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的脊背一下子就弯了下去。
“谢谢,我知道了。”
“他们,还没起来吗?”
他们答应让他在这里住的首要条件,就是不许动用自己的能力去窥探他们的生活。
林路开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一早就走了。”
“去哪里了?”
刚从基地里出来,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陆辞清的画展。”
画展。
气氛清雅安静,各色人也都身着小礼服,打扮或素雅或大气,气质不一。
从门口迎宾的小凯位置望过去,一半的人随便看过去,整个人气质都不一般。
举手投足之间仿若是经过了特殊的训练,他们这些人难以模仿,也根本触及不到。
这份工作是小凯的富二代室友介绍的。
本意是为了屈辱他。
当室友找上他的时候,他就知道。
只是钱多啊,他怎么会跟钱过不去呢。
一天三万,谁不要?
于是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好啊,地址?”
李诉冷笑一声,实在看不起他,更加想不通自己看中的女生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没骨气的人?
李诉斜靠在椅子上,单手翻了一下通讯录,将手机丢给他。
“你联系他,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三万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你进得去,才有。”
“而且除了我给你的三万,工资也有一万。”
“好,谢谢。”
小凯记下电话就给人打了过去,对面听到是李诉介绍他来的,沉默了一下。
说道:“你把你的简历和照片发我一份,以往的各种经历,学历,家庭环境以及做过什么工作也都要有。”
小凯突然迟疑了一下。
对面很快就反应过来。
没好气道:“你觉得我和李少合伙骗你?”
“这样,你要是不相信,你报警写遗书行不行?我们能骗你什么?要不是你是李少介绍过来的,你根本接触不到这个上流社会!”
就这样,小凯确实留了一手,然后将自己的简历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明天早上有时间吗?我过来接你过去训练。”
“训练什么?”
“工作内容啊!你怎么像个憨憨一样?还优秀学生呢!”
次日,小凯跟人见面后,就被他带着浏览了一圈办展的外围。
“这里面你不用进去,李少有安排,而且你形象不错,就在门口迎宾吧。”
“好。”
这两天,小凯确实见到了不少平日里没有接触过的人事物。
现实见与隔着网络看,体验确实不同。
给人的震撼和自卑感也加倍增加。
可同时,也给了他很多的动力。
他一定,也会如常地站到这个位置。
门口,名贵的车子又停下了几辆。
司机从车上下来,绕着走了一圈,护着车顶,请车后的人出来。
他们陆陆续续走过来。
递给入场券给他。
小凯接过验券后又将票返还,“女士请进。”
贵妇流转着眸子打量着小凯,接回票根的时候,手上如藕丝,带着几分牵连。
“小帅哥,谢谢。”
小凯立刻松开了手,抬头皱眉看了贵妇一眼。
贵妇冲着他抛了一个媚眼。
小凯像是被烫到一样,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垂下眼回复,“不客气,女士请进。”
“好哦。”贵妇又冲他抛了一个飞吻,才走进了画展。
李诉待在后面的车内,看向他喜欢的女孩。
女孩正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她喜欢的人居然是这样会跟人当众调情的一个人。
那她表白的时候,他装什么清高!还说心思只在学业并不在情情爱爱上,虚伪至极!
眼看人都气哭了,李诉就把车窗关上了。
“优优,今天这画展我们就不去了吧。”
“去!为什么不去!”宁优抹了抹眼泪,“我就要他当众难堪!”
宁优挽着李诉的胳膊,大摇大摆地从小凯面前走过,一个人冲着他冷哼了一声,一个人带着胜利的笑容看了他一眼。
小凯只觉得莫名其妙、
这两人有病吗?在一起了还跟他炫耀一下?
疑虑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小凯便又继续正常工作。
唯有已经进入了画展内,想看小凯反应的宁优生气地跺了跺脚。
冲着李诉委屈控诉:“他什么意思?他不觉得自己攀着一个老女人上位很丢脸吗?”
之前答应帮李诉忙的贵妇听见这话,脸色立刻不好。
这小妮子是什么意思?
嘲讽她小三上位?还骂她老女人?
贵妇走了过去,冷笑。
“李少,您这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
她虽然有事求他,想让李少帮她进入名流夫人圈,但也不是好惹的好嘛?
李诉一向欣赏的就是宁优这种直爽的性子,但这会儿也有一点不耐烦。
然而这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就站在了宁优的面前。
看向贵妇:“陈夫人别介意,我女朋友只是心直口快,桥是肯定不会塌的。”
明显是要护了,但贵妇得了准话,也只能将气忍了。
谁料想,宁优突然又喊:“谁是你女朋友啊,别乱说行不行!”
他们的争执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之前一次看在李少的面子上,没多说什么。
可再有一次就是不识好歹了。
来这里的大多数人,比李家厉害的不在少数。
有人开口了。
“李少,女朋友这个名头怎么给倒不要紧,未婚妻这个名头最终还是要给世家小姐的。”
这是在暗讽宁优不懂礼仪,在画展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宁优听懂了这句话,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指着面前的画。
“你们一个个地都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夸赞点评,说‘辞’的画作如何触动人心,看着就能从中感受到磅礴的生命力,让人心怀希望。可是面前根本就没有一幅真迹你们居然都没有看出来!还谈什么上流社会,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用华丽的外表来包装自己的虚伪人渣!”
二楼雅间。
几位气质不凡,贵气仿若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男人看着大屏监控画面,终于有了几分兴致。
其中一位看着潇洒,眼尾上勾,自带笑意的青年笑了一下。
冲着正在摆弄水墨宣纸,在上面随意勾勒的人道:“陆三,我收回那句话,你这画展办得,有几分趣味。”
陆辞清似笑非笑,“更有趣的还在后面。”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荧幕里又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一楼宁优的话一出口,大厅里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沉默。
唯有一个打扮清秀,眉间似乎总有一抹忧愁的女子眼睛一亮,带着笑意看向了宁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看了一圈众人,很快将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还是算了吧。
而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首个站了出来。
礼貌发言:“小姑娘,你不懂‘辞’的画,就不要在这里瞎说。 ”
“李少,如果你想要哄这位小姐,可以带着她去米晨餐厅吃饭,没必要强融到这么高雅的地方,不懂装懂。”
宁优冷笑一声,“这位先生,想讽刺我胸无点墨,只够陪吃陪喝的档次就直说,弯弯绕绕没个意思!”
男士微微一笑,“这位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
“你说这里的画都是假的,你是有什么依据吗?”
宁优张了张嘴,指着一张画道:“它根本没有给人玄妙的感觉,就是假的!”
此话一出,男士心下微定,知道她其实对这些话并没有多少了解。
便道:“既然你说这是假画,那想必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否则你凭什么认为这是假画呢?”
旁边也有人起哄:“就是啊,不然你张口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这里这么多的人都能被骗去?”
“这可是陆三的画展,怎么可能放一幅假画出来?也不动动脑子想想!”
宁优急切起来,“本来就是假的!感觉你们懂不懂啊!”
有人嗤笑:“哈,原来只是小姐的一种感觉啊。”
李少皱起了眉,上前拉了拉宁优:“好了优优,你别闹了。”
宁优甩开他的手,“我没有闹!”
“本来就是假的啊!”
男士:“那你说出证据来啊。”
宁优就是个普通专业的大学生,又不深入了解这方面的内容,但是她喜欢逛热搜,这幅画之前上过热搜啊!
当时她看这幅画的时候,就单单只是一张照片都比这实物好,就是凭感觉啊,还能说什么证据!
这群人连这点感觉都没有嘛?
见她说不出所以然来,有人继续追问。
“那看来你所说的是假的就是诽谤了,你知道诽谤别人是犯法的吗?”
宁优快急哭了,“这本来就是假的!”
之前想应和宁优的清秀女子上前一步。
声音娇娇软软的,带着一丝甜糯,但语气坚决。
“这位小姐,她说的话没有错。”
众人被她吸引过去。
女子被众人的视线包围,抿了抿唇,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她走到其中一幅名为【朝夕】的画前。
它的背景是海边,海天同色,上方是云,下方是海,云和波浪颜色又极为相似。
太阳被放置在正中间,一半在天,一半在海,颜色同样极为相似,如果没有中间那层明显的分界线,你根本分不清到底哪部分是天,哪部分是云。
将画完全地倒置过来,也同样可行。
就将是天空在海面上投射出了完全一模一样的景象。
深蓝色的背景,和橙黄色的太阳曦光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像是晨曦,又像是落日。
不同的人看这幅画,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
特别神奇的一点是,对于心态阳光开朗的人,他看见的场景反而是压抑之感。
而对于抑郁的人来说,他看见的场景带给他的感受却是积极向上之意。
当初这幅画出来的时候,就被众人反复讨论过,也因为这幅画,出圈成名,拯救了不少抑郁症患者。
女子将其画的整体和经历说了一遍之后道:“这幅原画能够给人那种效果,是因为作者将其在画上用上了‘建构’和‘像素’的手法,才让不同的人观看有不同的感受,就像蒙娜丽莎一样,无论你站在哪一个位置都感觉她会对你笑一样。”
“但是这幅画,暮气沉沉,没有任何通透的效果!不可能是真画。”
“其余的画作也是一样。”
女子说到自己异常感兴趣的地方,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眼中的光溢满了眼眶,整个人乐在其中,异常耀眼。
讲解完毕,女子才像是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整个人还显得焦躁不安。
“见,见笑了。”
众人听完她的言论,虽然都不是什么真正精通画作的人,只是听说这是陆三的画展,想结交更多的上流人士才打算过来。
只是没想到见到的人也都只是跟他们同阶层的人,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根本没有见到几个。
画展里的画还都是假的!
这难道是谁借用了陆三的名义故意将他们骗过来的一场骗局?
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众人皱着眉沉思,在想这件事到底是谁的恶作剧,又或者是陆三的一个考验?
那他们现在是直接离开,还是再留下来看看?
宁优可没他们这么多的想法,她只觉得秦芽酷毙了!
她猛地拍巴掌。
双眼放光。
“太棒了!美女姐姐!你好厉害好渊博啊!你真的好懂啊!你刚才讲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放光,就像一个天使一样!”
每每夸赞一句,众人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宁优这话不就是在变相地说他们什么都不懂还在这里装吗?
连带着看秦芽的视线也不再友好起来。
看着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女子冲着宁优柔弱地笑了笑,有些焦急地拉了拉带她过来的青年。
“穆凌,我想回去了。”
她愿意来这里,只是因为这里是“辞”的画展,可是来了这一趟,很失望。
她也很后悔自己没有忍住,还是让人注意到了她,如果她跟穆凌出来的消息被传到那个人耳朵里……
一想到这里,秦芽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穆凌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很心疼,明明她是可以如此耀眼,却要被困在那样一个清冷的屋宅内。
他也十分地不甘心,如果他的实力能够对抗那个人,他就可以带着秦芽离开这里,让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穆凌眸色沉了沉。
秦芽又拉了拉他。
穆凌回过神来,虚揽着她:“好,我带你离开。”
却不料宁优拉住了秦芽的手。
“姐姐你别走啊!我们交一个朋友好不好?”
秦芽犹豫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很高兴认识你。”
她这种人,没什么好认识的。
穆凌看出秦芽的想法,递给了宁优一张名片。
“你有空联系我。”
秦芽张了张嘴,打算阻止,但又实在想能跟人说说话,就默认了。
宁优高兴地接下名片。
“姐姐,有空联系啊!”
穆凌和秦芽还没走出门口,就被人又叫了回去。
“嫂子,走这么急干什么啊?都还没给我薛二哥打个招呼呢。”
秦芽身子一愣,僵硬回头。
就看见薛毕一身冷意地站在通往二楼的电梯口。
他身边还跟在三个人,身姿仪态都不凡,他们身上没有那种刻意装出来的矜贵,气势仿若融入了骨子里,走出来的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就被他们吸引。
走过的每一处,众人都纷纷打着招呼。
本来还想上前攀攀关系,可刚有这个心思,他们简单的一个视线,就将人直接钉在了原地。
身上冒出了一股冷汗,实在不敢再说话。
薛毕走到秦芽跟前。
轻笑一声发问:“这就是你说的,生病了?”
秦芽张了张嘴,垂下了视线。
显得异常委屈。
他问的那个时候,本来就生病了。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
薛毕:“哦,否则就不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穆凌上前一步:“薛毕你够了,她前两天本来就生病了,是我把芽芽带出来的。”
薛毕眼神一寒,射向穆凌:“你真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秦芽眼眶微微发红,拉过穆凌,质问又不屈服地地看向薛毕:“你想怎么动手?”
薛毕冷哼一声,“怎么?心疼你的小情郎了?”
“过来,秦芽,别逼我生气。”
秦芽垂下眼,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面上又有一丝屈辱。
微微抬步朝着他走去。
穆凌握紧了拳头,想到自己的家族和公司,又没办法阻止。
见状,宁优上前一步将秦芽拉回来。
指着薛毕吼道:“你黑社会啊?你让人过去就过去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要是喜欢美女姐姐就好好说话, 你要是不喜欢,有的是人喜欢!”
秦芽一愣,看着为她义正言辞的宁优,心底微微发暖。
但看着薛毕冷下去的眼,很担心他又会威胁宁优,扭头冲着宁优笑了笑,“谢谢你,不过别担心,他不会怎么我的。”
秦芽走到了薛毕的身边,“你想怎样?”
宁优还要说什么,薛毕旁边看着便浪荡的少年上前一步揽住了宁优的肩膀。
捂住了她的嘴,“你这小妞是真不怕死啊,他们未婚夫妻俩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宁优眼睛瞪大,灵动地瞪着对方。
呜呜两声,你放开!
“我放开,你别再喊了啊。”
宁优直接踩了他一脚。
对方嘶哑咧嘴,对宁优的兴致却更深。
另一边,有一个装着旗袍的女孩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立刻焦急起来,急匆匆往门口跑去。
结果因为得到的消息,整个人焦灼不安,一下子就撞上了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人。
一人温柔扶起对方,“没有受伤吧?”
另一个人有些暴躁地皱眉:“眼瞎吗?走路不看吗?”
“对,对不起,我真的有急事,不是故意的。”
只是女孩还没站稳,又因为身子犯软,朝着暴躁青年扑了过去,将人扑倒在地。
暴躁青年直接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
“你tam碰什么瓷!管理呢?没眼力见的吗!”
女孩趴在地上就哭了出来。
管理一看这个场面,将女孩全家都骂了一遍,连连道谢。
“对不起郭少,我马上将人带下去。”
结果将人提了几遍,也没拉起来。
又赶紧摆摆手,让保安过来把人带下来。
女孩拼着最后的力气,稳稳拉住了旁边温柔青年的裤脚。
抬起头泪眼汪汪。
“求,求你,我,我奶奶去世了,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温柔青年微微皱了皱眉,突然笑了笑:“好啊。”
随即看向旁边的管理。
“你直接帮人打车,送到医院去吧。”
“是,是。”
二楼雅间。
陆辞清看着已经见面且发生了交集的众“主角”,慵懒地笑了笑。
看向了画展大楼对面的茶室。
这一次,你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茶室。
陆小八几人看向下方还在陆陆续续进入不少光鲜亮丽的门口。
陆安南不解发问:“这个陆辞清排列了一堆假画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依照小镜子的话,他们来了陆辞清的画展,但并没有直接进去。
而是先来了茶室,再准备随即应变。
让梁洛铭调查里面情况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画都是假的,请来的一些人也都是不上层面的人。
至少根据陆三的身份,不应该请他们才对。
而且里面还有好几组莫名其妙的感情线发展。
如果让扶山出来,他是肯定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得陆小八信任,而且陆小八他们一家人的路与他的主人的打算也早就分道扬镳,他自然没有提醒告知的必要。
还没等他们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监控里,最靠近门口的一个监控突然发生了爆炸。
“轰——”
监控瞬间黑了,对面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声音。
“啊——救命啊——死人啦——”
楼下很快就闹作一团。
爆炸声还在接连响起。
里面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很快就有人报警,里面火光一片。
消防员、救护车、警察都来了。
消防员最先冲了进去,特警紧随其后,而后抬出一个个受伤的人,送到救护车上。
最后扶出来的是陆辞清,他的左手被爆炸的玻璃割伤了经脉。
他上救护车之前,抬头往陆小八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
“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