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方正怀里的秦锦绣立刻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妙,因为借着明亮的烛光,明显看到方正的脸色已经如乌云压顶般暗沉,发白的指尖更是冰冷如霜。
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意。
"呃。"秦锦绣吧嗒吧嗒小嘴,咽了咽口水。
"别动。"方正眼神幽然地回应。
而张伦见屋内许久没有动静传来,还以为两人在暗中商议,急忙又添了一句:"方大人、方夫人,你们仔细想想,方大人年纪轻轻,又是探花出身,窝在这万县真是屈才了,这么多年,屡破奇案,为什么还是个小小的九品县令?”
张伦老道地说:"还不是因为没有人提携吗?实不相瞒,外面有多少人想求助曹将军,还问路无门呢,这次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方大人何不借助曹将军的力量,以此来博取功名?”
张伦微笑,"待日后方大人飞黄腾达,方夫人也会成为诰命夫人,一切都是皆大欢喜。”
"滚……"气愤到极点的方正生硬地挤出粗话来。
"别……"秦锦绣匆忙地抬起头,伸出白皙的手指挡在方正的嘴边,"嘘……”
"你……"方正迟疑地看着秦锦绣。
"不然让我去瞧瞧,曹将军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秦锦绣压低声音,恳求地看向方正。
"不行。"方正一口回绝,"绝对不行,我不会让你只身涉险。”
"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秦锦绣明媚地微笑,"别忘记了,我的本家是什么?他要是给我惹急了,我就立刻阉了他,正好送进宫中,陪伴什么曹贵妃。”
"锦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方正见秦锦绣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暗自担心,"别说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即使你是一个与我无关的女子,我也能眼睁睁的看你,羊入虎口。”
"没事的。"秦锦绣眼珠一转,开始柔情攻势,"我若真的是羊,也是披着狼皮的羊。”
秦锦绣腻在方正温暖的怀里,"你想想整件事情,曹将军至关重要,刘巡防前脚刚死,曹将军便冒着风雨而来,看来刘巡防和曹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许我们发现的账册极有可能与曹将军有关,如若里面记录的是曹将军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的证据,那我们此番一定要将其党羽连根拔起,好好治一治这些国家的蛀虫。”
"的确有这种可能,但是……"方正依然担忧秦锦绣的安危,一想到秦锦绣独自去见曹将军,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秦锦绣舒展了几下筋骨,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一会儿我去见曹将军,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些证据,我总是隐约觉得,凶手还会动手,所以你一定睁大眼睛,在禅房的周围暗中观察。”
秦锦绣又轻轻歪着头,"记住,如若子时,我还没有回来,你便拿着账册闯进去,看看曹将军的反应?”
"你真的想去?"方正皱起眉宇,依然犹豫不决。
"嗯。"秦锦绣明媚而语。
"这不仅仅是为了灵归寺的安宁,也是为了早日找出真相,避免朝廷收到损失,毕竟对于贪腐的蛀虫,我们都责无旁贷,必须全力以赴的去做,在民族大义面前,我们这些个人的得失算什么?再说了,古人云: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贴身带着手术刀,看那个老头子能把我怎么样?”
秦锦绣露出精明伶俐的笑容,"我觉得,应该是他小心我才对的。”
"那,好吧。"方正勉强地点点头,"不过,不能等到子时,最多到戊时。”
方正沉思片刻,"我会在一旁的禅房里面接应你,但是你一定要记住,危机面前,必须自保,再带着这个。”
方正从衣袖里取出个小香囊,"这里面是些毛虫的细绒毛,洒在人的皮肤上,奇痒无比,你可以用来防身。”
"知道了。"秦锦绣接过小香囊,又摆出ok的手势,"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我有手术刀护身,晾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方正真是欲哭无泪,一般的女子遇到此类事情,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躲得远远的,但秦锦绣似乎还跃跃欲试,真是奇女子。
看来棺材铺家的女子胆子真是很大,方正郑重其事地吻在秦锦绣的额头上,揶揄道:"没想到性情泼辣、长得又很一般的你,竟然如此讨人喜欢,看来曹将军的口味还真的与众不同。”
"你懂什么?"秦锦绣又摆出招牌动作,挺起熬人的胸脯,无声的唇语道:"你真是不识货。哼!”
方正深深地叹了口气。
"方大人,方夫人?"张伦在门外好心的提醒,"不知二位商量的如何了?若是让曹将军等得太久,那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正在整理妆容,就快好了。"秦锦绣拿捏着腔调,大声喊道。
"好,好。"张伦连声应答,心中乐开了花,原以为棘手的差事,却办得如此顺利,曹将军许诺的百两黄金已经到手了,忙又伸长脖子,"方夫人,曹将军喜欢艳丽的颜色。”
"知道了。"秦锦绣微微应答,鬼才会迎合你的口味呢,就穿素色衣服去。
方正则又是一顿细声嘱托,忙碌的秦锦绣缓缓出了门。
"方夫人,方大人呢?"张伦朝屋内看了看,奇怪地问道。
"他一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还是我一个人去服侍曹将军吧。"秦锦绣轻轻拂过发髻,说不清的无限风华。
"好,好,方夫人好明事理,方大人真有福气。"张伦微微点头,恭敬地抬起手臂,引秦锦绣离去。
走在昏暗的回廊之内时,秦锦绣哀声叹气的自言自语:"张大人,不知刘巡防可有什么仇家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张伦毫无防备地回道:"刘巡防平日里为人和善,也没有什么仇家呀。”
"那他可有什么见不得的嗜好?"秦锦绣抿住小嘴,"不会是隐瞒你们吧。”
"不会的,刘巡防跟随曹将军多年,深得曹将军信任,他怎么会有所隐瞒呢?"张伦摇头,“平日里刘巡防在世时,一直追随曹将军左右,我等根本没有机会贴身侍奉曹将军,如今他去了,我才有幸伴随在曹将军左右。”
张伦话里话外透漏出酸涩的滋味,秦锦绣假装着扼腕叹息,“哦,原来如此,老天真是不公,刘巡防一身博学,对佛经也有小成,如此人才,竟然去了,凶手真是可恨。”
张伦更是微笑地看着秦锦绣,“刘巡防一身博学倒是不假,但他怎么会对佛经有见识?方夫人真是说笑了。”
“何以见得?”秦锦绣惊讶地问道。
张伦笑眯眯地解释,“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但刘巡防却四大不空,尤其爱财,特别喜欢金子,你知道吗?听说,他府中有一座黄金屋,真是金碧辉煌,黄金屋内还有一棵用金子打造的梧桐树,树梢都顶到屋顶上了。”
“哦,那真是奇观。”秦锦绣不动声色地陷入沉思,如若张伦所言不假,那就更加证实了账册的重要性。一个小小的巡防怎么会有如此殷实的家底?会不会和曹将军有关?
秦锦绣越想越怕,真是步步惊心。
“那是自然,刘巡防在曹将军身边将近二十年,这……”张伦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捂住口鼻,没有在说下去。
秦锦绣心知肚明,难怪曹将军如此重视刘巡防,他们之间一定有不可见人的勾当。
两人缓缓前行,透过微弱的烛光,秦锦绣感到阴风习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张伦也突然停住了脚步,哆哆嗦嗦地朝着前方大喊:“什么人?”
秦锦绣四处张望,“没有人呀。”
“不对,有人,我看到了。”张伦十分笃定地看着一旁漆黑的禅房,“就在屋子里面。”
“你看那错了。”秦锦绣微微皱眉,指向禅房,“这是刘巡防曾经住过的地方,刘巡防就是在这里被杀的,如今禅房内空无一人,旁人躲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前来沾染晦气?你一定看错了。”
“刘巡防死在这里?”张伦顿时脸色苍白,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他真的死在这里?”
“是啊。”秦锦绣故意睁大眼睛,重重地点头,“你不相信吗?不如进去瞧瞧,听说禅房里还留着刘巡防死去时的血迹呢。”
“艾玛,咱们快走,赶快离开这里。”张伦险些将手中的白绢灯笼丢在地上,“刘巡防莫要怪我,莫要怪我,你吃了二十年的肉,也轮到兄弟们喝汤了。”
“吃肉?喝汤?”秦锦绣心中冷笑。
张伦低着头,“听闻人死后,七日之内,魂魄都会停留在死去的地方,我方才见到的一定是刘巡防的魂魄,妈呀,我见到鬼了,快走。”
张伦吓得已经语无伦次。
秦锦绣鄙夷地瞪了张伦一眼,堂堂军队中的男子,竟然害怕死人?还有鬼神之说,若是真打起仗来,还不得丢盔弃甲、慌乱而逃?
这就是曹将军带出来的兵甲?这就是百姓辛辛苦苦供养的军队?
秦锦绣实在不敢恭维这支军队的战斗力。
那朝廷大把的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秦锦绣思绪万千,心中充满憎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