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玲玲眼眶微红,可到底是没有落下泪来,她并不是一个感性爱哭的人。
母亲不顾她的阻拦走到她的身前,对着蒋香梅弯下腰,“我替玲玲给姐你赔罪了,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的,你看今天大家伙都是过来吃饭热闹的,闹成这样多难堪。”
蒋香梅冷哼了一声,不予理会。
余莲更是恨不能指着母亲的脑袋,“凭什么?我要让她自己道歉,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做错了事就该自己认,凭什么还要大人出面,也不害臊。”
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也没觉得自己是仗着她母亲出面才敢这么说话。
蒋玲玲当看到母亲为她弯腰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就再也崩不住了,她转头儿恶狠狠地瞪了余莲一眼。
“妈,你起来,你别为这样的人弯腰。”
余莲缩到蒋香梅怀里,显然被刚才蒋玲玲的眼神吓得不轻,蒋香梅柔声安慰着她,边指责道:“什么这样的人那样的人,你爸花了这么多钱供你读书,你就是这样学习的?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蒋香梅厌恶地等着蒋玲玲,一个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还不如直接去打工,为家里多挣点钱。
“好啦,香梅,今天不管怎么说也是玲玲的好日子,她考上了好大学,以后找个好工作也能帮衬你不是,你何必跟她一个晚辈这么计较呢,你看她妈也跟你道歉了,再闹下去可就不好看啦!”
青伯劝说着,其他人也纷纷加入了劝说阵营。
蒋香梅一时有些悻悻,但又觉得不甘心这样放过她。
“那让她跟说句对不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我主要也是心疼我家莲莲,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可是个好学生,哪个老师不夸她聪明伶俐,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
蒋香梅可没忘记刚才蒋玲玲说的话,保不准被这里有心人听了进去,她可得替她家莲莲解释一番。
“玲玲,给你姑姑道歉。”父亲蒋建树疾言厉色地说道。
母亲转身央着她,“玲玲,给你姑姑道个歉,这个事儿就算了好不好?”
蒋玲玲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么绝望过,高考时忘记没有带准考证返回来拿时没有,放弃自己喜欢的专业选择一个就业率高的专业也没有,从小到大从不敢奢求任何零花钱被同学笑说穷鬼时也没有,暗暗地被蒋香梅骂赔钱货掐她胳臂也没有。
没有一刻比这个时候更让她绝望。
她无力改变这一切,也无力挽回,她只能看着母亲为她躬身,看着父亲第一次冲她发火,看着那些做错事的人笑看着她,眼含讽刺。
她太没用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她一生的耻辱。
她记不清后来她是怎么走出那间屋子的,屋里的人都在打着哈哈缓和气氛,得过且过,似乎气势凌人的那一方永远都是赢者。
母亲望着她满是忧伤,她也毫无办法。
母亲从小就只会告诉她要学会隐忍,要学会不计较,要学会放手。
可是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就因为她是女孩吗?
谁规定的女孩生来就要受这种气呢?
女孩就只能逆来顺受循规蹈矩接受家里人给自己安排好的道路走呢?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