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春狩开始。
皇上和众皇子,都已前往西山。
如堇已经换好衣服,站在马车前等长风洵。
丹青见寒王一直未出来,便欲去请。
如堇看着不远处的一个丫环道,“你叫什么名字?去请驸马启程。”
那丫环正是兰浮苏,“奴婢名阿兰,这就去请驸马。”
兰浮苏转身离去,如堇不明白公主为何不让自己去,却叫一个府中的下等丫环。
如堇轻笑,“洵哥哥本就不愿去,你是我身边的人,去了他见到更不高兴。”
丹青垂下了眼,主子如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应天公主,可是在寒王面前,依然如此小心翼翼,处处为寒王着想。
兰浮苏进了主院,长风洵刚穿好衣服,门外站着公主的守卫。
兰浮苏上前很是恭敬,“驸马,公主的马车在门外候着,等您一道去西山春狩。如今正是初春,虽然有些凉意,但好在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就要来了。驸马和公主此行西山,说不定还能在离西山五十里的桃花坡见到桃花盛开呢。”
长风洵看着面前的兰浮苏,离西山五十里的桃花坡?
顾承宣已经安排妥当了?见兰浮苏手指微动,他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兰浮苏的脖子,高高举起,
“你也配与本王说话?”
兰浮苏一时喘不上气,一张脸因为窒息而涨得通红,双手本能的在空中挥舞。
门口的守卫虽然看见了,却也不敢吱声,更加不敢阻拦。
驸马是公主心尖尖上的人,别说是杀了一个婢女,就算杀了他们全部,公主也不会眨一下眼。
众人低下了头,不敢看。
兰浮苏双手挥舞间,将一个纸条塞入了长风洵的怀中。
长风洵迅速的松了手,面色凌冽,转身走出了主院。
兰浮苏重重地跌落在地,大口的喘气,见长风洵走远,
守卫们才敢上前扶起了兰浮苏,“阿兰,你怎么样了?”
兰浮苏掉着眼泪,目光惊惧,哭得说不出话来。
如堇听了守卫的汇报,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因为昨晚洵哥哥提出要见半溪一面,她没有同意。
想来今日生气,才对那个婢女动了手。
他回京都的一切平静,看来只是为了保全半溪性命。
如堇看着坐在马车对面的长风洵,双目紧闭,俊美的五官如刀刻一般完美。
他不爱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人在她身边就好,这一世,他必然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长风洵的脑海中,闪过兰浮苏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
西山外桃花坡已经埋了大量火器,威力无边。
那桃花坡是西山回京都的必经之路,却也远离村庄,并无百姓居住。
想来顾承宣选择此地,便是不想伤及无辜百姓。
此次王公贵族都去西山参加春狩,京都正是空虚之时,顾承宣早已准备好,他带着顾家军在这个时机占领皇城。
而半溪则会带着云深和月州军埋伏在西山和桃花坡。
雍州节度使家的小公子霍子秋是小七的伴读,没想到半溪也能说动霍其忠。
霍其忠本就是正直之人,虽然读书不多,只是个武夫,却也擅带兵,当年在雍州确有过几面之缘。
如今有了顾家军,再加上月州和雍州的兵力,长风洵在心中微微叹气。
顾承宣丢了一个难题给他,是要在桃花坡引燃火器取了如开城一行人的性命,还是在西山擒住如开城,擒贼先擒王。
顾承宣让他选择。
顾承宣当然知道,要说稳妥,当然是引爆桃花坡的火器,那些火器威力巨大,直接取了如开城一行人的性命最简单而且最有胜算。
毕竟想要在那么多守卫眼皮子下面,擒住如开城,风险很大,极有可能让他们的筹划前功尽弃。
但是顾承宣也知道长风洵的为人,他那有恩必报的性情,未必真能做得如此绝,取了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提前在西山安插了人手,也在桃花坡埋下了火器。
要如何做,全在长风洵。
这次春狩,注定会比从前更加隆重。
因为这是如开城称帝后,第一次春狩。
却也是最后一次......
在如堇炙热的目光中,长风洵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凌冽和杀意,早已茫然无存。
如堇也出了神,跌入那深邃的眸子中,仿佛要沉溺过去。
不知为何,如堇觉得洵哥哥今日看她 ,似乎有些不同。
比平日里,似乎多了几份温情。一时也觉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就算他们之间有半溪隔着,但是终究是可以过去的,不是吗?
毕竟不管她做了什么,就算她杀了断机和断风,洵哥哥这些日子虽然闷闷不乐,却也未责骂她。
想到这里,如堇只觉得这春日,格外惬意。
如果能远离京都这些人和事,他们寻一处风景优美之处,也许洵哥哥会慢慢爱上她的。
于是情不自禁的开了口,“洵哥哥,你最喜欢哪里?此次春狩结束,我们离开京都吧。”
长风洵语气也很温和,“那你呢,如堇,如果能离开京都,你喜欢哪里?想去哪里?”
如堇有些受宠若惊,洵哥哥这是答应了吗?
他此时唤她如堇的模样,仿佛回到了从前。
声音温和,从前那些年,他对外人都戴着面具,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如此温和。
如堇笑得灿烂,“我,我其实还是喜欢如城,虽然那里荒凉,贫瘠,气候也不好。可是,我喜欢那里,老百姓性格爽朗,不像京都的人处处算计。那里四季分明。
每到秋天,黄草连天,放眼望去,萧瑟却也美极了。冬天的大雪会冰封整个如城,白皑皑的一片,干净极了。
还有夏天,夏天时,草地是绿油油的一片,看不到边。那时候,策马奔腾,快意极了。”
长风洵看着面前的如堇,此时她说起如城,眼中有光,
仿佛再次看到了当年站在清宁宫的她,也是笑得明媚且灿烂,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光。
她,曾是他在冷宫中那几年,唯一的光。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