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师父的朋友,没理由将自己带到这里来,也不知会师父一声,可若是敌人……岂会好心帮自己疗伤?
还有这片星辰大海,看起来像是超脱于仙凡两界之外的地方。
她实在想不出,住在这里的人是缘何要千里迢迢跑到仙界去救她。
还是……纯属好心?
无数个可能性在脑海中略过,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回答:“帮了便是帮了,什么原因并不重要。”
男子徐徐走到木桌前,一头苍茫白发如瀑般垂落在肩上,身上的气息淳厚超然,甚至比师父身上的气息还要令人感到舒适。
蔚秋一时不知该坐着,还是与他搭话。
倒是那人,捣鼓了半天终于端来一碗清水,上面飘着两根绿叶,看起来极为敷衍。
她盯着碗里的绿叶迟疑了半响,终是接过一饮而尽。
味道有些清甜,入喉便顺着心脉蔓延至五脏六腑,原本还觉着胸口仍旧有些闷,一喝完这药汤,好似旧疾被一扫而空般爽利。
蔚秋感激地将碗递回去:“多谢……前辈。”
说完,她抬眸瞟了那人一眼,却只看到那人端着碗,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的背影。
真是个怪人……
她心想着,再度打量起这个没有任何出口或是入口的空间,下意识扶着床沿起身,一个人漫无目的得闲逛了起来。
摸索了一阵子,她可算将这里探清楚了。
这里就跟无瑕的后院一般大小,不算狭窄,也不算太宽敞,只有一张床,一棵树,一个摇椅和木桌。
住在这里的人,成日与这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星辰作伴,竟也不会觉得寂寞……
蔚秋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背影,想了想,终是没忍住问:“前辈,我的伤势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我师父还在仙界等我,我想先回仙界跟我师父报个平安,救命之恩……我来日定当全力相报。”
白发男子听了半天,只听出了四个字:我要离开。
他停下了手上的活,回眸道:“我救你,可不是心血来潮,你身负涅盘灵根,可救己,也可救人。不过你别担心,我不要你的灵根,只要你帮我救一个人。”
“救人?”
蔚秋怔了一下,下意识环视了一眼四周。
这里除了他和自己,好像没有旁人了吧,他说的人到底是……
“不必看了。”
白发男子声音清冷地说:“在你这副身子大好之前,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待你痊愈那日,我会告诉如何帮我救人的。”
反正你不说……我也出不去,除了老老实实呆着,还能如何。
蔚秋扶着地面坐了下来,隔着一道结界,望着外头不断沿着各自的轨迹飘动的星辰,起初还会觉得新鲜,但是看久了除了枯燥还是枯燥。
实在觉得无趣了,便将目光投向那个除了研制药粉,就是看古书的白发男子。
顶着一张将近四十岁的容貌,倒不是显老,只是若他能再温和慈祥些,她都快以为这人是她爹了,还是早早离异的那种。
毕竟这样滴水不漏的照顾,一般人还真办不到。
至少师父照顾自己的时候,都没他这般悉心熟练,就好像经常这么照顾人似的。
这不,又来了。
那人远远地对自己说:“身上的内伤还未痊愈,便坐在地上,是不想好了么?”
那我之前还吸收日月精华呢……
蔚秋撇撇嘴从地上爬起来,正要爬进被窝,便被那人又叫住了:“慢着,过来把这汤喝了。”
我刚喝完一碗呢。
她惊愕地扭头看去,却对上了对方不容拒绝的睥睨,无形之间的威严让人生不起半点脾气。
好好好,我喝我喝。
反正听你的准没错就是了……
蔚秋无奈地从床沿边又爬了下来,乖乖走到男子面前接过碗,一饮而尽后顿时有了饱腹感。
不等她将碗递出去,对方便将碗夺了回去,随手放在木桌上,然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下一碗药熬好之前,不要吵醒我。”
说完,他便走到摇椅前躺下,直接闭眸睡了。
愣在原地的蔚秋:“……”
您就不能告诉我,我这伤到底何时才能痊愈?
我明明感觉自己已经好得挺利索的了啊……
无奈那人真的说睡就睡,不带半点犹豫的,唯一能和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而接下来的几日里,仍旧是如此。
终于有一天——
那白发男子背对着自己说:“你伤势已经痊愈了,从今日起,便不必再喝药了。”
蔚秋已经等得急切,连忙问:“那前辈让我救的人是……”
话还未说完,那人便打断道:“她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这些年我游历星辰大海,终于收集了她所有的元神,如今只需要你作为躯壳,养她一些时日,直到她的元神合一,苏醒为止。”
供养元神……师父当初修复元神便要百年,这供养零散的元神该等多久啊?
蔚秋惊愕地问:“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我都得待在这里?”
这话让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回眸一瞥,口气有些冲地反问:“怎么,如此记挂你在仙界的夫君?”
嘶……
我这又哪儿惹这位不快了。
蔚秋想破头也没想明白,最后只得委婉地表达了一下相思之情,并且再三保证不会误事。
好在眼前之人只是脸色又稍沉了一下,并未为难于她,面对星辰大海沉思了片刻,终于还是松口了:“好,我送你回仙界,不过你得老实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别为了你那个夫君,连性命都不顾。”
他怎么知道可能如此?
蔚秋惊诧地抬眸,嘴上自然是老实答应了。
等那位前辈不情不愿地开了门,且她穿过了那道门后,才想起这仙界于她而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异乡。
就算回来了,也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但好在她回来时,仙界正是白日晴天,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你来我往,随便拉一个问问看。
蔚秋四下张望了一下,正要拉一个路过小姑娘询问一番,忽然瞥见街道的尽头有人正拿着一张画像四处打听,看起来并不面善。
隐约还挺听见了‘女子’二字。
涌上心头的危机感令她当机立断地放弃了询问,转身跳上一棵茂密的树,顺势敛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