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昼来,日升又落,又是一天黄昏时刻。
伏击阻截周宁的五人,黑着脸再度凑到了一块儿。
“确定那小子会从这里路过?”
“必须啊,从黑松林斜插过来,顺着官道,走完最后一程。”
“万一他不走这一段官道呢?”
“这里又没有捷径,放着官道不走,有病么?”
“该不是还被困在黑松林里吧?”
“或许昨晚后夜也正常赶路,早早就走到了我们前边?”
“绝无可能,蠕虫虽慢,却无需绕林,走的大体是直线。”
“那对方要是全力狂奔呢?”
“好了,不用争了!”刚接到飞鸦传讯的一人,阴沉着脸对其他四人道:“林营传来讯息,那家伙在一炷香前,入营报道了。”
“这他姥姥的,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出了朔隆县城军营,就向着林营直行,一点官道都没走,直接翻山越岭去的。”
“我特么!这捷径走的……”
“那家伙或许是狩邪者!”
“不能吧?叶不群又不是嫡长子,在家中的地位也就那样,否则又何须来麒麟军历练?他哪来的面子请狩邪暗中保护?”
“别忘了他的老师是谁。”……
天赋就如同胎投的好,而狩邪,则是诸好成一好的代表。
天赋、财侣法地、自身努力,缺一不可,才能造就出类拔萃。
他们就像黑暗宇宙中孕育的恒星,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辉煌。
周宁当然不是什么狩邪,相比开挂程度,狩邪在他面前只能算个弟弟。
他专程在日落西山抵达目的地,为的就是圆这个谎。
林营的守夜人有乙二,周宁报道当天没被安排任务,为的就是第二日能精神饱满的出战。
麒麟军,风林火山四营,每营额定战兵六百,不过由于风、林二营的消耗一直很大,火、山二营就从未满编过,更像是训导营,总是被抽调人。
这次出阵,也是近乎倾巢,出了五百人。
周宁仍旧是在魇车上,三名军士辅助,两名驭师,一个勤杂。
队伍向着一线峡方向前进,行出二十多里,又遭遇箭雨袭击。
“箭雨袭击都成了保留节目了?这简直就像在占领区被游击队针对。究竟是朝廷的统御力不足,还是这次的对手太牛哔?”
吐槽归吐槽,周宁得承认,这次驾驭阵车的施法者们表现的颇为了得,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了前车之鉴,故而能针对性准备。
总之,箭雨袭击被完美克制了。
随着军号吹响,行进中的官兵齐声吼喝,气血如旗,又跟阵车的法术融合,在队伍上方,形成一片茂密的林木虚影,并且还是燃烧着气血火焰的莽林。
箭雨落入后,便纷纷不见了踪影,那些爆炸箭,也没炸。
随后,又有两拨箭雨先后飞来,都被这等军阵术法破解,便再没有新的箭雨出现了。
又行了一个多小时,天近中午,前方高大的山脉已经清晰可见,白雪皑皑,在当午之日下却并不显靓丽,反而十分阴沉。
究其原因,阻在队伍前方的诡异草海,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周宁身处望斗,有可拉伸的真3d视野,能够看到比较远的地方,他发现,在视野的尽头,大大小小的岩石随处可见,即便有草,也稀稀拉拉、干枯凋零,并且蒙着积雪。
不正常的就是这片阻道的草海,郁郁葱葱,繁茂异常。犹如深秋之叶,呈浓绿、乃至墨绿色泽,也看不到积雪。
“这算啥,超凡版的雷区?知晓林营目的,故意布置在必经之路上?这一路行来也没有路啊,典型的荒野行进……”
正胡琢磨着,将车那边有命令传达,要他注意草海异象。
好吧,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周宁自忖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集中注意力,执行警戒工作。
又过了一会儿,便见完成披挂的喷火兵排众而出,火力开道。
这些喷火兵的扮相,意外的跟{凯恩之怒}中nod兄弟会的分支黑手的火焰兵相似:
全身甲胄,内衬是耐高温面料,背着燃料罐,端着喷火枪,宽大厚重的黑面红里斗篷,格外显眼。
而喷火枪喷出的火焰,让他都小吃一惊。
核心是炽白色、之后是青蓝色,最外面才是橘色的火焰。
按照光谱分析,这样的火焰,其核心绝对超过了2000摄氏度。
他再次为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掌握的力量而动容。
这要被喷一下,当场火化。
喷火兵用烈焰大肆焚烧草海。
周宁从高处看的真切,半人多高的草海里的确有东西。
在被烈焰大火惊扰之后,它们纷纷逃窜,从高处俯瞰,能清晰的看到其奔行时,形成的一条条轨迹。
切换游戏视角,然后摁v键显示地方血条,哇哦!大量血条游动远去,成百上千。
军队主力在草海前待命,喷火兵结阵,用火焰开路前推。
这片草地阴潮的厉害,面对这样的火,都只是被烈焰覆盖的才会化灰,稍微远点就成了焦糊模样,再远些,干脆都好端端的,一点都没体现出被高温炙烤的干朽焦糊。
更可怕的是,被烧过的地方,连十分钟都没有,就有新嫩草叶滋生了。
面对这种情况,阵车释放了术法,被烧过的土地,就像翻卷的草毯,地皮、泥土、连带土下的草根,都被卷了起来,露出水光渍渍、泛着腐臭味道的黑泥。
不久之后,新组建的第二队喷火兵顶上去,用火焰烧黑泥地,一时间,烟气水汽大作。
而被卷起的地皮,卷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无形的术法巨手握住,然后象一捆捆的麦秆般怼立在附近的草丛中。
只后,又被来自阵车的术法火焰点燃,形成狼烟般的烟柱,看起来十分的壮观,很有那种城市被轰炸后,浓烟四起的效果。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背景下,周宁注意到了东侧的草海中,有大量的生物正在集结。
他立刻向着那个方向射出了一支信箭。
守夜人在魇哨上的主要职责,就是用它预警。这跟守夜人是不是射手专精无关。
‘吱!’非常响亮刺耳的声音,并且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清晰的红光轨迹。
不久之后,阵车便有术法之眼飞起,循着轨迹看清了情况,继而有数颗明亮的‘篮球’飞出。
就跟他在风营遇到箭雨袭击时,用来炸石山的一样。
他估计,这玩意多半是阵车自带的攻击手段,只需要施法者激活,就能运用,跟开炮差不多。
但其威力,可比一般的炮强多了,起码也是200mm口径的舰炮效果,毁灭半径超过5丈,并且爆炸的效果,并非是一般的冲击波,而是具有极强的粉碎效果。
从他的视角,在耀目的光焰中,就没有比拳头更大的玩意,不管在那里集结的是怎样的怪物,这下都粉身碎骨了,想辨别其模样都做不到。
烧草、卷地皮、烧黑泥、卷地皮……
为了安全的通过草海,林营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
周宁估计,林营之前怕是在这里吃过大亏,因此这回才准备充分,步步为营,且流程熟练的让人心疼。
一直到太阳西斜,长近三里的草海大道,硬是被开辟了出来。
继喷火兵之后,士兵们在官兵的带领下,有序的将原木当路沿石用,一根挨着一根钉入地下。
这些原木明显也是事先准备,并经过特殊处理的。
钉下去不就,便生根发芽,其枝条竟然象藤蔓般彼此盘缠,进而形成一堵原木墙,将草海拒之墙外。
与此同时,那被反复烧过、卷过而露出泥土本来色泽的大道地面上,则被铺上了沙粒般的粗盐。
灰白的粗盐就跟不要钱般的泼洒,让周宁联想到了现代地球人修高速路的情景,那种模式、那种奢侈度,很像。
同时,他也为这等工本暗自舌咋。
修路期间,敌方也组织了几波怪物进攻,但都被化解。
周宁知道,光是在草海里栖身的怪物,就还有不少。
敌方如今不再仅供,很可能是想寻个更好的机会,冲击木墙防线。就跟驱赶民众蚁附攻城一般,起码也能用尸体把护城河给填了。
随着盐路的铺就,太阳距离落山已然不远。
将车下令,林营今晚就在盐路过夜。
周宁感到不解和无语,这盐路大约一千五百米,除以五百人,平均每三米一个人。
就算是拿它当战壕用,这点人也守不住啊,而且是两头挨揍。
而且这五百人白天当工程兵用,筑起总长超过三公里长的两道木墙,就算有超凡术法帮忙,体力消耗也很大,哪里还有力量作战?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施法者们还有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给力手段,否则今晚怕是要危。
事实证明,施法者们确实有手段,简单的说,就是种树。
随着夜晚的降临,树墙疯狂生长,在施法者的引导下,藤状树枝结成了拱顶,硬是将盐路变成了树廊。
另外,周宁还注意到,树墙在疯狂吸收粗盐,并且掠夺墙外黑泥土中的邪秽之力。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粗盐便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根须结成的地板。
周宁暗自评了个‘服’字。
之前,他以为系统给他的种植体系很牛哔。
现在才知道,跟这个世界真正玩植物的比,起码现在,他还是个弟弟。
一夜安然,甚至没要他守夜。
第二天早上,周宁注意到树墙昨晚应该遭受过攻击,又不少痕迹尚未被掩盖。
貌似是因为没有了粗盐,这种植物的生长和恢复力便走低。
但不得不承认,即便如此,也基本够用了。
现在的树廊外面,就仿佛被巨量的藤蔓和气生根包裹一般,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想要清理它们,会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可以说,它已经跟这里的大地融为一体,同时又跟草海泾渭分明。在它的周围,泥土是黄褐色的,并且干裂,也没有草生长。
让周宁感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是,今天,林营官兵的任务,是对这树廊展开第二轮建设。
他这才知道,原来林营的指挥官,的确是有意在这里建立一个桥头堡性质的兵站。
树廊上造塔、造阁楼。
周宁今次见识了‘编织党’,万千藤蔓,在术法的作用下,自己象编筐子般编造,单层、多层,复合,最终就位定型。
正当他琢磨着,这要遭遇火攻,分分钟变成祭奠纸火,结果小范围的人工落雪就开始了,然后是雪化冰……
于是,以藤蔓为钢筋,以坚冰替代水泥沙土的混凝壁垒、就初步建成了。
周宁还注意到,施法者们在完善细节,比如树廊两端的大门、壕沟吊桥等等的同时,还为这兵站加持了不少符石、符阵。
他估计,这其中应该就有保持低温的,甚至能调节这里的风水气候,形成循环也说不定。
到了这个时候,周宁终于有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既视感了。
在这黑暗世界,统御人类的是玄门正派,而不是顺应环境的魔宗邪道,原因就在于前者更具力量,技术更高杆。
诡异草海,和这冻木兵站,便是极具代表性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