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山林里,乐文瑶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怀抱着唐宋一路奔跑,王荼背着安雅紧随其后。
乐文瑶瞧见远处的身影,快走几步,气喘吁吁道:“阿云,直升机到了吗?”
“在那边空地,不远了。”
听见不远了,乐文瑶深吸一口气,抱着唐宋朝着方云所指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绕过几棵树,踏着泥泞的路,直到看见直升机,乐文瑶才稍稍松了口气。
“法医姐姐,你再坚持一下,快……快到了。”乐文瑶低头看着唐宋的脸。女人脸颊旁缠了几分被冷汗濡湿的乱发,肩膀处裂开的伤口又将刚刚包扎好的绷带染红。
回想刚刚遇见她们俩人那一幕,乐文瑶真的傻了眼。
想尽快抱着她们离开,却发现安雅被唐宋死死扣在怀里,力气大到与王荼两个人拉,都有些费劲。
如果不是在耳边和她说了句,直升机来了,要去医院,唐宋也不会松手。
只是没想到松手的唐宋,睫毛颤了颤,又一把握住了乐文瑶的手,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微微翕动。
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乐文瑶见状,以为唐宋要交代什么,连忙低下头去,努力去听唐宋在说什么。
唐宋却用极轻声音,说:“一定,一定要救……安雅!”
乐文瑶叹了口气,哄着她道:“我知道了,你和神婆都不会有事,交给我。”
“嗯,交给你。”唐宋最终彻底闭上眼,唇边绽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好像再告诉乐文瑶,她相信!
可是唐宋真的太累了,肌肤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与透明。微笑渐渐变淡,她真地睡着了,确切的说是彻底昏迷了。
乐文瑶从小就没有朋友,所以很少会心疼谁,也不清楚所谓的信任感到底是什么。对于唐宋刚刚的笑容,让乐文瑶寻找到一种无法言喻的美好。她打心里喜欢唐宋的性格,更心疼她,将她抱在怀里,转身对着王荼道:“神婆会没事吧?”
只见王荼并没有抱起安雅,而是用一道红色的符纸,上面滴了一滴血,贴在安雅头上,那符纸瞬间消失,没一会儿安雅就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色的秽物。
“她……”乐文瑶有些担心。
王荼连用三张,额头渗出一层汗,才应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乐文瑶顿了顿,没想到这次出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抿着唇道:“先尽快去医院,其余的我会安排。”
王荼背起安雅,点头回应。
……
顶着风迈向直升机,毕竟是私人直升机,可以容纳位置有限,于是只有伤员被转移到机舱里,方云和其余两个安然无恙的两个兄弟,打算绕过这座山去拿车。苏铭渊和王荼本来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爬山的,但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安雅可能离不开王荼,所以乐文瑶要副驾驶和他们一起爬,她来当副手。
驾驶员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谁不知道乐文瑶刚成年就有三种驾照,汽车、游艇、还有飞行执照。
“大……大小姐,要不您开我当您的副手。”飞行员道。
“我不是很舒服,你熟悉这里的路,我们速度去医院。”乐文瑶戴上耳机和墨镜,英气十足。
“好的。”飞行员不敢怠慢。
返程途中,大家都累了,所以全程无话。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返回市里中心医院。
唐宋是因为右手臂中枪失血过多,只要输血加清理伤口,没有生命危险,处理起来也不复杂,相比唐宋而言,乐文瑶的还要严重一些,那一撞果然不轻,肝脏都有轻微损坏,有微量内出血,如果不早些检查,后果很难想象。
不过乐文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心心念念的是没斩了那具女尸,现在断龙石一落下,想斩都没机会了。
只是一想到这个,乐文瑶就气的闷哼了一声。
让一旁正帮她抽血的护士吓了一跳……
因为安雅身份的特殊性,王荼并没有要乐文瑶安排医生,只要求乐文瑶安排一间干净的房间。
连续七张红色符纸,安雅体内的秽物好像怎么清都清理不干净。
王荼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撑着身体,刚想拿出第八张的时候,却听见极轻的一句话:“你想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一听见安雅说话了,王荼立刻眼底含着泪,激动道:“老祖宗您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您……”
“她们呢?”安雅缓缓的睁开眼睛,轻咳了几声,问。
“唐姐没事,乐小姐也没事。唐姐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还在睡。”王荼回应。
“失血过多?”安雅皱了皱眉,担心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血过多?”
王荼将看到的一一告诉了安雅,想着安雅的身体情况,又道:“老祖宗您这次的身体状况怪的很,到底怎么回事?您自己可清楚?”
安雅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真以为我要死了。那个墓……对我的身体伤害极大,不仅仅是有黑曜石的存在,肯定还有什么东西。不过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事……”
王荼相信安雅,点头道:“既然如此,老祖宗您好好休息。”
安雅淡道:“嗯。你也去休息吧。”
傍晚,乐文瑶才做完所有检查,被推进了最高层的一间特殊护理病房,位于安雅和安雅的对门。看的出乐文瑶精神状态还很好,一路询问医生唐宋的病情。
得知一切安好,本打算去看看安雅,却碰见刚走出来需要休息的王荼。
“神婆怎么样?”乐文瑶担心的问道。
毕竟所有人都看了医生,唯独神婆特殊。
王荼摇头:“已经没事了,刚刚醒了一下,现在又休息了。”
得知安雅没事,乐文瑶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看的出王荼也有些疲惫,立刻让人安排他去苏铭渊的房间休息。
“先好好睡一觉,我要人外面请了师傅晚上烧顿好吃的送到你们房间。”乐文瑶嘴角微抿,在为这一趟大家都平安无事感到开心。
本来就喜欢美女的王荼,被乐文瑶这么稍稍关心一下,马上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下衣服:“我……我没事,我身体好的很。”
这话乐文瑶听不懂了,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硬撑,神婆是,法医姐姐也是,无奈道:“累了就累了,干吗这样?真搞不懂你们……硬撑给谁看。”话音刚落,便示意医护人员送她回病房。
王荼只感觉一阵凄凉的风吹过楼道,他发现他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女人。
傍晚的微风穿过安静的走廊,轻柔缓慢,带了一丝凉意。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一步一步朝着一间病房走近。一个身影站立在门口,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去,病床上女人铺散的黑发。
随后这人嘴角微勾,并将门彻底打开,进去后将门轻轻关上。
来到床边,细细打量着女人的睡脸,从身上拿出一管装着红色液体的针筒,抬起女人的手臂,对准静脉,扎了进去。
昏迷中的女人好像吃疼,眉头微微蹙起,只见那管红色一点一点被注射在女人的血液中。
安雅忽然睁开眼睛,直起身离开病房,只是稍微动一动,都有些喘的她抬起手撑着墙,一步步走近唐宋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只有唐宋一个人,原来是窗子被人打开,窗帘被风吹动着,拍打墙壁的声音。
安雅盯着那窗子,走过去将窗子关上,病房里又恢复一片寂静。
其实在这一层每一间病房里都是安静的,所以发出一点点响动都会令病人烦躁不安。
而此时此刻的安静,却恰到好处。
日落西山,只剩下点点余晖,病房窗帘被安雅撩开半边,让她双眸微微眯起,夕阳温和的光落在安雅的脸上,在没有血色的脸上涂抹了淡淡的红润。
转过身,看着床上的女人,眼眸闭着,乌黑长发海藻般散开在白色的枕头上,手背随意搁在床单上,显得更为细腻白皙,隐约可见细细的青色血管,上面插了针头,缠了白色胶带,旁边挂着点滴。
安雅侧耳听唐宋的每一次呼吸声,没有杂质十分顺畅,才安心的嘴角微勾。
随手牵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上。
安雅就这么坐着,静静地看着她,能再见到,对于安雅而言已经满足了。
想着王荼所说的那些,浅笑一声:“真是个傻姑娘。”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抚上女人乌黑的长发,轻轻缠绕。这些柔软的发丝仿佛心底不可控制的心思,越绕,它就越无法理顺。
“本想离你远一些,安静的守护你这一生……”安雅眉头微皱,轻叹一声:“果然……要做到并不容易。”
安雅看着眼前还在沉睡中的女人,回想从入墓前到出墓,这几十个小时里,对她的眷恋和疼惜,让安雅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可自拔,在唐宋受伤时……那种融入骨血钻心的痛,几乎让她失去理智一刀斩了三身鱼,现在想想安雅有些后怕。
莫非真的不能控制“心”吗?
回想桑邪的经历,无奈的叹了一声。
安雅牵起唐宋的手,抵在唇边,轻轻的呵护着,淡道:“你主意一向比我多,你可以告诉我,面对你,我要如何……要如何才好?嗯?”
女子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回应。
安雅垂眉,一声轻笑。
“想来……面对这般的我,不吓到你就已是万幸,哪里来的主意呢?我也真是笨!”说完后,安雅倾身,凑过去,柔软的唇抚上女人的额头,然后鼻尖,轻声细语,“只要保护你不再受伤,想来就会没事……”
安雅的唇最终往下挪了一寸,贴着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比蜻蜓点水稍微长了一秒的吻,对于安雅而言,却无比满足。安雅嘴角微勾,就要退开,冷不防握着唐宋的手腕,被一把反扣住了。
安雅:“???”
唐宋牵着安雅的手,将其举起,睫毛轻轻颤动,随后微微起开一条眼角缝,嘴角勾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终于,被我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