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结束,四人陛见过刘弗陵之后,木栋出了宫,便骑着马出了城,住进了北军中。
桑弘羊虽然担当了御史大夫,但是,他这个御史大夫并不能服众,原因很简单,其属官有御史中丞、侍御史、绣衣御史,可这些御史中,绣衣御史原本直属于皇帝,现如今,归霍光管辖,而御史中丞和十五名侍御史几乎全都是儒学一系的人,其中唯一一个不是儒生的侍御史,此人还是金知蝉一系的官员。
可以说,桑弘羊这个御史大夫当得,整个御史系统中,只能他自己一个人监督和弹劾朝中的其他官员,剩下的御史中丞、侍御史和绣衣御史全都和他不是一条心。
而掌握着这些御史属官的人恰恰还不是御史大夫本人,而是霍光。
幸好,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汉武帝在将桑弘羊抬上御史大夫位置上的时候,同时让桑弘羊一系的人继任大司农一职,此人正是桑弘羊的世侄东郭南阳,汉武帝如此安排,为的就是让自己和桑弘羊一起颁布和实施的那些新政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至于霍光,除了有了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头衔之外,他身上还有两个加官,一个是侍中,一个是领尚书事。前面提到过,从汉武帝执政时期开始﹐尚书就成为直属于皇帝的枢机之职。
故此,从此之后,大汉的朝政实际上,就由霍光、金日磾和桑弘羊共同掌握。
霍光第一、金日磾第二,桑弘羊作为御史大夫却只能排在第三,这还是卜至忠和木栋主动退让的结果。也为,他是五顾命大臣当中唯一一个身上没有军职的。
消息公布出去之后,朝野上下,很多人心中都有些失望和遗憾,但是,除了木栋没有将自己的子侄或者孙辈加入伴读名单中之外,大多数人对于这份名单并不意外。
可是,不论如何失望和遗憾,日子还是继续要过下去,再说,商议此事的人是汉武帝亲自任命的五位顾命大臣,谁又敢插手此事呢?
因为卜承温自动进入名单,故此,对于卜家和金家没有往名单里继续塞人,并没有引起各方的注意。
“老爷,你说那个木栋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他自己的孩子不适合,可他自己有那么兄弟,总有一个两个合适的孩子吧?”一回到家中,霍显便在霍光耳朵边嘀咕开了。
这件事已经公布,故此,霍光并未就此事责怪自己的妻子。
“恐怕又是那个女人的受益。因为先帝将她的长孙先一步送到了陛下的身边,故此,很多人都没有注意,他们夫妇这一次,同样也没有参与此事。你忘了,就算是那个纨绔子的儿子不行,盖侯王须耳的长孙年龄也同样适合!”霍光接过妻子递过来的茶碗,饮了一口,低沉着声音回答道。
霍光虽然也不明白木栋为何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但是,他看出来,这次会议,很多事情,依然难逃金知蝉的影子。会议上,金日磾和木栋的很多提议,都隐含着金知蝉的影子。霍光和桑弘羊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些建议并未影响他们的权利,故此,他们两个也都没有反对。
“啊?是呀?要不是老爷你提起的话,我倒把这茬给忘了。唉,先帝选得其他顾命大臣都不错,可惟独这个木栋,不知道,真以为他是卫将军,可知道的,都知道他根本还是那个女人的家奴而已。我看啊,太仆上官大人就比他适合多了。”霍显闻言,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即抱怨道。
“哼!”霍光闻言,立刻大声怒哼了一声,圆睁着双目,扭头对视着妻子的眼睛,严厉地说道:“再让我听到你对先帝有不恭之语的话,你可不要怪为夫不念你我多年的夫妻之情。”
不管霍光后来一直把持朝政,对汉昭帝和汉宣帝如何,他心中一直都非常感恩和崇拜汉武帝,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要不是汉武帝,他的大哥霍去病也不会得到如此的重用,可以说,霍去病在对匈奴战争中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这其中,汉武帝对他的照顾起了非常地作用。
每次出兵,汉武帝总是会让霍去病先挑选大汉朝最好的士兵、最好的战马和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卫青,也不得不排在霍去病之后。
若不是如此的话,把霍去病放在其他朝代,就不会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了。
很多人只把功劳归结于卫青和霍去病,显然这是对汉武帝极大的不公平。
而没有霍去病,也就没有霍光的今天。霍去病过世之后,汉武帝也是爱屋及乌,对霍光关照有加。
故此,霍显居然敢在霍光面前说汉武帝的不是,自然引得霍光肝火大动。
“老爷,奴家错了!”这个时候,霍显也知道自己失言,急忙道歉道。
霍光依然怒气未消地摆摆手,吩咐道:“让山儿和云儿到我的书房里,你先下去休息吧!”
霍显一听就知道,这是丈夫准备交代两个侄儿霍山和霍云,明日进宫之后的事宜。
……
桑弘羊回到家中之后,东郭南阳和孔昱立即来到了他的书房中。
“唉……”三人一落座,东郭南阳便立即长叹了一声,感叹道:“世叔,小侄实在是没有想到,卜至忠和木栋不但在朝政上退让了,居然连往陛下身边送伴读这件事都退让了。也幸好,他们两家在给儿女结亲的时候,没有结交朝中的大臣,不然的话,非得被这些亲家们埋怨死了。”
“哼!亲家,在朝中为官,与其他官员结亲,只能得到一时的好处,万一碰到一个不省心的,可就后患无穷了。关键的时候,你真得以为那些亲家们靠的住吗?这些人,还真未必记得上市井里的那些狗屠呢?”孔昱闻言,抱怨道。
孔昱说得事实,古往今来,在政治争斗中,失败者不但不能从亲家身上得到好处,有得还是,还会被连累得非常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