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命苍白的指尖一颤,低头看见池翡对他毫无戒备地仰着脆弱纤细的颈项,期期艾艾道:“燕无命,我疼。”
“闭嘴。”燕无命的指节因隐忍攥到泛白,从袖中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药:“这是紫金散。”
他说着将药瓶放到桌子上就要离开。
宽大的衣袖被池翡伸手扯住,他恼怒地回过头:“你做什么?”
池翡现在摇摇晃晃,全靠最后一丝毅力勉强维持着清醒,气息微弱地对燕无命道:“我够不到。”
“帮我。”
燕无命的身形一僵。
少女的脸因受伤而过分苍白与脆弱,说这种话时却没有丝毫的忸怩,甚至像是在使唤他。
他居然第一反应不是让她滚!
燕无命有些羞恼,用力扯出自己的衣袖。
池翡因为失去依撑朝地上倒去。
然而疼痛并没有传来,而是跌进了冷香凌冽但硬朗宽阔的怀抱。
燕无命冷着脸,将池翡打横抱上床榻,看着少女血肉模糊的背,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昨日的光滑与细腻,眼里不由得爬上了森冷的寒意。
池翡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但皮开肉绽也很惨烈。
血都快干涸了,和衣服黏在一起。
燕无命伸手想要揭开衣服,池翡的身躯便猛地颤了颤。
“疼。”她毫不掩饰地发出声控诉,声音因为虚弱透着过分的软。
燕无命的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当初他把剑捅进她骨头里也没见她喊疼,这会儿跟他喊疼了!
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却轻缓了起来。
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小心翼翼地将池翡的衣衫和伤口分离,每掀开一点他的脸色就沉一点。
明明都吩咐那帮蠢东西做做样子就行了!
他克制着阴郁的情绪,将紫金散一点点倒在了池翡的背部。
紫金散落在伤口的一瞬,池翡痛得没忍住呻吟了声。
“住口!”燕无命眼里的暴躁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的眸光一凛,立即扯了件干净的衣物遮住池翡,张口是与池翡一般无二的声音:“什么人?”
池翡颇为诧异地抬头看向燕无命。
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模仿声音。
只听池永安恼怒的声音传来:“逆女还不快滚出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燕无命的周身气息顿时翻涌。
池翡皱了下眉,按住燕无命的手,示意他藏起来。
现在还不是和将军府撕破脸的时候。
更何况,他带着受伤的自己,不好脱身。
燕无命的神情晦暗不明,但最终他藏了起来。
池翡换干净的衣袍披上,打开门,便看见池永安盈满怒气的脸,和身后将军府乌泱泱的人。
被削掉一块头发的池欢欢躲在人群里,又惧又恨地看着池翡。
但她知道很快池翡就得意不起来了!
池欢欢的嘴角翘起残忍的弧度。
池翡捕捉到池欢欢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她的气息有些微弱,但神情疏离冷漠如皎月,淡淡问:“什么事?”
池永安怒不可遏道:“你怎么如此心狠歹毒!竟一枪废了文昌的筋骨!”
池翡闻言勾了勾唇:“对背叛者要比对待宿敌残忍,父亲,这是你教我的。”
“你……”池永安被她呛住,然后用不容置喙的口吻道:“现在必须要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鲜血浇活龙血木!救文昌!而整座将军府,只有你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这是你向文昌赎罪的机会!”
此话一出,人群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有人阻止道:“将军,少帅刚经过三十杖,这时候放血,恐怕会损伤根基啊。”
“是啊,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没有少帅啊,可否换其他人啊。”
……
池翡更是瞳孔地震。
为了救韩文昌,拿出了龙血木?!
池永安这么看重韩家和韩文昌???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龙血木的线索了。
不过,她不能露出马脚。
大抵是争议声太多,池永安为了维持他的形象,对池翡道:“放心,龙血木不会需要太多血,此事因你而起,我们若因此得罪了韩家,是在给朔城树立敌人!”
池翡目光灼灼地看向池永安,道:“我若不呢???”
池永安冷血无情地道:“你没有资格说不!!!”
他抬手,就有身负铁甲的将士从四周围过来。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绝不敢动池翡,但现在池翡刚受重伤,虎落平阳。
池翡的眸光冷冷地扫过他们,不动声色道:“行,容我换件衣服。”
她转身回屋,将门关上。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被燕无命扯进了床帐中。
男人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冷白的脸愈发的阴翳:“你活腻了???”
刚受伤又要去用血灌养龙血木!
池翡不假思索地道:“这是我能接触到龙血木的唯一机会,更何况,你要用龙血木救你的手下,就不需要用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的血浇灌了??”
“那也不需要用你的!!”燕无命凝视着她,凉薄的丹凤眼夹杂着狠戾。
池翡的心神一动,将手抽了回来。
在这点她并不苟同燕无命,他视人命为草芥,但她不能。
她不希望牵扯无辜的人。
燕无命陡然怒意横生:“你想死,我管不了你!!”
他的衣袖一挥,突然听见暗格转动的声音,在池翡的床榻下出现了个暗道。
池翡惊愕地看着这个暗道。
燕无命对将军府渗透到了她的闺房开密道?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翻身进密道消失在了黑暗里。
池翡抿了抿唇,换好衣服重新打开门。
彼时密道的尽头,燕无命等待许久,也没有等到池翡,脸色沉了沉,甩袖离开。
阎无命没想到,池翡一介女流竟这般烈性子。
她只披了一件湛蓝色披风,便形影单只的随着池永安带过来的乌泱泱的人群离开了她的院子。
阎无命觉得自己方才动的那少得可怜的怜悯,都是多余的。
哼,这女人想送死,那他便遂了她的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