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秘密会客室内。两位扬基的银行代表见到了满面春风的赵冠侯和同样容光焕发的简森夫人。之前因为南北战争期间购买青霉素,简森与扬基秘密战线的人打过交道,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模样,就没必要继续隐瞒身份。
“我们为扬基合众国工作,但同时,也是银行的工作人员,这之间并不矛盾。这次到山东来,是受正府的委托,为扬基的军队采购战略物资。具体的说,就是大力丸,还有水雷。”
“我要先问一句,你们怎么知道这两种物资的存在?水雷这件武器,你们确定是山东所拥有的?”
年龄略长的扬基人一笑“冠帅就不要开玩笑了,我国在山东也有自己的情报机构,整个潍坊会战期间,始终有我国的观察员在前线搜集信息。在泰西,我们的工作人员更多,这一点,简森太太也很清楚。阿尔比昂的三艘新造蒸汽军舰,在追捕普鲁士特攻舰队过程中突然爆炸,这个情况贵国可能还不清楚,但是对于泰西各国来说,都不是秘密。我们已经仔细调查过,确定,这三艘军舰爆炸的原因,是遭遇了水雷,而且是全新的标定深度,按固定吃水深度设置的全新水雷。经过再三调查,已经确认,这种武器来自山东。我想,阁下总不是想告诉我,是普鲁士在青岛的临时兵工厂制造了它们”
赵冠侯也一笑“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水雷是我造的,这我认。不过扬基不是奉行中立么,买这些东西,又做什么?”
“国防问题,无可奉告。我们只能说,扬基的海军,从一开始,就以建立全蒸汽化舰队为目标。阁下的发明,对于我国未来海军发展有着严重的不利影响。所以,我们不但要采购水雷,而且,是买断全部技术,包括现有的生产线。大力丸的生产线,应该被阿尔比昂人买走了,这些阿尔比昂人,总是喜欢捷足先登。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其他领域加强合作。”
作为购买水雷的交换条件,扬基正府将以人道主义名义向山东贷款两千万元,钱直接汇入华比的户口,不经过共合财政部。利息只要三分,这在当下的环境,这种利息跟不要相差无几。赵冠侯自然没有不应之理,反正水雷这种东西,山东用途有限,把生产线路图纸等等卖给扬基,没有什么问题。
扬基人对于这次生意,不是抱着一锤子买卖的心态,反倒是打算长期合作。除了购买水雷外,扬基另一个提议,是在山东与赵冠侯合作办厂,给山东兵工厂注入资金。作为回报,赵冠侯以后再有新式武器研发,扬基则享有优先采购、申请专利、买断的权力。
经过南北战争之后的扬基,自身受损也极大,战争中,大批军人战死沙场。新兵的战斗素养不足,扬基军队如果以传统模式,很难在泰西列强中获取地位。是以,剑走偏锋,以新式军事技术及新式兵器研发,作为未来军队的发展方向。
赵冠侯先后改良地雷、手留弹以及这次研发水雷及铁甲炮车等项目,引起了扬基人足够的重视。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只买成品,而是要买这颗大脑。山东自身的工业基础,未必支撑的起,后续的武器改良,两家合作,一个出创意,一个享受成果,算是彼此双赢。
对于扬基人的提议,赵冠侯当然不会反对。现在山东最需要的是钱,扬基人只要可以提供资金,一切都好商量。见微知著,从扬基人的举动来看,这个国家出兵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他在盘算着,是否又能利用这一点,再多换点好处回来?
等到双方的交涉初步完成,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山东盛大的招待宴会正式开始。来自东南的巨商,山东本土的商贾,加上之前到济南“观摩战争”的那些公子小姐,全都被邀请到会场。
在潍坊前线拼杀期间,济南的这些公子小姐,也同样在忙碌。由于山东奉行自主,没有京城那么严苛的礼教环境,男女可以大方的把臂同行,看电影,下馆子,乃至到小旅馆铺房间都没人过问。结婚离婚全凭自愿,外省人只要确定男女双方自愿,再交几元工本费,一样可以得到结婚证。
失去了束缚的男女如同脱缰野马,有不少人沉溺于追逐女人,或享受男人追逐的生活之中。除了彼此之间的交往,山东本地的女学生、女警、乃至女记者,以及青年才俊,报人,又或是年轻帅气的军校学生都在狩猎范围内。这干公子小姐自恃背后有人,行事胆大,在济南闹出了许多韵事。
拼命追逐冰清玉洁的女议员,最后却发现其是北里中人的倒霉蛋有之;追逐女警最后被对方关进临时监狱,还得十格格出面保释的也有;双方看对了眼闪电结婚,过几天之后,又闪电离婚的事,也出了不少。
虽然大总统下了命令,家里也来了电报,但是身上还有旅费的他们,还不愿意离开这种放纵的生活,回到循规蹈矩的京城。尤其最近,各自的家庭里都来了人,表面上是押着自己家的子弟回去,可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他们就更乐得多待几天,多享受几天好日子。
虽然家里人来了之后,不能像过去那么疯狂,但是妾不如偷,这种冒险的刺激,更让这些男女食髓知味。像是这次舞会,就是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寻找自己新交故友,来一次最后的欢会。
一些人已经决定留在山东,追寻或保卫自己神圣的爱情以及更加神圣的离婚结婚自由,这就需要工作,而要找工作,自然是让赵冠帅安排,最为方便也最轻松。更有一些小姐,还希望抓住最后的机会,在离开山东前,可以和共合最年轻的元帅一夕缠绵,留下一段浪漫的回忆。
是以宴会一开始,赵冠侯就是被众人包围的目标,娘子军的战斗力格外剽悍,竟是把男人都挤到外圈,同时用皮鞋在那些跟自己抢位置的男人脚上,反复的碾压。乃至赵家的太太,都有些挤不过她们。
一干东南来的富翁,也知道这些男女的身份,于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力量,更为清楚。看到这么多公子小姐,都围着赵冠侯转,尤其那些名门闺秀,见了大帅两眼放光,一口一个世伯,叫的格外亲近。还有胆大的,去拉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世伯,用玉手拉着胳膊,将头靠过去撒娇,越发觉得山东深不可测。
光是这么多内阁大佬站台,山东未来的发展,就不可限量。即使在山东本土的生意里,赚的少一些,只要能跟这些京城大佬搭上关系,搞一份批文或是通行证回来,在其他领域,还愁不能发财?这次的山东之行,证明来对了,经过橡皮股票以及泰西经济低迷打击的东南经济,要想复兴腾飞,就得看这回的山东之行。
赵冠侯身边,没有这些富翁的位置,他们主要由山东地方接待。孟思远、邹秀荣社交的本事也都不差,夏满江是幕僚出身,更是能与人沟通。但是要说到让所有人都能如沐春风,认为自己是大帅最重要的贵宾,还得是赛金花这样的专业人士才行。
她带的一干山东花界名流,社交健将,不但姿色出众,头上还多有山东省议员的衔头,让这干富翁都觉得有面子。毕竟与议员耳鬓厮磨,甚至肌肤相亲,不但面子有光,说不定还能打听出山东一些经济政策内幕不是?
赛金花本人,既有状元夫人的身份,又有世界元帅夫人的资历,现在挂着赵冠侯外室的衔头。不管是老派的人物,还是洋派商人,她都有共同语言。乃至两个扬基来的特使,她照样可以谈笑风生,打青骂俏,场面应付的很周全。
随着洋乐队的演奏,舞会正式开始。赵冠侯好比唐僧肉,几个名门女妖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姜凤芝气的几乎要冲过去揍人。这时,却见一身晚礼服的陈冷荷,迈着优雅的步子微笑着伸出手“达令,第一支舞,我希望是你陪我跳。”
赵冠侯礼貌的分开人群,挂在他胳膊上的几个女郎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的胳膊就被甩开。随后就见到赵冠侯朝那美艳绝伦的女人一鞠躬“愿意效劳。”
看两人郎才女貌的完美搭配,这几位大小姐不管如何傲气,却也得承认:自己的盘算要落空了。
这对男女相貌气度,都远胜他人,二来舞步优美,彼此配合亲密无间,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赵宅的女眷,脸色大多不好看,毓卿微微的咬着牙,姜凤芝则小声嘀咕着“虎妞会不会想我?我还是先回家看丫头,不跟这待着,反正我也不会跳。程月,你走不走……诶?你没好好的哭什么?天地良心,我可没欺负你啊。”
自潍坊战地医院赶来的金曼云看着两人的舞姿,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苏寒芝。她是特意被苏寒芝拉来,与自己同坐的。在大宅门里生活的她,见惯了这种妻妾争宠的事,这种时候,大妇的心情多半是难过压抑却又无可奈何。已经为苏寒芝的人格魅力所倾倒的金曼云,觉得有义务要说几句公道话。
“伯母,我觉得世伯这样做是不对的,第一支舞,应该是你这个大太太和他跳。”
苏寒芝微微一笑“你总叫我伯母,我就老了,到时候啊,最后一支舞也轮不到我。记住,叫姐姐。你冷荷姐从松江来,我们都要让着她,格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程月“让别人看见你流眼泪,是很失礼的事,还不到洗手间补妆?我们今天是替冠侯撑场子的,不是来添乱的,大家都不许胡闹。今天的舞会,目的是为山东筹款,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不要给冠侯拖后腿。”
她平日是个温吞水似的人,在内宅里的风头,远及不上毓卿。可是这几句话一说,尽显大妇风范,竟是连毓卿都有些发虚,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是小看了苏寒芝。
随即又听她道:“等到这支舞跳完,从十格格开始,大家一个接一个过去陪冠侯跳,否则啊,那些小姐冲上来,他就有的头疼了。”
姜凤芝点点头“没问题,我包准不让那帮小狐狸精有机会!不过,姐你呢?你难道不跳了?”
苏寒芝微微一笑“舞会的时间很长呢,你们一人一曲,连一半时间都用不了,剩下的时间怎么办?当然,都是我陪冠侯。第一支舞属于冷荷,最后一支,自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