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九生死血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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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弓手瞬间死伤惨重,前面的刀牌手也不好过,他们把盾牌拄在地上,只防着前冲的白袍军,却没想到祸从天降。
射完了这一轮箭之后,第一波白袍军止住了前冲的趋势,顺势一拐,便是从左右两个方向离开,拐了一个大弯,重新回到了第三波次的后面。
在官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波次的白袍军也来到了射程之内,又是射出了一轮箭雨扑过来。
张燕昌毕竟是久经战阵的,很快就反应过来,面上倒还是不动声色,只是不时抽动的嘴角暴露了他心中的怒火,他寒声道:“派十个亲兵出去,喊话,让弓手射箭,甭管能射多远,一概不要停!”
“是,大人!”手下亲兵轰然应命,分头前去传令。
连子宁脸上阴晴不定,也派了一名亲兵,道:“你去给陈指挥使说一句,让他把巨盾斧兵准备好。”
这时候也有不少军官缓过劲儿来了,大声吆喝着让士兵们射箭。步兵方阵中一片混乱,士卒们乱哄哄的开弓射箭,只是明季弓箭的有效杀伤射程都只有六十步也就是接近百米左右,再远了也能射到,但是士卒用的都是轻箭,威力就可想而知了。
白袍军很是奸猾,始终都把距离的保持在七十步之外,他们借着马力能够射得更远,但是官兵的弓手却不成。而且弓手位置都在刀牌手之后,就更够不着了,射出去的箭大都落在了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并未给白袍军造成多大伤害!
一片慌乱间,白袍军第三波次也已经射完。
只是,这一次射完之后,白袍军却是并未退后,而是在原地调整阵型,开始了疯狂的加速,在加速之中,不断的完善着阵型,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个的锋矢阵型。每个锋矢阵都是约有百多人组成,十几个箭头,向着官兵的步兵方阵恶狠狠的扎了过去!
而在这些白袍军的身后,适才退到后面去的那两波白袍军,也是组成冲锋战阵,跟在袍泽的身后,急速冲锋。
张燕昌脸色铁青,这些白袍逆贼,把握战机的时机竟然如此精准?
连子宁微微冷笑,熊廷弼,这便是你的功劳么?国之栋梁,惊才绝艳如你,是不是无论在哪个战场上都能绽放光芒?
不得不说,白袍军这五千骑兵发动冲锋的时机,恰到好处,老辣无比。便是打老了仗的将军,也未必能抓住这个时刻。
三轮射击,给三卫官兵至少带来了三千人左右的伤亡,而位置在中间的平山卫,更是伤亡惨重,死伤的倒是有一多半儿都是平山卫的人。跟伤亡比起来,更严重的是士气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冰点,被这样一番打击,步兵方阵的指挥系统几乎已经紊乱,别说是士兵,就算是军官们也很有些手足无措。当此时,弓手在胡乱的射箭,刀牌手混乱无章,整个大阵的防御力量已经大幅度降低,正是最佳的冲锋时机。
若是在晚一点儿,军官们就能重新组织起防御来了。
白袍军选择冲锋的位置,便是位于中间,也是损伤最严重的平山卫!
七十步,一闪而过。
理应挡在最前面的是刀牌手,只是此时刀牌手在做什么?为了防备头顶羽箭,绝大部分的刀牌手都是把盾牌举起来放到头顶,整个人半蹲缩在盾牌后面。发现白袍军开始冲锋之后想要重新放下来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更有不少刀牌手,被千军万马冲来的阵势所摄,竟然是怪叫一声,抛了手中的盾牌便往后逃。
“弟兄们,随我杀!”丑字千户所千户唐奕刀高举着手中陌刀,双腿狂踢胯下战马,口中嘶声大喊着!在他的身后,是数百名状若疯狂,面目狰狞,大喊大叫的白袍军。这一支箭头,是所有冲锋的白袍军中最快的,战马的速度已经加到了顶点,这支快捷无论的箭头第一个狠狠的钉到了官兵的方阵之中!
没有想象中利矛和坚盾的激烈碰撞,这支白袍军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的便插入到了官兵的阵列之中!
“杀!”唐奕刀一声爆裂的嘶喊,手中长柄陌刀狠狠的砍向一个举盾抵抗的刀牌手。锋锐无比也是沉重无比的陌刀先是将盾牌一斩两半,然后便是一声刀切入肉的闷响,将那刀牌手从右肩到左腰,齐齐的砍成两截!半截身子飞了出去,鲜血和内脏喷溅而出,溅了唐奕刀满身满脸,宛如魔神。
唐奕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鲜血,凄厉一笑,手中陌刀划过,又是把一个官兵的脑袋削了下来。
胯下战马不停,依旧在冲刺,他手中陌刀也是不停,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便有十来个官兵死在他的刀下!
唐奕刀伸手从锁子甲上取下来一块肉片,鲜血淋漓的,也不知道是被他杀了的哪个官兵的肌肉还是脏器。唐奕刀将这生肉片纳入口中,竟然大口咀嚼起来,鲜血滋滋滋的从嘴角冒出,把他更是衬得不似生人。
眼见这个白袍军将领如此凶狠狰狞,更是生吃人肉,四周的官兵恐惧之下,发一声喊,便是四散而逃,任是军官怎么呵斥打骂,甚至是拔刀杀人,都是无济于事了。
他们在逃,唐奕刀也不管,只是打马狂奔,向前冲杀,手起刀落,狠辣无比。他的一双眼睛已经是赤红赤红的,里面满是恨意和狰狞!
唐奕刀也是出身将门世家,唐家先祖跟随永乐大帝靖难,几番出生入死,战后论功行赏,被封为平山卫世袭指挥使。也就是说,他家的嫡长子,一出生就是正三品的前程!而平山卫限额的五千六百名将士,更是他唐家的世袭家丁一般!这等恩宠,便是在全国也不多见,山东唐家绵延百年,在整个南北山东军界,四十四卫、三十四个千户所数十万大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
这一代的唐家家主便是唐奕刀,刚出生三个月就已经恩荫了正三品的指挥使,未来的平山卫主人。但是好景不长,正德三十年体制大改,卫所改为募兵制,军官改为流官,这些世袭将门全都没有了世袭的权力,顿时一落千丈。
这对唐家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世袭了百多年的高级军官,早就已经捞的盆满钵满,退回去做个富家翁也好,再说了,以唐家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怕真插手不进军中?给子弟谋个差事那是最容易不过了。
不过,唐奕刀的父亲为人刚正严苛,眼里揉不得沙子,很是得罪了不少上官同僚。有一日,他晚上喝醉了酒,说了几句这新政的不是,其中又有一句涉及到了天家,于是便被他那几个同僚合伙儿告发到了锦衣卫!当时正是推行新政最为艰难的时候,也是刑罚最苛刻的时候,已经很是杀了不少明里暗里阻拦的军官,唐奕刀父亲刚好是撞在了枪口上。
唐奕刀父亲非议天家,阻拦新政,乃是大不敬之罪,念在唐家世代功勋的份儿上,赐死,家产充公。
辉煌百年的大家族一夜之间风流云散,万劫不复,只有唐奕刀的母亲带着年仅三岁的他艰难度日。当初几个告发唐奕刀父亲的军官,现在都在平山卫中身居高职,被对方害的家破人亡,自然是仇恨滔天。
战马奔腾,唐奕刀陌刀挥舞,手下竟无一合之将,而在他的带领下,这支白袍军已经是深深的插进了官兵的方阵足足有二三十步深!唐奕刀一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便是她身后的白袍军,也是人人带血,人身上马身上,鲜血淋漓。死在他们手下的官兵,已经至少有数百之数,四周一片死尸!
而他这一支白袍军,虽然已经深入,竟然还未气势衰竭,竟似能够一举冲破官兵的方阵!
而在他的身后,身侧,十几支大大小小的白袍军骑兵都是已经突破进来。就在唐奕刀身后不远出,便是手持双斧的熊廷弼,他也是极为勇猛的一员悍将,亲率大军突击,速度也只比唐奕刀慢一线而已。
刀枪挥舞,鲜血四射,白袍军以骑兵的优势,将官兵杀的哭爹喊娘,四处逃窜!此时十几支白袍军,已经是把平山卫搅得一片稀烂,把平山卫数千官兵给分割包围。而两侧沈阳中屯卫和大同中屯卫,由于受到的打击较小,倒是阻止其兵力来支援平山卫,甚至试图围杀这些陷入阵中的白袍骑兵,但是五千白袍军,在局部反而是占据极大的优势,又岂是官兵所能撼动的?
平山卫的大阵被冲破,已经是不可避免,只是早晚而已!
无论是张燕昌、连子宁,还是张耕、熊廷弼、戚继光,都是看的清清楚楚。
而他们也更清楚的认识到,胜败在此一举!只要是冲破了平山卫的阵型,大军将这个方阵凿一个对穿,然后骑兵杀到步兵方阵的阵后,重新整队,掩杀回来,分割包围,那么这三卫的一万三千步兵,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而若是失去了这些步兵,官兵实力大损,对白袍军就再也构不成威胁!
朝廷再次调兵遣将,就不知道要多少时间,而利用这些时间,白袍军就能够越发的发展壮大,到时候就更难对付!
两方谁都没想到,战斗才不过是刚开始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进入到了最关键的白热化阶段!
张燕昌没想到官兵如此不堪一击,张耕也没想到突击的竟是如此顺利。
张燕昌倒真是个经历过大场面的,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有条不紊的下命令:
“传令武毅军,神武右卫,于平山卫阵后百步之外阻敌,定然不能让敌人冲破!若是做不到,军法从事!”
“是,大帅!”
“传令王千户,赵同知,率领骑兵从侧翼杀出,截断白袍军骑兵后路!告诉他们,若是有白袍军来救,就给本帅死死顶住,你们两个各带十个人,留在那里督战,若是两人畏敌怯战,胆敢退缩,立刻杀了!”
“是,大帅!”
下完命令,张燕昌眼神复杂的看向不远处武毅军的方阵,暗暗道:“成王败寇,就看你武毅军挡的挡不住了!”
“成了!”看到白袍军如刀切牛油一般杀进了官兵的阵列之中,一路势如破竹,便是少年老成如张耕,也是忍不住振臂高呼!
再看看其他人,也是面露振奋之情,大军阵列中,更是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戚继光却是皱着眉头,面带忧色,盯着远处的战局,一言不发。
“哈哈,还要感谢军师的弓箭和妙计!若不是军师那五千副弓箭,若不是军师的神机妙算,还没这么轻松!”张耕哈哈笑着向戚继光说道,待看到戚继光面上表情之后,他不由得心里一凛,收了面上笑容,道:“军师,怎么了?”
众人对戚继光也是极为的信服,闻言都看向他,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大首领您看。”戚继光指着粘作一团的双方道:“官兵两翼的骑兵动了,这两翼骑兵各自都有两千之数,能轻松斩断咱们那五千骑兵的退路。如此一来,只要是官兵的步卒再抵挡一阵儿,咱们那五千骑兵,可就一去不回了!”
众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
张耕却是哈哈一笑:“官兵有人,咱们便没有么?秦六叔、钱大用,你们各领两千人,缠住那两支骑兵,让他们不能得逞!”
“是,大首领!”
两人领命而去,没一会儿,两大股骑兵便是狂奔出去,向着战场杀去。
连子宁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唐奕刀冲杀进平山卫方阵之后,他便意识到不妙,点选出十个百户的长矛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刻便带着这些长矛兵来到了平山卫大阵之后约百步的所在。
武毅军和神武右卫相隔甚近,陈大康也很快带人赶到。
来不及客套,连子宁盯着陈大康,开门见山道:“陈老哥,你可信得过兄弟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大康怫然不悦,吹胡子瞪眼睛道:“老哥岂是那等猜疑的人?”
“好!”连子宁道:“那老哥这次便听兄弟指挥,如何?”
“这?”陈大康迟疑片刻,终究还咬咬牙,点头道:“好,我听兄弟的!”
连子宁也顾不得陈大康身后军官们很是不满的神色,拱拱手:“那兄弟就僭越了!”
他下令道:“陈老哥,此处第二道防线,不须太多人,兄弟要你手中五百巨盾斧兵!这五百巨盾斧兵和小弟的一千长矛手在此,足够使用!神武右卫剩下的人手,尽数挪到防线左前方,而我的武毅军,则会在防线的右前方!”
连子宁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只要是巨盾斧兵和长矛兵挡住了,咱们两边儿,就立刻出击,狠狠的给他腰上来一刀!”
陈大康也是知兵事的,听完连子宁的计划,顿时是脸色一变,脸上露出兴奋、激动、不可思议的神色:“兄弟,你这是?想把这些白袍军给?”
他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他身后诸人更是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连子宁,想不到这个年轻的将军,竟然在这种关键时刻,会想出这样一个大胆,甚至是疯狂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