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得提醒你,记得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切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许闵月开口提醒道。
说完后,她脸上露出一抹苦楚,随后慢慢的离开了房间。
阎无命并没有回答许闵月的话。
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这一生背负的太多了,他真的有去说爱的资格吗?
阎无命走到床榻旁边,弯腰替她擦去额间的吸汗,正忧虑着她何时才能清醒过来。
忽然——
池翡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眼睛猛睁开。
“你醒了?”
阎无命喜出望外,正准备在床沿坐下,扶着她双肩,仔细打量她精神如何,谁知池翡好似完全不认人一样,双目漆黑而空洞,根本不聚光,瞳孔里只木愣愣映着一切。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阎无命关心地问,伸手在她眼前迟疑地挥了下。
池翡忽而猛地推开他,瞬间从榻上跳下来,赤足想要冲出门。
阎无命赶紧拦住她,“你去哪儿?”
池翡不回答,见面前的“障碍物”迟迟不肯挪开,像个生气的孩童一般,毫不讲理地大哭大闹起来。
阎无命企图将她抱起,送回榻上,毕竟眼下她身上的毒性还未完全解去,再赤足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走来走去,恐怕对身体不好。
“想去哪儿,你告诉我,等下穿了鞋子,我陪你去好不好?”
阎无命笨拙地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池翡。
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新奇的经历,原因也简单,池翡从不似一般女儿家柔弱,她有勇有谋,身手不错,多数情况下冷静而擅长分析。
阎无命乍见她这么反常的一面,新奇之余,却又不免担心起来——
该不是毒性影响到神智了罢?
那可就麻烦了。
阎无命一边想着,一边将池翡横抱去床榻,弯腰小心地将人放在床边坐下。
“好了,先穿鞋子。”他语气温柔下来。
池翡那双黑漆漆泪汪汪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他,忽然撇唇哭了起来,正在蹲下给她穿鞋袜地阎无命猝不及防,被池翡一脚踹到胸口。
不过幸好,力度并不重,阎无命握着她脚踝,低哑说:“听话。”
但这个时候的池翡,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孩子本就是这世上最依循天性的存在,想哭就哭,想闹就闹。
心智倒退回孩童期的池翡,也一样。
她拒绝穿鞋,缩回脚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坐在床上,几个字又几个字地哭闹不休——
“鱼香肉丝!蟹粉狮子头!清蒸武昌鱼!八宝鸭!鲫鱼豆腐汤!……”
阎无命听着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词,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说这些做什么,”他俯身看向坐在榻沿上委屈巴巴的池翡,不由得指尖轻点了下她淡粉小巧的鼻尖,“嘴馋了,想吃?”
池翡垂了头不说话,过了会儿,又慢腾腾地将菜名清晰地报了一遍。
阎无命见她如此,心头不由得一软。
正巧小芬听见响动,过来问怎么了。
阎无命告诉她池翡醒了,小芬喜出望外,立刻提了裙摆,飞也似奔进内室,去找她家小姐。
可当她见到面前抱膝坐在榻上,嘴巴哒哒哒不停抱各种不重样菜名的小姐,也不由得傻傻愣住。
小芬回了头,下意识用眼神询问阎无命。
阎无命抱臂靠在柱边,叹气很是无奈说,“一醒来就是这样,只怕饿坏了,小芬,”他提议,“还是先把她想吃的菜买回来些,先做给她吃点再说。”
池翡但凡神智清醒,绝不能呢像现在这般任性胡闹,可不知为何,阎无命却很想纵容她此刻的一切要求,真是怪了。
阎无命想想也好笑,不由得自嘲地轻笑了声,微微垂了眸。
小芬依言去了集市,她挎着个竹篮,腰间系着个装银子的绣花荷包,在菜场的各种小摊前走走停停,买小姐想吃的荤菜素菜。
“这鲫鱼多少钱一斤?”小芬指着木盆里活蹦乱跳的青背鲫鱼,每个约有六两重,看着不错。
“按个卖,一条十文,不还价。”摊贩一边利落地给另一位客人宰鱼刮鳞,一边回应小芬,“姑娘,要的话再送你一把小葱,这鱼新鲜着呢,今儿早上刚从乡下潭里撒网捕上来的。”
小芬想起小姐还想和鲤鱼豆腐汤,豆腐已经买了,其他的菜也买得差不多,就差一条鲤鱼就齐活了。
于是小芬挑了条肥美活泼的,对摊贩说:“老板,就要这条。”
鱼很快被刮鳞掏腮处理好,小芬顺手去摸腰间荷包,准备付钱。
可这一摸,小芬顿时傻眼了!
腰下空空荡荡,哪儿还有荷包的影子呐!
眼看着鱼都宰好,正被摊贩用草绳系着,准备递给她,小芬脸涨得通红,再三确认荷包丢失后,呐呐低声地结巴说:“真、真不好意思……我,我的荷包好像不见了。”
摊贩瞬间凶神恶煞瞪大了眼,剖鱼腹的尖刀重重往木砧板上一掷,怒冲冲地说:“小姑娘,你可别耍心眼,鱼我可都给你宰好了,你不要……现在又卖给谁去!”
摊贩撸起袖子,似乎都有拉小芬去见官的架势。
小芬吓得回退了几步,连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要不然……要不然这样你看好不好,我回去取银子,回来再买了你这条鱼,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一去不回,趁着回去呀取钱的空档,借机溜走。”摊贩显然不信。
小芬自觉理亏,呐呐不知说什么好。
正这时,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穿青色直缀的男人走出来,他手里一把折扇,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摊贩,说:“我看这位姑娘并不是故意的,一条鱼也不贵,我替她付就是。”
摊贩见有人付钱,哪会不应,笑逐颜开地立刻找钱,将鱼客气递给男人,“公子肯替她付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斯文公子没跟鱼贩多谈,而是走到小芬旁边,将鱼放进她挎着的竹篮,笑着说:“姑娘留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