拍屁股因到现实生活里去,哪里会想着在此过一辈子?
但是看曾氏无比忧心,她只得宽慰:“娘,我也不是无理取闹,我只是不愿让他们随意花用我的银子,花了我的银子,还欺到我的头上,天底下可没有这般道理。至于孩子的事儿,现在还早得很,以后总会有的。”
“我的女儿,为娘实在担心,你要吃我吃过的苦,走我的这条老路。一想到此,我这心里绞痛得很……”
曾氏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攀上侯府这门亲事,她已经是尽自己全力周旋了。
她以为哪怕女儿受些冷眼,多出些银子,但总会柳暗花明,苦尽甘来的。
哪知女儿嫁过去后,连小命都差点交待了。
即使她如今占到上风又如何?那可是侯府,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难道还碾压不了一个后宅女子?
退一万步说,女儿让女婿与她彻底离心,以后没有孩子傍身……
席千悦无奈,她当然可以想象得到,一个老母亲的忧虑。
正在开解她,却见一行人咋咋呼呼而来。
老远就听见一个女声:“大姐,大小姐回来了,你也不使人来知会一声,好让我等姐妹都来沾沾大小姐的喜气不是?”
一行穿红着绿的女人,婀娜多姿地摇曳而来。
这些人自然在书里都是没有姓名的,席千悦知道,这就是席家后宅的小妾们。
共有六个女子,携带着四五个孩子,两个庶子,三个庶女。
穿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挑着丹凤眼:“哟,大小姐回来了,怎地未见着姑爷呢?”
青碧脆声道:“桃姨娘,姑爷并未随大小姐一起回来,倒是你,怎地一进院子就找姑爷,不会问候大小姐吗?”
那桃姨娘蹙着眉:“你这个丫头,跟着大小姐嫁入侯府之后,胆子是越发大了。主子们说话,你来插什么嘴?”
“你是个啥玩意儿?主子?上不了台面的妾室罢了。”席千悦语气无比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