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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华这样子一说,周围的人都是惊呆了。

南府郡的女儿虽出身低了些,到底是元府旁支,这身份勉勉强强的,总算说得过去。

倘若连南府郡旁支都不算,是什么十分低贱的身份,这可真是骇然听闻,令人震惊。如今元月砂已经是说亲了,如此一来,元萧两家,都面上没什么光彩。

宣德帝心里很是不欢喜,觉得元明华这个样儿,实在也是令人觉得别扭。

今日花宴本来是为了贞敏公主所设的,不但别去了风头,也是让这日子显得好生不吉利。

元月砂抽出了帕儿,轻轻的抹去了眼睛上的泪水。

“大姐姐我和因为这桩婚事不合,那也罢了,为什么嘴里面居然是念叨这样子的话。为什么竟然这样子说我这个亲妹妹?想不到你居然是如此想我,如此瞧我,让我怎么样子才好?妹妹简直不知晓如何自处,瞧来也只能绝了京城这门亲事,才能有我这姐妹之情意。”

元月砂一副宽容大度,委屈求全的样儿。

说到了这儿,她轻轻的伸出去,去拉元明华的衣衫袖子:“只不过纵然姐姐心里面有什么疙瘩,想着让妹妹我赔罪,拉上门说话仍然是一家人。你于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么一些不尴不尬,没羞没臊的污蔑之词。可知道,毁的不仅仅是我这个让你深恶痛绝妹妹的名声,还有整个元家的脸面,乃至于失了礼数,冲撞陛下,大祸临头。大姐姐,你一向规规矩矩的,怎么可以如此糊涂。”

元明华却是一把推开了元月砂的手,脸上蕴含了恼怒之色,嫌弃之意。

若说事到如今,元月砂还能如此甘之若饴,待元明华温顺客气,一派姐妹情深,任元月砂演得再好,也没谁相信。

不过如今元月砂得了大好姻缘,不乐意让元明华继续说下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元明华说的,总是很难让人相信。

更不必提元明华早不说,迟不说,偏偏是如今元月砂得了好姻缘,有了好福气了说。总不免让人觉得她心里面含酸生嫉,不可以瞧着自己妹妹有福气。

元老夫人更不觉呵斥:“明华,今日你如此闹腾,还不快些退下。”

元明华不觉一阵子的心酸气恼,明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是偏偏一个相信的都没有。

她气堵于心,却也是不依不饶:“民女胆敢在陛下面前所言,可谓是句句属实。民女的妹妹,原本那个元月砂,她身姿臃肿,绝无眼前娇美可人。从前在南府郡,也不过是个花痴,惹人厌弃,更没人喜欢。若不是这样子,怎么也不会瞧中客居在我们元家的破落户唐家。这样子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南府郡,并非我信口雌黄,稍加打听,便可以知道。只不过到了京城,为了姐妹和睦,我都隐忍下来,绝不敢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己妹妹的不是。哪里能想得到,她并不是我妹妹。”

“我那可怜妹妹,大半年前,忽而染了疯病。两个多月前,没来由忽而就好了。便是如今这个妖孽,眼前这个假冒元家贵女的货色。她不知晓打哪里来的,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有着什么样的主意,容貌跟我那妹妹有五六分相似,又自称因为从前臃肿的身材清减下来,变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原本在南府郡,已经是十分不对劲儿,引来泼皮,抢夺家里面的财物,又没有从前的恭顺友爱,处处显露凶狠心计。爹娘已经心存怀疑,觉得她不是原来的女儿。却不想她金蝉脱壳,家里没呆多久,便被京城元家领来龙胤京城。”

“及到了龙胤京城,这冒牌货色种种举止,却也是更加令人万分生疑。陛下,民女和月砂打小一块儿长大,姐妹情分甚是融洽,我亲妹妹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个冒牌货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根本不是我那亲生妹子。我那亲妹妹性子温顺敦厚,乖巧懂事,而眼前这一个,却是心计颇深,很会算计。她徒有其表,其实不过是个假的。”

“这个女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月砂饮食起居,种种爱好。可是假的就是假的,便是用尽手腕,也是变不成真的。月砂吃不得花生,沾染一点,便是会喘不过气来死了。还有她打娘胎出身时候,身上便有一道乳红色的胎记,在手臂之上,撩开衣袖,当众验证一看就知道。”

元明华不觉言之凿凿,咄咄逼人。

别人虽然觉得元明华确实是对元月砂充满了嫉妒,然而她言之凿凿,言语间充满了笃定,又说得有鼻子有眼。怎么瞧来,也不像一时嫉火攻心,说的不中听的胡话。

元月砂却是不动声色:“大姐姐,事到如今,怎么你对我仍然是这样子的咄咄逼人,百般嫉恨。我对你处处容忍,你说我别的什么,我断断不会跟你如何计较。可是,可是你偏生说什么我不是元家血脉,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假冒的。这样子荒唐的话儿,你为什么竟然能说出口。难道妹妹对你一番情意切切,你都半点不顾忌?”

她捏着手帕,又不觉抹了抹泪水:“从前我身姿臃肿,样貌不好,你倒对我这个妹妹关爱有加,人前人后十分照顾。大姐姐的贤惠,整个南府郡哪个不知道。可当我身子变得纤美,性子变得伶俐,你便对我再没什么姐妹情意了。如今你口口声声,更说我不是你妹妹,料来你心中,必定是希望自己的妹妹又丑又愚了。好姐姐,你怎么变成这种样儿?”

元明华喷火似的目光扫向了元月砂,瞧着元月砂的楚楚可人,委屈之态。

好一张美人皮,也亏得她事到如今,仍然是气定神闲,演得出来。

“事到如今,你何不撩开衣袖,让你瞧一瞧,手臂之上可有胎记?”

元明华恨不得立刻将元月砂那张美人儿画皮这样子狠狠的撕开了去。

元月砂不动声色:“我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扯开衣衫,露出了膀子,名声何存?”

元明华一阵子的气恼,蓦然起身,十分粗暴扣住了元月砂的衣衫,不理睬元月砂的尖叫,撩开了元月砂的衣袖。

少女的手臂盈盈若雪,大庭广众之下谁都瞧见了,确实细皮嫩肉,却也是没有什么胎记。

元明华这样子的举动很粗暴,元月砂面颊之上也满是惊惧之色。

可是元明华脸上却也是不觉添了极欢愉的笑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原本该又的,却也是没有。”

瞧着元明华言之凿凿,似乎是揭破了什么秘密的样子,饮宴众人也是不觉一阵子的窃窃私语。

莫非这北静侯府的未婚妻子,可当真是身份不清不楚?

那可是丢脸丢大了去了。

元月砂却不觉蓦然拽过了衣袖,一阵子的泪水盈盈:“我几时有这胎记印痕,为何自个儿居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大姐姐,你,你太可恶了。我究竟又是做了什么些个对你不住的事情,让你居然是如此心心念念,对我这样子的恶毒。”

元月砂如此姿态,仍未见那一丝一毫的破绽。

然而元明华心中却不觉连连冷笑,眼前女郎,眉宇间和自己那个真妹妹有几许相似,可是却是同样的令人讨厌,让人不喜。她如今只当自个儿一时受不得她激,胡言乱语,没有证据。却绝对想不到她元明华早就知晓元月砂是假的了,费尽心机,有所算计,今日必定将这妖孽置诸死地。

“你只道和我一块儿在京城,我们两个各执一词,便是再议论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其实,其实民女南府郡的父母也是已然来了,已然在宫外,只要轻轻宣召,就能知晓这些事情真还是不真。”

说到了这儿,元明华不觉抬起头,冷锐锋利的盯着元月砂:“事到如今,瞧你这个假冒我妹妹的人,可是还能有立足之地?可怜我亲生妹妹,好好的一个姑娘,性子又那样子的敦厚,居然就这样子的死了。”

说到了这儿,元明华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虚伪的凄然痛楚之色。

宣德帝一时沉吟未决,原本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便算元月砂当真是假冒的,又何德何能,能在御前议论那些个元家家事。

只是如今这桩事情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更不必提如今元月砂已经是许给了北静侯府,成为了萧英的妻子。萧英是纯臣,宣德帝也是颇多倚重,怎么也是不能当真让这个臣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倘若一个贱民之女,不知道什么出身的姑娘,靠着冒名顶替的手段,居然是成为了一名侯爷的妻子。这实在是一桩骇人听闻的事情。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周皇后轻柔的说道:“陛下,陛下,这桩事情,这桩事情居然是如此的离奇。若不弄个清楚,别说其他的人了,便是臣妾心里面,那也是疑惑难解。何不询问清楚,否则今日之后,传出了那么些个流言蜚语,谁都不知道真假。岂不是误了元家女儿的名声,毁了北静侯府的姻缘。”

宣德帝扫了元月砂一眼,瞧着元月砂拿捏着绸帕儿哭泣,别的话也不肯多说。

也不知晓当真是心灰意冷,还是因为确实是被拿住了痛脚,不得不隐忍一二。

他心里面叹了口气,也是顺了周皇后的心意,招了元家父母入宫。

周皇后眼底却也是不觉泛起了涟涟光彩,想到了死去的蕊娘,还有已经吐血身亡的周氏,她的内心之中涌起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恨意。

这件事情,她自然是顺水推舟,恨不得元月砂去死。

可是同样的,周皇后的内心之中却也是同样涌起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疑惑。

那就是元明华说的那些话儿,究竟是真是假。

也不多时,只见许久未见的元原朗和婧氏果真被领来。

他们匆匆从南府郡赶过来,面上还有些风尘仆仆之色。

也因为第一次入宫,他们举止不免有些局促,不够落落大方。

两人久居于南府郡,哪里见识过这样子的大场面,更不必说被领入皇宫,窥见龙颜,在皇上面前说话儿。

别人瞧见了他们如此姿态,脸上也是不觉浮起了似笑非笑之色,那股子异样的目光,不觉扫向了元月砂。

元月砂就算是真的,左右也不过是个南府郡的闺女,就算刻意为之,学得了一身京城贵女的做派,落落大方,和别人没什么差别。可这卑贱出身的寒酸之气,却也是怎么都洗不干净。

元月砂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这女郎为了能够嫁入京城,得享荣华富贵,也可谓是颇富心思,绞尽脑汁了。

这样儿倒是学得似模似样。

元月砂仿若瞧不懂这些人眼底的异样,却十分热切:“父亲,母亲,你们来了,女儿居然是丝毫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牵挂得紧,也是不知道多想你们。”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却也是不觉伸手,去拢婧氏的手臂。

可是婧氏顿时好似受惊一样,不觉缩回了手。

元月砂流露出受伤姿态:“大姐姐不知道怎么了,胡言乱语,只盼望父亲母亲可是不要跟我生疏。”

周皇后却开口询问:“你们二人既然是元月砂的父母,自然是知晓,她手臂之上,可有这样子一个胎记。她是否乃是你们女儿,想来做父母的总是应该知晓。”

元原朗张张口,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显得十分紧张。

至于婧氏,她在南府郡十分张狂,可是如今却显得比元原朗更加害怕,身躯更是不觉瑟瑟发抖。

宣德帝瞧在了眼里,蓦然一阵子的不耐烦,说不出的厌憎。

这等粗鄙不堪的人物,却来宫里面丢人现眼。

宣德帝一向喜爱风雅俊俏,精致无双的人品,故而格外偏宠百里聂。

至于元原朗和婧氏这样子的,多瞧一眼也是觉得污了眼睛。

若说女儿是这两人说出,倒是真有些像。毕竟那元月砂,还算个整洁秀雅的可人儿,放在京中贵女之中,纵然谈不上顶尖,也是出挑的一个美人儿。

他只觉得坏了兴致,脸色也是不怎么如何的好看了。

萧英忽而冷冷开口:“事到如今,我未婚妻子,究竟什么样子的出身,怎么岳父岳母都不肯说句整话儿吗?”

那言语之间蕴含了一股子淡淡的讽刺之色,一时也是听不出什么喜怒。

别人听到萧英和这样子的人做亲家,也是不自禁觉得十分可惜。

元原朗身躯轻轻颤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是真的,确实是我女儿。她那手臂之上,向来,向来也没什么胎记。”

这样子一句话,又大出所有的人意料之外。

别人眼见元明华咄咄逼人,又非得要父母到御前对质,自然是成竹在胸,有所把握。更不必提,元月砂见到爹娘来了,流露出意外的神气,甚至已然不知晓两人已经到了京城。

照着种种情形,这两人应该说出些个有利于元明华的言语,怎么就反而说了偏向元月砂的话儿了?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万分不解。

那元明华既不是傻子,又为什么做出这样子难以理解的事情。

元月砂原本确实是成竹在胸,十分笃定,就等着将元月砂那张画皮给扯下来。

却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左等右等,居然是等到了这样子一个证明了元月砂清白的言语。

她好似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顿时懵住了,竟似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

一瞬间,却好似明白了什么。

父亲汲汲于名利,刚才萧英那样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定然是让元原朗改了主意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子。

若萧英娶不了元月砂,自己也是没有嫁进去的机会的。

真女儿也好,假女儿也罢,对于元原朗也是没什么差别。能做北静侯的岳父,他什么都不理会。只要有了这样子一个头衔,以后便是飞黄腾达了。

萧英轻轻一句话,居然是为了给元月砂解围的。这也是让元明华不可遏制的嫉妒,明明知晓是假的,为何萧英居然还是对元月砂宠溺有加呢?

转念间,元明华心里顿时涌过了若干念头,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肯就此罢休。

“父亲在说些什么呀?是了,想来是因为您是男儿之身,对后宅之事,终究是没那么了然的。故而也是不清不楚,不太明白你女儿手膀子的胎记。如今到了皇宫,在陛下威仪之下,众目睽睽的凝视之中,你,你心慌意乱,方才是这样子说的。”

元明华是知晓礼数的,事到如今,纵然是不想让别人相信元原朗所言,她做女儿的,自然不能说父亲错了,只能说元原朗不怎么懂那后宅之事。

旋即元明华膝盖挪动了几步,不觉挨着了婧氏,十分急切的掐住了婧氏的手臂,十根手指头好似要掐入了肉里。

“母亲,母亲,你从小就将月砂疼得如珠如宝,你必定是知道的。知道她是何等温婉性情,知道她身躯之上每一处胎记。你对她照顾周到,自然是对她了如指掌。”

元原朗做着成为侯爷岳父的春梦,元明华却不信婧氏也能如此甘心。

没错,真正的元月砂是没有这个胎记,就算是婧氏一时也无十分有力的证据,说不定也并不如何相信自个儿的话。

可这正是其中的巧妙之中。

正因为相信元月砂是真的,可是婧氏又怎么乐意一个跟自己分宠争丈夫的女儿,嫁得好,嫁得高呢?元月砂嫁得越好,婧氏就会越发的扎心。

元明华了解自己的母亲,知晓婧氏是和自己一样子的性情。她有什么东西,倘若得不到,宁可亲手毁掉了,可是也是绝对不肯便宜别的人。

女人的那份嫉妒之意,元明华还是从婧氏身上学到的。

这全天下的人都是会替元月砂开脱,可是婧氏却是不会的。

然而明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也是偏生就发生了。婧氏轻轻的抚摸元明华柔顺的发丝,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华儿,其实是你记错了,月砂,月砂哪里有什么胎记。你们姐妹两个,应该是相亲相爱才是。”

元明华原本死死的捏住了婧氏的手臂,好似捉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可是婧氏如今的话语,却是将她从那高高在上之处狠狠击落。

她真不敢相信,居然是发生了这样子事情。

元明华内心之中,浮起了一丝丝的凉意。

她不觉恨透了似的,向着元月砂望过去。

元月砂仍然是那副温温柔柔,有些伤心的样儿:“大姐姐,我早说了,这一切不过是你发梦的疯话。我早让你,不要说这些没道理的言语。可是你呢,却是不肯听。如今御前失态,说了这么些个胡话,还连累父母遭罪,你这种种,可是很是不孝顺啊。”

元明华只觉得有什么堵在了喉咙,好似喘不过气来了。

好半天,才厉声说道:“假惺惺,你惯会做戏,你分明不是元月砂,你吃了花生都没有事,你究竟是谁——”

元明华说的话儿,也是不大令人相信了,却也是同样令人无比的好奇。

好奇元明华究竟是为了什么,做出了如此癫狂之举。

元月砂一派温和的面容之中,蓦然流转了几许浅浅的冷锐:“事到如今,大姐姐种种污蔑,所做的这么些个事情,并不像是糊涂了。月砂只是好奇,为了你对我这样子不依不饶。”

婧氏瞧着元月砂,眼底顿时流转仇恨的光彩。

她虽然是没有顺着女儿的口气说话,却也是并不代表,婧氏的心里面就不疼这个女儿了。

听到了元月砂这样子说,婧氏一阵子颤抖,忽而下定了决心:“陛下,陛下,只盼望你不要怪罪华儿,她,她是迫不得已的。我们,我们都是被清夫人胁迫,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一番话,石破天惊。

更是让众人震惊了一次,不觉望向了坐在了杨太后身边的赫连清。

赫连清如今一套素净的衣衫,姿态淡漠,一副清苦出尘的样儿。

谁也是没有想到,婧氏这个南府郡的妇人,居然是将赫连清给咬出来。

赫连清面色仍然是一派温和,心中却也是翻起了滔天巨浪。

这桩计划的种种细节,如今一下子又是涌上了赫连清心头。

是了,她早就与元明华结识了。

那一日北静侯府做寿,就是赫连清买通了元明华,让元明华引元月砂入局,背负上杀害范蕊娘的罪名。她瞧出了元明华的不甘,也瞧出了元明华的嫉妒。一个嫉妒的女人,总是最好的棋子,总是十分好利用的。

可惜那一次的计划,并不是很顺遂。

之后元明华知道了元月砂是假冒的,压下心来谋算时候,自然是想到了赫连清。

赫连清本来也是恨透了元月砂,得到了这个消息,用那欣喜若狂那形容,都是不见得有错。

她也是令人查过,果真有些诡异之处,那元月砂果真有些不似真的。

况且就算是真的,也是可以弄成假的。

元明华是个傻子,赫连清却是不傻,今日这一切计划,都是赫连清安排的。

只要在御前揭破了元月砂的身份,那么元月砂就是会成为阶下囚,下场也是会十分凄惨。

什么美满姻缘,什么荣华富贵,都是会离元月砂而去,元月砂也是会什么都没有。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原本应该深恨元月砂的夫妻两,居然是为元月砂说话,并且将之前的计划摒弃不用。

赫连清都惊呆了,实在也是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子言语。

元原朗也罢了,男人总是比较理智而容易妥协的。可是婧氏那样子说,可当真是惊着了赫连清了。

这也是让赫连清心中酸意浓浓,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就好似让自己去证明苏叶萱的儿女清白一样,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这件事情不但发生了,婧氏居然还将自己给扯了出来。

这也是打了个赫连清措手不及,让她浑身冰冷。

如今的她,是打着悔过的名号,留在了杨太后身边,吃在念佛,宛如世外之人。既然是如此,别人瞧在了杨太后的金面上,似乎也是不好如何计较赫连清从前的过错了。饶是如此,当如今赫连清又一桩罪过之事被扯出来,这一切假象又是被狠狠的击碎了,什么都不剩。

饶是赫连清脸皮很厚,这一刻也是脸皮火辣辣的,甚至是有些不知晓如何自处。

她的脑海之中,一瞬间涌过了许多的念头,很多的主意。可那些个主意,放在了现在,竟然是一个合用都没有。

赫连清一时之间,却也是不觉冷汗津津。

而那此时此刻,元原朗也是张了口:“不错,就是清夫人如此要挟,非得要我们夫妇,以及明华这个孩子,说些假话,污蔑月砂。只因为月砂南府郡出身,她瞧不顺眼月砂能有如此美满的姻缘,又因为和月砂有些旧怨,逼着我们说谎。她,她是宣王的女人,还给宣王生过孩子,我们的心里面是十分害怕。所以,所以也是不敢不许。”

说到了这儿,有人的目光,却也是落在了百里策的身上了。

百里策的脸色,此刻也是难看到了极点。

赫连清已经是让他丢尽了脸了,如今又无疑让自己脸上多挨了几巴掌了。

本来赫连清是被幽禁于王府之中,却也是不知道怎么跑了出去。后来巴结上杨太后,驳回了宣王府寻觅赫连清的下人。百里策也是不好做什么,只觉得以后赫连清若是安安分分的,倒也还是没错的。

然而赫连清永远是不知悔改,居然是闹腾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他忽而厉声道:“什么宣王府的女人,她早就被褫夺世子妃的位置,一纸休书,我随后就送上来。”

赫连清身子晃了晃,就算已经对百里策毫无期待,可是却也是仍然有那么一缕心碎欲绝的感觉了。

元原朗这样子说着,仿佛一切都是真的,连他自己都是已经相信:“我们夫妻二人,逼于淫威,原本是顺从了清夫人。只不过到了陛下跟前,只想着倘若说了谎话,难道不是欺君之罪?而且一见到月砂,这父女天性不可断绝,我心里又如何舍得伤害自己的女儿。所以迫不得已,说了实话。以后若是被,被清夫人一番报复,还请陛下做主啊。”

婧氏更急切的说道:“不错,就是清夫人用了那么些个诸般手段,威胁利诱,让老爷害怕得不得了。明华年纪还小,可怜居然是被逼得胡言乱语。”

她为了将自己女儿轻轻的摘开,故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是推到了赫连清身上,更是将赫连清说得越发凶狠,一手遮天。

可是元明华却似没听出其中开脱之意,她眼睛里面充满了失望之色,泪水盈盈,眼波轻轻的颤抖。

眼前这一切,元明华都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会如此?

元月砂垂下头,似乎是受了惊吓的样子,可是唇瓣却也是流转了一缕冷笑。

只怕如今,元明华想破了脑袋,都是想不透为什么。

就好似那一日,当她吃了一口酥糖,就已然察觉到里面掺和的花生粉末。

真正的元月砂吃不得花生,并且沾一口就有性命之危,韩氏给予情报写得十分详细。甚至这一点,元月砂还记得格外清楚。正因为这一点,她联想到凌麟也是会对花粉过敏,故而设下了狠辣的杀局。

那时候,她眼珠子一扫,不动声色悄悄一打量,瞧见了阿碧和元明华异样的神色,就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元月砂原本应该将这块酥糖吐出来,假意不能吃。

可是偏偏,她还专门多吃了两块。

这要钓上鱼儿,当然也是要投鱼饵。若是要引人入局,总要让这个人以为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接下来,什么威逼利诱都是不必让元月砂自己去做。

她只需要给元老夫人透个风声,再给萧英透透风声。

这两个人,都是盼望这桩婚事能够顺顺利利的。

既然那么多人操心自己的婚事,关心自己的种种,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让他们代劳呢?

元原朗这种男人,当初喜爱的是婧氏,可是却也是为了财帛利益娶韩氏。既然是如此,无论是真的女儿也好,假的女儿也好,能嫁人嫁得好,让元原朗能沾染好处,那就是个好女儿。

就算是假的,只怕元原朗也是盼望是真的。

至于婧氏,比起仇恨,比起元明华这个女人,这丈夫和儿子才是更为重要的。

这龙胤的女人,无论什么样子性情,她们人生都是需要依附男人才有足够的依靠。元明华除了一个亲妹妹,还有一个亲弟弟。

婧氏又怎么会因为出一口气,得罪高高在上的侯爷,以及京城无比尊贵的元家呢?

到时候,人家生气起来,非但不会给你什么好处,还会拿你发泄怒气。

丈夫也罢了,儿子才是婧氏的命根子。

这些样子的人,元月砂的内心之中甚至觉得可笑,连他们的仇恨也是如此的可笑。

至少元月砂的仇恨,是不能够被任何东西所动摇的。

无论是如锦绣一般的荣华富贵,还是好似蜜糖一样的男女爱情,甚至存在于人世间所谓的公道和次序,都不能阻扰元月砂的仇恨。

想到了这儿,元月砂的唇瓣轻轻的翘起,不觉浮起了一道浅浅的笑容了。

而那样子的笑容,落在了元明华的眼中,却是那样子极为锋锐的嘲笑,仿若在嘲讽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她蓦然跳起了,大声说道:“父亲,母亲,你们在说谎啊,在说谎啊。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子说?她分明是个假的,混入元家,也是不知晓是什么打算,当真是其心可诛。可是你们,非但不去揭破她,反而是如此庇护,这又是为了什么?你们说出真相,你们快些在陛下面前说出真相。”

很多人不觉轻皱起了眉头,元明华这样子模样,可谓是极为失仪的。

陛下跟前,她原本不能够这样子,更不应该这样子。

唯独赫连清却不这么想,她落入谷底的心中,蓦然流转了一缕希望。

只盼望元明华闹得厉害一些,当真扯出元月砂的真相。

“是不是这个妖孽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有什么许诺?不是的,那些个话儿,你们一个字都不要相信。她心狠手辣,其中目的,就是要让我们一家都是去死。更何况,难道为了这么些个好处,你们就不帮衬女儿了。”

元原朗和婧氏都有些尴尬,而且觉得这个女儿很是不懂事。

原本可轻轻巧巧的摘了去,却也是没想到,元明华居然是不依不饶。

这个女儿,见到父母这样子,就应该是顺从自己父母的心意,听从他们的话语,怎么样,都是不能这样子的无礼。

“大姐姐,你不要闹了,你这样子闹起来,我们元家,可是好生尴尬。你,你也是冲撞了宫中的礼数,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妹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再细细向着你赔罪。”

元月砂却也是一脸无奈,轻轻的摇摇头,一步步的向着元明华走了过去。

“你瞧你这个样儿,好似有些疯癫姿态。我早就劝过你,自打你来到了京城,就一直有些这个毛病。总是耽于自己的幻想,别的什么事情都是不做理会。你的心里面,总是猜忌于我,说我这个妹妹,处心积虑的要害你。这可真是没有的事。”

元明华大怒:“元月砂,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又有这样子的毛病?你,你存心污蔑,究竟是什么心思?”

却忽而打了个激灵。

遥想当初,她们母女几个商量着,将元月砂送去疯人塔。这样子一来,元月砂手里面的家产就是她们的了。

元月砂却悲悯轻轻摇头:“你瞧你如今这样儿,难道不是生了病的关系?陛下,陛下,求你对姐姐宽容,她身子有病,有些脑子不清楚。”

婧氏却忍不住大怒:“月砂,你给我闭嘴,明华好好的,几时又有什么病。”

可是婧氏说什么,元明华竟好似听不到了。元明华忽而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阵子的冰冷,一阵子的孩子。

她想起那一日,在南府郡的宴会之上,自己准备对元月砂下药,可是元月砂根本碰都没有碰那个肉汤。之后那个药瓶,也是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很多时候,她都有些惊惧。还有刚刚,元月砂晃动的那个瓶子。

是了,是了,元月砂虽然是后面才来的,她可以买通宫婢,对自己下药,就好像自己买通阿碧一样。

元明华顿时掠到了元月砂的身边,狠狠的抓住了元月砂的衣服领子,重重的喘着粗气:“你,你这个贱婢,你对我下药,你想让我变成疯子,你要我去疯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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