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间,1月5日。
没有按照寻常的葬礼那般举办,显得有些仓促。
因着绿川唯身份特殊的缘故,他的葬礼并未大操大办,甚至也鲜为人知,只是通知了与其最为亲密的几人。
有身为兄长的诸伏高明,也有与其同期的好友。
伊达航、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实则为“降谷零”的波本,因着身份特殊的缘故,并未出席这场葬礼,连告别都来不及去做。
因为,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任务,需要去完成。
悲伤……
是不被允许的。
但他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连带着景光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
…
“嘛咪哞,嘛啦咪蒙萨拉……”
“噔、噔噔!”
盘坐在蒲团上,身穿僧衣的和尚嘴里念着经,右手则用小木锤敲击着木鱼。
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长木桌上,摆放着白菊花、蝴蝶兰、黄玫瑰的组合,还有着满天星作为点缀,一点也不单调。
这是作为祭坛存在的地方。
而绿川唯的照片,就在多种鲜花的簇拥下,犹如“众星捧月”一般。
照片上的他,刮干净了胡子,仿佛仍是当初年少时的模样,充满了青春与活力。
他咧嘴灿烂的笑着,背景是一片蔚蓝。
那时,阳光正好。
呼……
重重呼出去的气,仿佛自己重重的叹息一般。
作为兄长的诸伏高明,清楚自己弟弟在做着什么,连家人也无法告知的任务。他自然也猜想过,对方是否是加入了公安部门,成为了一名公安警察。
他思考过,如果当知道自己弟弟,殉职的消息,自己该会有怎样的表情和行动。
但他从未思考过,得知自己弟弟的死讯,竟是因为对方杀人未遂,被关进拘置所内,因为受不了连日的拷问,被逼割腕自杀。
那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景光……
还是说,从不知何时起,对方就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诸伏高明不知道。
呼……
无声的叹息再度响起,和尚诵经的声音,也随着叹息落地的那一刻停止。
他站起身来,转身对坐在折叠椅上的诸伏高明,鞠躬表示“节哀顺变”后,便径直朝着屋外走去,准备将场地留给他们自己人寒暄。
“诸伏先生……请节哀。”
伊达航随即站起身来,对情绪略显低迷的诸伏高明说道。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诸伏景光的兄长,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因此便用上了这样疏离的称谓。
“请节哀。”
“诸伏先生,请节哀。”
松田阵平与萩原研二的声音,也随即响起,像是在安慰一般。
但悲伤并非是那么简单,就轻易停止的东西。
虽然诸伏高明表面上看上去,并没有流出任何眼泪,甚至也没有任何悲伤的色彩,浮现在脸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难过。
只是,没到那个时候而已……
当他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内,翻看曾经二人小时候的相册,以及一家人的合照时,悲伤才会真的在那一刻,涌上心头。
那个曾唤自己“哥哥”的孩子,终究是长大了。
也终究是,先于自己一步离去了。
想来……如今的景光,应该已与在天国的父母,团聚了吧。
“谢谢……”
轻声表示感谢后,诸伏高明抬头望向了三人,询问道:“我记得景光,有一个叫‘零’的朋友吧?”
显然,他所指的那人,便是“降谷零”。
而在听见这个名字后,身穿同样纯黑色西装的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最终,还是曾身为班长的伊达航,开口解释道:
“其实……诸伏先生,我们也不清楚降谷那家伙,究竟在干什么,也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或许……”
末了,他还做出了一番猜测。
但并未明说。
以在场人的聪明,自然是不必说得太过明了,也应该是懂的。
伊达航的潜台词,无疑是在告诉诸伏高明,降谷零与他的弟弟,很可能做着同样的工作,都是无法告知亲朋好友的特殊任务。
而诸伏景光的死,或许与那个特殊任务有关,也或许无所关联。
作为发小的降谷零,或许知道,也或许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这是两个极端。
即便找到了降谷零本人,或许也无法从他口中得知真相。
身为兄长的诸伏高明,现下唯一能做的,大概便只有接受自己弟弟的死亡吧。
“这样啊……谢谢。”
诸伏高明似乎是明了了,轻点了一下头。
在表示感谢后,便站起身来,再次致谢道:
“谢谢你们作为景光的同期,能够前来参加他的葬礼。
希望身为警察官的你们,能够继续在自己的职位上,发光发热下去,履行身为警察官的义务与职责。
我想……景光他,或许会对你们说同样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补充上了那一句话,令听完后的伊达航等人,也不免有些失笑。
这番正义之言,的确像是正义感强的诸伏景光,应该会说出口的话。
那家伙……可是一直梦想成为刑警来着啊。
成为直面正义,击破邪恶,保护群众的——正义的伙伴!
“那么……告辞了。”
“告辞。”
彼此间互相点头之后,便各自踏上了回到各自工作地点的路途。
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久留。
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必须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随时出动的准备。
这次参加同期的葬礼,他们也不过只请了半天假而已。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正如人的生命如烟花那般,转瞬即逝,还来不及好好欣赏。
“唉……”
在三人离去后,诸伏高明就站在大门口,怀中抱着骨灰盒,重重的叹了口气。
最后凝望了一眼自己弟弟的照片,轻声道别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踏上了注定孤独的路途。
不……
他并不孤独。
因为还有弟弟陪在自己身边。
这次,他们兄弟二人,将会永远待在一起,不会再被分离了。
景光无法讲述的故事,就由他来讲述。
他也想告诉景光,自己成为刑警的这些年,所遇到的各种离奇案件,以及自己在遇见危险时,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那时未成年的景光,最喜欢听自己,讲这样的故事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而在诸伏高明离去后,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一头金发的男子,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灵堂内。
他一直躲避着,连出席自己好友葬礼的资格都没有。
不可见光的存在……
或许“命运”这东西,就像是自己名字一般,早已注定好了。
“景光……”
他唤着对方的真名,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
似乎在加入公安之后,唤“苏格兰”的次数,远大于“景光”这个称呼。
“呼——”
这时,忽然有一阵风涌入灵堂,将放在祭坛上的一张白色字条卷起。
觉得有些蹊跷的降谷零,不禁伸手抓住了那张字条。
低头一看。
发现上面用黑色毛笔,留下了一手入木三分的小楷文字——
[来年,我再带你看大海。]
像是约定,也像是承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