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黑麦,长叹了一口气。
而与他同在一间病房内,头上包着纱布的波本,则默默流下了一滴无色的眼泪。
他万万没想到,前来的这家医院,竟然与组织有着合作关系。
在瞧见自己后,竟然有人在预定信息中,直接找到了自己的照片和个人资料。
于是……
在给自己包扎完头部受伤的部位后,就顺便给自己做了个脱衣手术。然后很恰巧的,将自己和黑麦,安排在同一间病房内。
而黑麦那厮……
早在一日前,便已经做好了脱衣手术,只是尚且在恢复期罢了。
“波本,你……”
彼此间沉默了许久。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大好,容易让气氛变得尴尬和凝固,黑麦竟主动朝他搭起话来。
毕竟,两人也可也算得上是“难兄难弟”了。
“我不干净了。”
然而,还不等黑麦将话题说完,便听见了隔壁病床上的波本,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话语中,充满了哀愁与悲伤。
甚至还有一丝空洞。
给人一种感觉——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怎么了?”
黑麦听完后,十分不解。
不就做个手术而已,怎么扯得上干净不干净?
真要说不干净……
自己才不干净了吧?
被库拉索那样造谣,自己却只能任由旁人误会,无法做出多余的解释。因为,一旦进行解释,就势必会引起怀疑,还会牵连到了自己FbI的同事。
这是得不偿失的。
想韩信都可以受胯下之辱,那自己忍一忍又有什么呢?
成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才对。
“做手术时,我身旁围满了女护士,还有几个医学部的女大学生。而且,她们全都在偷笑着,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阴影……”
波本仰头望着头顶上的白茫茫,只觉得与自己的人生,成为了鲜明的对比。
想自己当了二十九年雏,头一次有了自己“不干净”的感觉。
“噗嗤!”
还不等波本将话说完,黑麦便毫不留情的,发出了笑声。
显然,这在本人看来,十分凄惨悲凉的遭遇,在对方那儿,却沦为了有趣的“笑资”。
简单来说,便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黑麦……”
波本缓缓扭头望向了黑麦,朝隔着薄荷绿幕帘的他,龇牙咧嘴着,就像是被激起了战斗之心的猎犬一般。
或许,此时的波本恨不得,立即起身将黑麦那厮,给吃肉饮血了。
“抱歉,咳咳!”
黑麦也明白,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太好。
他连忙轻咳了一声。
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后,便继续开口与其搭话,还很暖心的宽慰道:
“放心,这家医院的人流量并不少。而且对方也不是只给你一个人做手术,肯定不会记得你的。”
然而。
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门外便传来了几名女护士的交谈声。
“喂,你们听说了吗?有个黑皮肤金发的帅哥,到我们医院来做手术……结果术后,负责主刀的田中医生,抱怨说‘好小’,让自己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精力,才终于将手术完成。”
“……”
“……”
在听见这番对话后,黑麦与波本二人,不禁双双陷入了沉默中。
波本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在这个地界上,继续生存下去了。
他宁愿自己被子弹贯穿身体,也不愿遭受这样的屈辱!
“噗嗤!”
黑麦终究还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别笑了……”
波本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甚至心里浮现出了,难得的想要主动杀人的冲动。
这群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保护患者隐私吗?!
“哈哈哈——”
可惜,波本的话并没有让黑麦停下,反而让对方笑得更加放肆、更加忘乎所以。
这使得某人的心理阴影面积,更大了。
果然……
等完全恢复后,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吧?
“额!”
就在这时,黑麦突然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打断了波本的思绪。
发生什么了?
就在波本感到奇怪之际,便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得很是匆忙的样子。
“320病房的一号病床,有人按响了呼叫铃!”
“320病房那位,是前不久刚做完脱衣手术那位吧?难道是线崩了?”
“都告诫他,一个月内要保持心静了!这些人,怎么那么不听劝啊!”
“还是快去吧,要是大出血就麻烦了!”
听着护士们的对话,黑麦心知,这下误会大得,只怕是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默默流下了一滴眼泪。
正如那时,感觉人生只剩下灰白色彩的波本。
“嗒嗒、嗒嗒……”
杂乱的脚步声,越发逼近。
因为隔着幕帘的缘故,波本不知道对方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通过声音,隐约可以知晓,黑麦被连人带床的,往手术室推去,准备重新缝合伤口。
果然……
自作孽,不可活。
波本心中,并没有生起一丝对于黑麦的同情,反而觉得心情十分畅快。
“嗒嗒……”
就在黑麦和护士离去后不久,又传来了走路的脚步声。
这次,是一个人。
那人在进入房间内后,见着某人没在,似乎微愣了一下。
但对方并未离去,而是转身径直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并伸手一把拉开了遮挡的幕帘,将此时的自己,完全暴露。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终于得以抬头看清,对方的样貌。
以及,唤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冬……”
波本微愣了一下。
不过,倒也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波本。”
冬枣盯着躺在病床上的他,扫视了一眼后,不禁犹豫了片刻。
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
这让波本心里,瞬间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下一秒,便见对方继续开口道——
“波本,其实那件事,你不用太难过,不要因此对生活丧失信心和渴求,你还有其他优势和长处,可以利用。
在名为《口技》的古文中,开头有这么一句话——京中有善口技者。我想,这或许能成为你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看似安慰的话语,实则令波本的心理阴影面积更大了。
所以这件事……
是不是代表着,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那自己还如何在组织中立足?
“放心。”
似乎从波本脸上的表情,瞧出了他的内心活动,冬枣开口解释道:
“组织内,除了黑麦与我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了,你大可以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不过……黑麦那边,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就希望他……能够死在手术台上吧。”
波本闻言后,咬牙切齿的说着。
只希望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见到黑麦那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