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卿秋能够下床自由行走,于是这天一大早,她便跟着汝鄢凌一起往太后寝宫去。
一路战战兢兢,十分紧张,手心都出了汗,行了许久,才到达太后寝宫。
只见太后端坐在榻上,穿着绣了金凤的暗紫色宫服,高雅端庄,雍容华贵,眼睛深邃而透出一丝睥睨众生的光芒。
卿秋跟着汝鄢凌向太后行了礼,随后紧握着手站在一旁,不敢抬头看她。
太后道:“来人,赐座。”
下人抬来椅子,她不安地坐了下去,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只见太后也在看自己。
卿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更不知说什么。
太后露出一丝不屑的笑,缓缓对汝鄢凌道:“皇儿,这便是你为王时娶得那个民间女子?”
汝鄢凌道:“母后,卿秋是朕为九王爷时娶的王妃。”
卿秋紧紧低着头,不敢插话。
只听太后嗤笑一声,道:“虽说气质相貌比不上贵族子女,却也还有几分姿色。”
卿秋听此言,不免有些不悦,便抬头看了一眼汝鄢凌,看他如何回答。
汝鄢凌笑笑,道:“母后,朕并不在乎身份地位,当初和卿秋成婚,只是因为心中有她。”
说着,他安抚似的看了一眼卿秋,卿秋向他笑了笑。
太后看向卿秋,扬着头,垂着眼睫,问:“你叫卿秋?”
卿秋连忙点了点头,道:“回母后,民女正是。”
太后一笑,道:“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自称民女。”
卿秋一愣,忍不住皱了皱眉。
汝鄢凌刚想说什么,太后又接着对卿秋道:“你既然已经侍奉过皇上,又有些姿色,那本宫便让皇上封你为淑妃,也不算亏待你。你觉得呢,皇儿?”
她看向汝鄢凌,笑问。
汝鄢凌脸色微变,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卿秋,不悦地说:“母后,朕要让卿秋为皇后。”
“嗯?”太后脸色一沉,十分不悦,道:“皇儿,她只是个民间女子,如何能当皇后?况且今后你要纳不同妃子,本宫看她并无管理后宫的能力。”
“太后,”卿秋仰起头,正色道:“你又没有见过,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统领后宫之能力?”
太后见卿秋如此,脸色愈加难看,道:“如此无礼,真是没规矩!”
卿秋回怼:“当初我和皇上成亲,看中的并不是他的身份地位,他也没有因为我只是一介平民而嫌弃我。我们曾经同生共死,相濡以沫,这样的经历,难道抵不上那些虚伪的身份地位一说?”
汝鄢凌向卿秋投来赞许的目光,而后应和:“母后,卿秋说得对,儿臣不会因为自己坐上了皇位便忘了她曾经对我的陪伴和支持。”
“混账!”太后拍桌而起,因常年被软禁而生出的皱纹变得很明显。卿秋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往汝鄢凌身边靠了靠。
“位置还没有坐稳,便忘了你花了多少心血才夺来的皇位?”
汝鄢凌皱了皱眉,沉声道:“孩儿用心筹备多年,又怎会忘记其中的艰险?”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非要立她为皇后?”太后气恼地问。
“母后,儿臣已经说过,她是朕最爱的女人,朕一定要立她为后,还请母后成全。”汝鄢凌音量提高了一些,微微低着头道。
“哼!”
太后甩了甩衣袖,背过身去,怒道:“本宫是不会答应的。”
“母后……”汝鄢凌还想说什么,卿秋拽了拽他袖子,摇了摇头。
汝鄢凌呼了口气,道:“儿臣先行告退,还请母后思虑。”
说罢,他拉着卿秋的手,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回到房内,两人都闷闷不乐,沉默半晌后,汝鄢凌率先开口道:“卿秋,朕会让你当皇后的。”
卿秋微微笑了笑,道:“我刚刚考虑过了,其实,当不当皇后,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汝鄢凌不由皱了皱眉。
卿秋继续说:“你母后说得对,你刚刚继位,皇位还不稳固,你让我一个没有背景权势的人当皇后,不光母后不会同意,朝廷里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
汝鄢凌道:“朕何须他们同意?”
卿秋一愣,随后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当上皇帝反而变傻了?”
汝鄢凌凝着眉,看着卿秋,仿佛在思索什么。
卿秋又说:“你想要坐稳这位置,肯定要这些朝臣的支持。我先前听说,自从先太子被废之后,太师一直带着一众大臣表示不服,你要当心。”
汝鄢凌冷笑:“太师无非是想把汝鄢廷玉从冷宫中弄出来。”
卿秋看着他脸上忽闪而过的狠厉表情,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汝鄢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看卿秋,随后淡淡地问:“你想求我不要杀汝鄢廷玉?”
卿秋恳切地看着他的眼,点头。
汝鄢凌也静静地看着她的眼,半晌后,忽然露出笑来:“朕答应你。”
卿秋嘴角扬起,娇声道:“谢谢皇上。”说着,扬起脸在他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唇印。
汝鄢凌也低下头,回了他一吻,随后道:“朕上早朝去了,你好好休息。”
卿秋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又闷闷不乐地坐到桌旁。
不知为何,当知道了汝鄢凌为了争夺皇位所做的一切之后,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便不像从前那般肆意妄为了,反而多出了几分小心翼翼,甚至对他有一种下意识的疏离感。
之后几天,太后又让卿秋去见了她几回,无非是劝她放弃皇后的位置。
卿秋仔细想了想,皇后之位对她来说,的确没什么用,如果自己一心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汝鄢凌不但会背上不孝之名,以太师为首的那些朝臣也会对他不满。
于是,她再次与汝鄢凌说明,自己不做皇后。
汝鄢凌是何等聪明的人,见卿秋已然主动放弃,他便答应太后,决定娶太师之女沈雪薇,并封其为皇后。
册封大典那天晚上,卿秋独自坐在院外的台阶上,抬头仰望着寥寥数星。
回想起当初自己与汝鄢凌刚在一起时,曾经命令他不许再碰别的女人,如今这副光景,让她忍不住自嘲。
既然自己一早便支持他争夺皇位,那早就该想到这一天,他抱着别的女人睡觉,自己独自坐在夜色中,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