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漆黑的蒙帐笼罩整个上陇县,在县南面的破败村子中,何基与吴莫之正歇息于被村人遗弃的土地庙里。
面前,仅剩火屑柴炭的篝火堆散发出一些热量,勉强把干饼烘热,何基拿起干饼嚼了一口,那股子干硬味简直难以下咽,至于身旁的吴莫之,早就在窝火中发力甩手,将自己的干饼扔出去,让后破口大骂:“该死的畜生…让老子落到这般地步。”
“罢了吧!”何基叹息:“路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命,你现在叫骂又有何用?”
“狗屁!”吴莫之不服:“耿廖一人无能,凭什么把我们也带进死路,老子真后悔没宰了他!你看着,只要老子不死,就一定会讨回这个仇!”
“就你?哼哼!”何基略有嘲弄:“他耿廖虽然统军无能,可好歹也是殿卫中郎将出位,那身武艺绝对不是你能应对的,黄汉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你敢说自己比黄汉悍武多少?”
二人言语中,阵阵霫葱的声音从墙根处传来,吴莫之定神一听,立刻抄起铜棍:“你听?”
何基神色一紧,暗暗示意吴莫之,只是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吴莫之小心摸到墙根,轻轻一跃,撑墙而上,细眼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什么人影。
“应该是黄鼠狼、老鼠一类的玩意儿…他耿廖现在没什么大能耐,无需大惊小怪!”何基松了口气:“来,再歇一会儿,咱们就离开这,免得被官家兵追上!”
“不对劲!”吴莫之仍旧警惕不松,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点明光从黑幕中袭来,吴莫之条件反射中抄棍扫去,只听当的一声,断裂的弩矢落在吴莫之脚边。
“该死,果然有人!”吴莫之急骂一声,就要寻找目标,而何基已经在惊魂中挺枪抽刀,可二人没想到一张网幕从天而降,在吊锤的冲劲下,二人直接被网个正着,何基刀劈斩去,奈何左右已经冲出数个黑影,这些影子速度极快,也就眨眼功夫,二人被被黑影拿下。
“噗噗噗”数声沉闷,吴莫之、何基二人被网锤牢牢禁锢在地上,丝毫不得动弹,吴莫之使劲撑力看去,这些黑影不过是人,由于通体黑色鱼鳞服,故而在夜幕的遮蔽下,不到眼前根本发现不了。
“你们这些混账…暗箭拿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老子一对一!”
吴莫之叫嚣,可这些鱼鳞服士根本不理,其中一人更是抄起横刀,拄柄砸来,吴莫之、何基二人各挨一记沉击,在闷劲作用下,二人立刻昏死过去。
当两瓢冷水扑面泼来,何基、吴莫之二人一个冷颤,从头痛中醒来,抬眼看去,面前火把林立,甲士列阵,由于瞧不真切,吴莫之并未看清面前兵甲模样。
“你们这些狗崽子…耿廖就是坨烂泥,跟着他,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听到这话,马背上林秀已经猜出大概,他缓声道:“二位,可还认得某?”
此声入耳,何基率先打了个激灵,他使劲揉揉眼看去,待目中人样稳住不动,一股子惊愕从心底迸发出来。
“林…林…林仲毅…”
“何将军,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你还记得我!”林秀应声,而一旁的林怀平也认出何基、吴莫之这两位原骁武皇的先锋校将,他退下鱼鳞服鹰鸠士,亲自上前为二人解缚。
“二位,我等前来剿灭乱兵贼匪,麾下一时眼浑不明,擒了二位将军,此罪怀平告之了!”
到这里,吴莫之才神识清楚,只是瞬息后,他的脸色瞬变不一,似乎无法相信当初的小校兵丁甲士在一年多的时间中,竟成长到这个地步。
“你们怎会在此?”半晌,吴莫之憋气撂出这话,林秀淡然笑声:“方才我的兄弟不是说了,我等前来剿灭乱兵贼匪!”
话到这里,林秀似有深意道:“若我猜的不错,二位就是从那乱兵贼匪中逃出来的?”
一言被人说中,何基倒心宽三分:“仲毅将军,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从耿廖手下逃出来的,那家伙经历河中兵败,麾下兵士损毁尽然,畏于齐王军威,他不敢回去,进而使得我等也误入匪途!”
“何将军,敢问耿廖现在何处?”
“上陇县北,若是以我等离开时的境况,怕是已经离开,不过近来他醉酒不断,就算率部离去,也走不多远,必然在上陇县方圆以北至东的四十里范围内!”
“多谢!”林秀抱拳一礼,身后兵士当即起行,瞧此,何基道:“仲毅,你这是…那我二人…”
“何将军,中都西山大营,我骁骑军营盘大火,你的恩情我一直谨记在心,至于吴先锋,既然和你一起,就速速离去吧!”
对于林秀好意放行,吴莫之根本不领情,待林秀率部离去,他重唾一口:“看看,果然是商贾贱途的种,一旦平步青云,便开始傲然无度!”
听得吴莫之的嫉妒,何基眉宇紧皱,末了他冲吴莫之道:“既然无事,你我大可分行离开!”
“为何?难道你?”
“我无家无祖,军途断路,无非浪迹天涯,而你还有家世族群…”撂下这话,何基扛着自己的兵刃离去。
行进中,林秀与林怀平并驾起行,林秀道:“平弟,你这鹰鸠士倒有几分能耐,何基、吴莫之二人也是先锋校列将,自问本事不差,竟然轻而易举就被你的人给擒拿了!”
“秀哥,想我最初不过是个团练夫,在族中根本不受待见,是你让我有了光明大道,现在咱们北安军名声在外,可是树敌也在增多,我作为你的堂弟,同一血脉之人,在外人眼里,就是你的臂膀,所以我得好好拼,决不能坠了你的颜面!”
林怀平喘了一口气,略有傲然道:“秀哥,不是弟弟和你夸赞,这鹰鸠士是我私下里从本部千人列和四千余河中精壮队里挑出来的,皆以鱼鳞服、北蛮刀、臂弩矢着身,飞檐走壁,摸风探营,皆不在话下,只是由于咱们北安军规模有限,眼下仅仅练出三百余人,而这几乎耗空我本部的粮草、甲胄器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