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帝国法定年假的第一天。
被每一位帝国公民戏称为‘年末的灾难日’。
每年一度的折扣大促销,让所有城市的街道与商铺,人满为患。
各地的警员满头大汗,拼尽全力维持秩序。
喊破嗓子,鞋子被踩掉,帽子不知所踪,甚至,脸上涂满皮孩子抹上去的奶油和闪闪发光的粉末。
帝都的街道上。
年末大狂欢,同样在上演。
“不要拥挤!大家排好队...”
“洗衣粉!买三赠一!”
“谁的孩子丢了!请马上去帝都警署认领!”
巴鲁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前,俯瞰街道上拥挤的车流与人潮。
比起帝国公民热情洋溢的笑脸,他的眉头紧皱在一起,心事重重。
“柯尔那边的调查进展如何了?”
撰写报告的秘书,放下钢笔,翻开备忘录,回答道,“今天早上六点五十,柯尔·沃克最后一次向猎魔团汇报。
根据神秘学研究所的报告。
他们已经掌握到重要线索,目前还在调查中,一个小时前,我去过电话,无人接听。”
“海格镇与渔船镇呢?”
“需要撤离的人员,已经撤离完毕,海格镇那边的调查按部就班,只是...进入渔船镇的调查员,距现在失联已经超过四个小时。”
巴鲁赫的目光望着窗外。
那场发生在蒙锡海峡沿岸城市的暴乱,媒体迫于猎魔团与中央警署的压力,报道的非常少,而且是选择性报道。
但他很清楚。
如果把暴乱的真相完全公之于众,势必会引起全国性的大恐慌。
至于暴乱的始作俑者。
来自诺德教团,一群掌握超自然力量的可怕家伙。
他们自称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巫师,诺德的继任者,人类世界的救世主,地狱与神灵的毁灭者。
号召全体人类加入他们,成为他们的同伴。
共同净化这个被黑暗力量浸透,充斥诡异与恐怖的肮脏世界。
沉寂百年的发展。
始终低调的教团,终究还是向这个世界,露出了他们的獠牙与野心。
这个时候。
一名文职人员,突然闯进办公室,手里死死攥住一份手稿,呼吸粗重,语气急促道,“大人!有一份来自诺德教团的电报!”
巴鲁赫放下酒杯,皱眉道,“拿过来!”
目光飞速掠过只有寥寥五行文字的手稿。
“这件事其他理事知道吗?”
“不止猎魔团,各大报社,内阁总机电台都收到了同样的电报!他们...他们...”
巴鲁赫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楼下的人群一阵惊呼。
坐在办公桌前的秘书,赫然起身,目光穿过窗户上的玻璃,神情一时间骇然至极。
“巴鲁赫大人,那是...”
转身。
这位身居高位的猎魔团理事,抬头看向天空。
一个巨大,遮蔽天空。
乌云构成的诺德教团标志,在超自然力量对现实重构的干扰下,翻滚不休,压向帝都。
与此同时。
街道上的扩音喇叭,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
所有人都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巴鲁赫端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指着秘书的鼻子,大吼道,“马上联系广播站!给我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去!”
刺耳的噪音结束后。
一道低沉温和,却极富煽动性的男声,在帝都中响起。
“同胞们,黑暗世界的势力日益壮大,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遭受过它们的压迫与侵害。
然而生活在这样的世界。
保护我们的力量,又是什么?
各个国家不堪一击的军队?
还是官僚主义盛行,被酒囊饭袋与无耻之徒统治的猎魔团?”
不止蒙锡帝都。
同样的声音,在这一时刻,回荡在帝国,这个世界每一个国家,所有人口庞大的现代城市上空。
帝都的街道上。
接到命令拆除扩音喇叭的警员与猎魔人,用警棍分出一条道路,开始大批量驱散街上的人群。
同时。
又有人跑进巴鲁赫的办公室,神情惊恐,气喘吁吁道,“巴鲁赫大人!广播站已经切断了电源。
但那些喇叭...那些喇叭现在正被非常强大的精神力量支配!
我们...我们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全部拆下来!”
报告的文职话音刚落。
一位年轻的女性猎魔人,心急火燎的冲进办公室,说道,“巴鲁赫大人!神秘学研究所检测到帝国的各大城市,出现了未知的高强度精神干扰!
中央警署也打来电话,暴乱...”
巴鲁赫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示意她不要说话,目光看向窗外。
楼下的街道,扩音喇叭的声音,接着说道,“我们受够了被黑暗世界的侵害,被官僚与无能猎魔人的剥削与压迫。
我的名字,冈多维奇·诺德,人类历史上第一位巫师的继任者,也是把力量的火种,散播到这个世界的殉道者。
我不惧痛苦。
我不惧死亡。
我不惧地狱与神灵。
我所惧怕的,只有这个世界面临的毁灭与灾难,我的亲人,在压迫中悲苦的死去。
同胞们。
加入我们,带走我手中力量的火种,反抗这个世界无能的统治者,反抗地狱与黑暗世界对我们的侵蚀与迫害。
神灵、魔鬼、皇帝、官僚...
不。
这个世界,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个世界的权力应该回到每个人的手中!刺啦——”
杂音过后,这段煽动性极强的演说,戛然而止。
原本筹备新年,热闹非凡的街道,从猎魔团总部,扩散至最北端的付卡林兄弟会。
人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卫戍军冲入人群,荷枪实弹,在街边建立岗哨,以防帝都出现大规模地暴乱与伤亡事件。
帝都警署倾巢出动,劝说商铺老板关门歇业。
劝说城市中的居民返回家中。
然而。
依旧有被这段演说所感染的人,对维持秩序的执法者破口大骂,叫嚷着要加入诺德教团,接受冈多维奇的火种,反抗黑暗世界与现实的压迫与侵害。
结果被一拥而上的军警拷走,关进车里。
巴鲁赫站在窗边沉默许久,转身,面容阴霾,对站在门口,准备向他汇报事态的职员与猎魔人说道,“让所有还在帝都的猎魔人,全部停下手里的工作,配合帝都警署,排查城中潜伏的诺德教团的可疑分子。
致电帝都警署,让他们以最快时间封锁各地的城市。
致电内阁,召开最高级别会议,考虑召回至少三位审判序列的猎魔人。”
说完后。
门口的众人,仿佛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无人行动。
巴鲁克顿时怒道,“别都站在这里,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