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西部荒野的昼夜温差很大,小风一吹,还挺冷的。
马蹄铁敲打在坚硬的柏油路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音。
“此处应有bgm,口琴+吉他……”
实际上,提到西部牛仔,他更喜欢口哨之歌,比如着名的‘titoli’,又或‘’,只不过此地是大镇,其繁华与口哨之歌不太应景,缺少了荒凉、孤独与空阔、自由并存的韵味。
当然,这种繁华甚至比不了大都市的灯火阑珊,可仅仅是足够亮堂的路灯,以及寻常房屋中的灯火光芒,就足以破坏开拓民小镇的那种氛围。这里显得太过安逸和稳定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
上一次来这里,周宁是白昼穿镇而过,也没有特别留意。
今天,是夜行,还多了洞察级的关注,这才发现,他之前搞差了一些事。
他之前一直以为,像十字路口那样的地方,才是超凡者居住的自由之地。
的确,他没有搞错,但不够全面。
准确些说,像十字路口那样的地方,是能够忍受简约与‘清贫’的怪咖式超凡者居住的保留区。
大部分留恋正常人生活、且有这样那样欲望的超凡者,选择的是在大镇这样的地方居住。
从超凡之力的角度分析,十字路口就仿佛是湖心岛,而大镇则是湖畔。都能感受到超凡力的水汽,湖心岛是以水为重,湖畔则水陆各半,甚至陆的比重更高。
若是这般分析,那被杀的,未必就是打算去十字路口的,而很可能大镇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而这个假设成立,地方治安署存在帮凶、甚至干脆就是元凶的推论,概率就大大下降了。
周宁原本是打算夜闹治安署的,现在他决定先去酒吧转转。
酒吧里气氛很棒,热闹而不喧嚣,烟酒味浓郁而又不会让人觉得空气污浊。
不过这些,都不能组织马刺接触地板时,发出的‘铮!铮!’的鸣音。这声音很魔性,仿佛敲打在人心中,让人不由自主的看过去。
自然是周宁。
整个酒吧,甚至整个大镇,也就他一个如此传统打扮的牛仔。
看到穿着华丽斗牛恰(常见于牛仔竞技用)、牛仔范儿正到不行的周宁,整个酒吧的人声都为之一滞。
两三秒之后,各行其是的种种声响,才有重新响起。
可仍旧不能掩盖魔性的马刺鸣音。
“晚上好,先生,喝点什么?”
周宁笑了笑,一招手,酒橱中的一瓶酒便飞到了他手中,酒保赶忙将一个带杯垫的干净酒杯奉上。
周宁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饮酒,一边倚在吧台上,目光缓缓的扫视全场。
很快,他就锁定了要找的目标。
扔下一张百刀的崭新钞票,周宁一口将杯中酒饮尽,然后向着目标走去。
最后,他留在一处角落,位置很隐蔽,光线昏暗,两男两女在喝着小酒,吃着零食,时不时交谈几句,自得其乐。
而其中一个女子怀中,抱着一只波斯猫,眼睛一绿一蓝,很漂亮。
周宁对猫道:“走吧,去外边聊两句。”
猫无动于衷,半眯着眼打呼噜。
周宁摸向腰间的枪柄。
‘哗啦!’周围四桌人纷纷站起,唯独他面对的这桌,仍旧都是坐着的。
‘啪!’周宁打个响指,站起来的人又全都坐下了。
只不过一个个坐的有些不成样子,歪斜瘫软,宛如醉酒。
造成这等效果的,是毒素,就像针刺一般,从地板向上,扎穿鞋底,刺入脚心,然后就这样了。
“再跟我装,我打爆你的头。”周宁说着转身熘熘达达往外在。
几秒钟之后,抱着猫的女人,站起身,离开座位,向外走。
来在外间,猫跳到了女人头顶,正好与周宁的事先齐平,它很不高兴的问:“我招惹过你吗?”声音是小女孩的,熊孩子气息浓郁。
周宁反问:“那接连被杀的那个外来者,又招惹了谁?”
“不是我干的。”
“你给我一个目标,如果我确定是他们,你和你的铲屎官们,就不会有事。”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谁干的?”
“你随便猜一个好了。”
“钢牙比利,他一般在镇子另一头的夜总会。”
周宁点点头,“别试图熘走,除非你搞懂了头上那多小花的机制,否则离我太远,它的根就会使劲往你脑壳里钻,然后以你的大脑做花肥。相信我,你不会想品味那种感觉的。”
“哦!该死的!我是多么倒霉,才会遇到这种事。
钢牙比利不是人,并且有一帮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都有枪。”
“不错,这样才有意思。”周宁说着翻身上马,熘达着离开。
半路,一辆警车中下来名警察,一手扶枪,挡住去路,正要开腔,另一名去旁边便利店买热狗的警察撒丫子冲过来,伏肩耳语几句。
周宁在马上问:“有什么事么?警官?”
警察耸耸肩:“没有,就是想说你这匹马真漂亮。”说着,让开了道。
“哦,谢谢。”周宁捏了捏帽檐,致意后离开。
至此之后,再无人搭理他,路上偶有行人,也是匆匆离去,或干脆拐道躲开。
显然,本地人熟知生存法则。
夜总会很好找,霓虹灯招牌醒目,但看起来生意不怎么好,显得冷冷清清。
门口守着个汉子,原本正在抽烟,看到周宁后,就将烟丢掉了,并且从后腰抽出柄手枪。
待到周宁走近,汉子道:“不管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
周宁根本不理会对方,继续往前凑。
汉子举枪瞄准:“我说了,这里他妈不欢迎你!”
“是啊,你说了。”周宁继续前进,
“狗屎,害我又要打扫一周厕所。”汉子一脸郁闷的开了枪。
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倒地而亡,太阳穴的上的孔洞中,还在汩汩冒热气。
枪声很快引出来几名打手,当时周宁刚下来了,这几人就推门冲了出来,看到同伴倒在血泊之中,二话不说,冲着周宁就开了枪。
乒乒乓乓一通枪响,这些人都完成了自杀。
致幻领域导致的认知偏差,让他们真实瞄准的都是自己。
周宁乐呵呵的往里走,结果门一开,几个浓妆艳抹,穿的极少的女人尖叫着。
然而,等到与他擦肩而过时,却突然一起围攻他。
然后就互相抱在一起,疯狂撕咬彼此。
周宁一甩手,一条蛇状藤蔓落到地上,游向附近的尸体,开始撕咬吞吃。
德鲁尹中的自然复仇者,周宁喜欢这种黑暗的感觉。尤其是作为吸血鬼的爪牙,真正操持劫掠、用刑、取血等活计的血奴,‘无辜’这个概念完全与他们无关。
进入到夜总会,舞池里,乃至周围的隔间中,形形色色打扮的吸血鬼,用畏惧的、好奇的、愤慨的、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估计现在已经被切碎。
“接着奏乐,接着舞!”
周宁再次挥挥手,一团黑雾从他手中飞出,这黑雾像是{神奇动物在哪里}中的默默然,仿佛是活体般游荡,然后突然扩张,充斥了整个空间。
尖叫、谩骂、碰撞声顿时响起。
“呵呵呵,慢慢享受恐怖片{迷雾}的酸爽吧。”
周宁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badman。
马刺依旧发出‘叮叮’的悦耳声响,就像摄魂铃般节奏清晰。
然而周宁刚上了一半楼,便‘咦’了一声,随即又下楼。
他的感知,在德鲁尹技艺的加持下,远大于视觉、嗅觉和听觉所能企及的范畴。
所以,不能以寻常人的视野镜头,来判断他的即时情报认知,换成透视眼还差不多。
就才刚才,他发现极有可能是主要目标的家伙,通过壁炉密道,前往了地下。
“为什么不是通过壁炉径直向上,从空中离开呢?难道吸血鬼的巢穴就在夜总会下面?那也未免太不讲究了。”
一路见门开门,见人杀人。这里几乎没有不可杀的存在,仅有的几个,在笼子里被关着。
这所夜总会,比预想中的更黑暗,感觉就像是健在监狱+屠宰场之上的淫秽窝。
德鲁尹的能力让他感受到了肮脏和污秽,也让他察觉到很多灵魂的残留痕迹,粗略估算,在这里惨死的人,怕是比大镇的镇民还要多。
重口味,当初玩游戏时,就已经接受洗礼了。
但现实总是比游戏更刺激,因为他是现实。
在一个到处黏湖湖、分不清是血浆还是便溺,分不清是泥土还是血肉的地下牢房里,他见到了钢牙比利。
“这就是你的打算?用一个已经被折磨疯的年轻女人,指望我接受你的要挟。”
比利露出鲨鱼般的满嘴三角牙,他的嘴也比人嘴咧的更大。
说到这个,周宁以前一直诟病丧尸的一个槽点,就是基本上嘴都张不大,只能是在烂牙和口吐污水等方面做文章,给人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折磨感,而不是恐惧感。
而像眼前这种,就绝对不会,三角牙,咧到耳根的阔口,乃至鼓囊囊的咀嚼肌,都能证明,被其撕咬,绝对比被斗牛犬撕咬更可怕。
可惜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这阵仗,是真没有惊吓感。
比利发出一种正常人很难发出的、带有歇斯底里特质的尖锐笑声。
“你个打扮骚包的蠢货,真以为我是害怕你那可笑的黑暗正义审判,才跑来这里?”
“嗯……我突然想见识一下你现场编故事的能力。”周宁说着挥挥手,地面便有藤蔓迅速编织成椅子,他顺势坐下,敲起了腿。
“你个狂妄自大的蠢货!”比利被周宁的傲慢劲给刺激到了,愤愤的吐槽。
“讲你的故事吧,趁我还有些兴趣。”
“嘎嘎!”比利又开始尖声笑:“我的故事,就是带你下地狱!”
说罢,他‘卡察!’一口,咬掉了女人的大半个脖子。
这的确不是人所能办到的。
周宁眉头蹙起。
不是因为他没能救到已经意识崩溃的年轻女人,而是直到这女人的金色血液涌出,他才放心其并非是个普通人。
理论上他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女人的格位很高。
就好比唐僧,战力不值一提,但金蝉子转世的格位十分高。
咬死这个女人,似乎是完成了某种仪式,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周宁自然第一时间联系系统了,系统表示就目前而言,hold住。
周宁选择相信系统。他想看看,地狱是什么样子。
另外,他也有自信,这个比利能活的地方,他没有道理连几秒都撑不住。
比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狂笑道:“你个傲慢的蠢货,你以为你比我强大,就没有道理死在我前边吗?你没有通行证啊!傻蛋!唯一的祭品已经被我献祭了,而你,是额外的祭品。”
周宁笑:“这就是你的故事,传送到一个勐兽和疯子遍地的地方,做一条随时会被不经意碾死的卑微的虫子?你这变态的小趣味,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呢。”
“……不管怎么说,你是死定了,会被反复折磨很久很久才死,在这里,即便你自杀都没有用。而我,我奉上了祭品,我取悦了这里的主人,我将会得到奖赏。”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周遭景物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那黏湖湖的、到处都是的物质,就像熔岩上面的浮渣,流走不见,四周都红彤彤的,并且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和硫磺的味道。
而这红红火火的房间,最终还是又一次冷却。发黑发硬的壳轰然碎裂,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冰雪的世界。
“damn!早知道会是这种环境,出门穿羊毛大恰就好了。”
羊毛大恰是皮毛一体式的,就像翻毛皮裤,适合寒冷环境穿。
实际上这种环境,更需要一件牛仔磨砂皮的大衣。
然而周宁有更好的选择。
一键换装。
他扶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然后扯着扶手将椅子往身上一批,藤蔓的椅子顿时化作大量枝叶,像毯子一般裹在他身上,而等到落叶纷飞之后,周宁已经换上一身野性十足的皮草。
真的是有皮又有草。
还有一个完整的熊头帽子,内里有框架支撑,就像将熊下颌以上的部分,做成了标本面具式的头盔。
戴上这个头盔,周宁上唇以上,都被面具遮挡。
比利不得不承认,周宁这一系列的换装,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而且这新的服装,极应景,又具有浓郁的超凡特征。
而他,则像个傻子,扶着个尸骸,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一把将尸体推开。
周宁却挥了挥手,地上的落叶活了般扑向尸骸,然后卷起小旋风,尸骸便消失于落叶旋风中,连那些金色的血液也都被舔舐了个干净。
直到这时,比利才意识到,周宁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傲慢。
周宁在留意着每一个细节,也不会轻易放弃每一个可能有用的要素,哪怕是已经完成意识的祭品。
周宁伸双臂将斗篷合住,笑道:“我一直有个问题很不理解。理论上,你应该知道你效忠的、敬仰的主子,是个什么尿性?那么,是什么让你坚定不移的相信,她会兑现承诺呢?”
比利嘴硬道:“有些事,像你这种人永远不会动。”
“哦,是吗?看,迎接你的怪物来了,但愿它们奉上的不是惊吓,而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