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的皇兄长得一模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朗坤脑子里“嗡”一声响,感觉有点晕。
霍刑起身靠在床头,对朗坤招招手,“过来。”
朗坤上前,脱了鞋钻进被窝,反过来将霍刑圈在怀里,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等他开口。
霍刑出身皇族,本来应该是个尽享荣华富贵的皇子,却因为遭遇变故落入魔域,朗坤将他救起来养大成人,对他的身世也只了解到一些皮毛,霍刑不愿多说,甚至要摒弃过去的姓名开始新生活,所以朗坤也从未问起过他的过去,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自己愿意提起。
“其实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尽管问吧......”霍刑揉了揉眉心,语气满是疲惫。
果然......还是不行啊......
“那就说说你的家族吧。”朗坤说。
“嗯......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太久没有和别人说过这段过去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它们是不是真的。”霍刑的语气透露出自嘲的情绪,被朗坤以一个亲吻抚平。
“关于我家族的事情,历史上记录她的文字非常少,因为她在历史上存在时间极短,前后大约只有三位君王在位,分别是我的祖父、父皇和我的皇兄。”说着,他看了眼朗坤,在他询问的眼神下说:“对,就是和照片上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的皇兄。”
“嗯,继续。”
“我族相传是黄帝后人,国姓拓跋。当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祖父带领一批族人来到如今的云贵一带定居,我族人以强大的适应能力迅速在那里扎更下来,祖父受族人拥戴称王,并且凭借他的智谋和骁勇,迅速将周围历来难以驯服的部族统一,自此栎王朝在荒蛮之地算是站稳了脚跟。”
“那时候中原地区连年征战,许多国家为了能吞并掉周围其他的小国家而四处杀伐,我朝在他们眼里算是未成气候,所以中原铁蹄并未踏足,但是边疆地区就没我们那么好运了,不少番邦小镇被中原人连连攻破,那时候听说不少小镇被血洗干净,连一天的时间都不需要。”
霍刑叙述的语气算不上平静,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极力劝服自己面对过去,朗坤亲昵地蹭了蹭他,笑着说:“说的你好像不是中原人一样。”
“我旧姓拓跋,当然不是中原人。”
“......哦,对不起啊我是魔族,不太懂你们人类的套路。”为了缓和凝重的气氛,朗坤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调侃自己,但是似乎没什么用。
“我已经不是人类很久了。”霍刑没好气地看了眼朗坤,继续说道:“其实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都是后来听书院的老师说的。边疆地区的城池练练被攻破,眼看就要不保,有一天祖父的寝宫深夜有人闯入,居然是祖父的一位旧友冒死从边疆逃来此处,向祖父求援。”
“哦?”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是我想祖父大概就是从边疆一带迁徙到云贵一带的,他从不说自己的过去,但他如此智勇双全,想来也非池中物。”
“我朝虽然当时已经称霸一方,但国力乃联合各部族而成,祖父生怕出兵之后后营空虚,被那些尚存反抗之心的部族有机可乘,是以由于万分。知道边疆一带战局再也不能拖延,他的旧友终于再次探访,同时身边还带着一位番邦美女。”
“哦,这是要用美人计啊!所以后来那位番邦美女成了你的祖母?”
“并不。”霍刑摇头,“那位美女和我祖父年龄相差极大,我祖父与又我祖母感情甚笃,自然不会另娶,但当时的太子府中却正好缺一位暖床人。”
朗坤算是懂了,霍刑的祖父同意出兵,也接受了那位美女,但并未纳入自己的后宫,而是赐给了太子,也就是霍刑的父亲。
“那日祖父的旧友带番邦美女进宫,正好我父亲也在场,当时就被那女子的美貌折服,说起来也惭愧,祖父会答应出征,除了旧日矫情,我父亲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啧啧,这么听起来,你父亲不像是个明君啊!”
霍刑闻言失笑,“的确不是,他太中庸了,难怪会听信皇兄的谗言,将我害成那样。”
“嗯?”
“没什么。”霍刑微微坐正身体,重新将朗坤纳入怀里找回主动权,“这些事情挺枯燥的,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时间不早,其实他们该回家了。
“再多说一点吧,难得你愿意向我说说你的过去。”
这句话让霍刑惭愧起来,他忍不住想这些年来朗坤是如何的不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原来也是他心中的刺,原来他并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愿自己难过罢了......其实如今真的说出来,也并没有多么难以启齿。
“后来我的祖父派兵出征,朝中文武大臣追随祖父多年,自然在他不在的时候担起了重担,其中以大将军刑力功劳最大,不但多次镇压叛军,在面对叛军怂恿他杀太子自立为王的诱惑时,也始终不为所动,一心护主。”
“祖父出征多年,虽然后来凯旋而归,但因为受了重伤身体情况大不如前,回来后便要我父亲娶大将军刑力的独生女并封为太子妃,一来是为了将来能巩固我父亲的皇位,二来是为了表达对刑力忠心耿耿的谢意。”
朗坤听了直摇头,他觉得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剧本的套路基本都是太子不爱大家闺秀爱平民。
“还真被你说对了。”霍刑扶额。
“嗯?真的?”
“当然!我父亲接到祖父的旨意后,很不给面子地当场就反驳,并且莽撞闯到祖父面前,求祖父下旨,封当年那位番邦美女为太子妃。”
当年霍刑的祖父将番邦美女赐给太子做侧室之后便出征了,未曾想太子居然对此女子一往情深,几年来不顾母后多次好言相劝,始终不愿意再纳侧室,后来她见这番邦女子性格尚算温柔娴静,也没有什么功利之心,加之为太子府添丁有功,便也没再坚持,直到丈夫出征归来......
“后来我父亲为了这件事差点放弃太子之位,祖父和他彻夜长谈,也不知说了什么,第二天一早他就同意了娶太子妃的事情。”
“这么一来,那位番邦大美女岂不是会很伤心?海誓山盟什么的,就跟浮云一样转眼就变啊!”
“可不是,但她性格温和又有自知之明,想计较都没立场,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父亲娶了大将军的女儿,新婚之夜太子府上下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只有她那里冷冷清清,像是在办丧。”
“莫非你父亲就这样移情别恋?”
“那倒没有,他真的很深情,婚后倒是大将军的女儿备受冷落,要不是父亲手握兵权,她就快成太子府的装饰花瓶了。”
番邦美女始终得宠,直到霍刑的祖父仙去、父亲登基都未能撼动其地位,甚至霍刑的父亲大有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意思,国丧未过就想封番邦美女做皇后,而一直性格清冷的太子妃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死相逼,要新帝收回这荒唐的话语。
说到这里,霍刑长叹一口气,“我母后她教养极好,明白自己的立场,贵在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和我父亲争辩什么,唯一一次逼我父亲,也是为了我。”
这时候朗坤才恍然醒悟过来,霍刑刚才说的大将军刑力之女,就是他的母亲刑瑶。
可是他刚才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反而像是一个旁观者,在阐述他所见到的历史。
“后来这件事怎么解决的?听你的语气,你的母亲仍然被封为皇后了。”
“是。朝中大臣皆认为番邦女子不能问鼎凤冠,一是因为她出身微寒配不上我父亲,二十因为她乃外族人,为保持血脉纯正,他们决不能让了流有外族人血液的大皇子入主东宫,而能阻止这一切的方法,唯有不让番邦女子称后,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政治和血脉,从来都是难解的题目。
“我父皇一意孤行,原本眼看着就要成事,那一晚我的外祖父愁得一夜白头,他这样一个面对皇位诱惑都能不为之所动的人,居然第二天一早派兵将皇宫团团围住,誓言若是父皇要封番邦女子为后,那么他就立刻攻打皇城,干脆让自己的女儿来坐着个皇帝位置。”
“我靠,你祖父真是......”朗坤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后来我那怂包父皇果然妥协,二话不说把我母后扶上皇后宝座,简直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生怕我外祖父再生事端,随时把他的皇位给卸了。”
“......”
对此朗坤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霍刑家这本经,念起来真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