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秋赶忙抽出手来,对子诺轻声道:“师弟,你先出去吧,我明天再跟你解释。”
子诺站着不动,眼球有些发红,似乎十分生气。
汝鄢延宁走了过来,再次命令:“出去!”
卿秋把子诺拉到门外,见他脸色愈加难看,又低声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子诺咬了咬牙,低头看了卿秋一眼,又瞪了汝鄢延宁一眼,随即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卿秋回到当中,低着头问:“陛下,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汝鄢延宁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坐到凳子上,无悲无喜地说:“朕只是来看看你。”
卿秋哦了一声,道:“多谢皇上。”
汝鄢延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问:“之前你对朕的态度可没有那么恭敬。”
卿秋抬起头看向他。
汝鄢延宁眉毛皱的更深了,说:“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朕?”
这种眼神?不忍的眼神。但是卿秋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她扬了扬嘴角,道:“陛下误会了,我只不过……还没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
汝鄢延宁发出一阵不屑的笑,紧紧盯着卿秋:“等朕封你为后,你很快就能走出来!”
卿秋低眉,轻轻咬了咬嘴唇:“多谢皇上厚爱。”
只是,那一天,恐怕不会出现。
“朕之前命人划伤了你的手腕,现在,朕给你带来了治疤的药。”
卿秋猛然偷偷,看见他手中拿着从沙香凝那买来的去疤药。
她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我这疤留着便留着吧。”
“放心。”汝鄢延宁提高音量,“那张氏和阿晚,朕会放了她们,毕竟,皇叔只有那么一个孩子。”
卿秋看着他微微扬起的嘴角,越来越觉得,这个汝鄢延宁,并没有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坏。
汝鄢延宁走后,卿秋来到子诺房外,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她又轻轻喊了一声:“师弟?”
子诺有些忧郁的声音传了出来:“进来吧。”
卿秋推门而入,只见子诺躺在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边桌子上放着安神药丸。
她走过去,柔声问:“子诺,最近还做噩梦吗?”
子诺没有睁开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卿秋见他额头有些冷汗,连忙摸了摸他脑门,却并没什么异样,于是便掏出块绣帕帮他擦去冷汗。
子诺忽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眼,失落地看着卿秋,问:“师姐,你为什么要嫁给皇上?”
卿秋想把手抽回来,他却越发握紧了些,坐了起来,迫切地看着卿秋的眼睛。
卿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片刻后,说道:“师弟,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子诺又气又急。
“因为……因为这件事,很要紧。”
“嫁给他是很要紧的事吗?师姐,你宁愿嫁给他,也不愿意……”子诺说到这,眼神闪了闪,没有说下去。
卿秋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子诺,等再过半个月,你就会明白。”
“不!师姐,你千万不要嫁给他!”
子诺眼珠渐渐发红,情绪有些激动,手中力道大了几分,让卿秋有些发痛。
她连忙安抚:“师弟,你别生气!”
子诺的胸口渐渐起伏明显,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中的火焰越来越明显,声音陡然提高了三分:“谁也不许抢走你!”
说罢,他放开卿秋的手,猛地将她箍进自己怀中。
卿秋不防他这一举动,整个身子被他死死抱在怀中,耳朵被迫紧贴他的胸膛,她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得飞快,呼吸声也大得出奇。
卿秋用力想要挣脱,然而自己越挣扎,他的双手箍得越紧,简直让卿秋不能呼吸,他还在大声说:“谁都不能把你抢走!”
“子诺……我快被你……勒死了……”卿秋困难地吐出几个字。
子诺双臂猛然一松,眼里的猩红骤然褪去。
卿秋趁机从他怀里逃了出来,站在旁边大口呼气。
子诺见她一张脸憋得酱紫,立刻露出担忧自责的声音,慌张地说:“师姐,对不起,我……我刚刚控制不住自己……”
卿秋缓了过来,心疼地看了一眼子诺,道:“你……你发病了……”
子诺低下了头,似乎非常苦恼。
卿秋安慰道:“没关系,以后的神药丸中,我们多加几味镇定的药材。”
子诺心中刀切似的疼。
第一次发病,是在逍遥谷,他和师姐靠在桌上午睡,猛然醒来,情绪便不受控制,去掐卿秋的脖子。
第二次发病,是刚被汝鄢延宁抓到大牢中,当时他的情绪也不受控制,红着眼拿头去撞大牢的栏柱,结果把自己撞晕过去了。
第三次发病,就是刚刚,自己忽然死死抱住了卿秋。当时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大喊:“师姐是我的!”他想要把她揉进自己胸膛里,让她永远离不开!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不做噩梦了,可是自己的行为,似乎比噩梦更可怕!他好害怕自己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伤害到师姐!
他抬头看了一眼卿秋,发现她眼底的忧心更甚眼眶也发红,似乎下一刻那眼泪便要扑簌簌地滚出来。
幸运的是,第二天,他恢复了过来,卿秋又给他配制了新的药。
两天后,汝鄢延宁组织军队打开城门,将十多万士兵带了出去,组织阵型,做好战斗准备。
战鼓乍然响起,动人心魄,千军万马陡然向南靖国的士兵杀去。
一时间,杀敌声,哭喊声,马鸣声,震耳欲聋,倒灌到城中。
卿秋站在城墙上,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汝鄢延宁英姿勃然的背影。
然而,千万个士兵相互融合,血光漫进大雪中,浓重的血腥味被一阵寒风吹起,飘荡在茫茫天地间。
片刻后,不断有受伤士兵被抬了回来,卿秋赶忙跑下城墙,与师父师弟以及其他军医一起抢救受伤的士兵。
伤者们哀嚎震天,有的被砍砍伤四肢,有的被刺中身躯,有的刚刚抬进来,便已丧失了性命。
军医们拼尽全力去挽救这些伤员,即使是寒天冻地,手足麻木,额头还是冒出一层层汗水。
战争持续了三个多时辰,天黑之前,只听城外传来战士们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传入众人眼中,所有人瞬间热泪盈眶,欢天喜地,大声喊:“我们胜利了!”
卿秋眨着莹莹泪水的眼睛看向师父和子诺,他们皆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