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杨奇出现在李弘彦和李悍面前的时候,穿了一身黑色西装,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夏草悼念,像往常一样在三楼楼顶练拳的李弘彦和李悍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穿一身黑色衣服而已,平日里也有不少人这么穿。
只是杨奇今天穿的有点奇怪的地方是——他西装里面的衬衣穿的竟然也是黑色。
李弘彦和李悍只是觉得杨奇今天的服装搭配有点奇怪,但仅仅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天台上练拳。
李弘彦心情也不大好,自从夏草不告而别走了之后,李弘彦这几天心情都不大好,所以,今天他也显得很沉默。
李悍话本就不多,李弘彦不说话,他就也埋头练拳,一言不发。
同样一言不发的,当然还有杨奇。
他已经推算出夏草已死,夏草在杨奇心中是一个复杂的存在,本来她只是杨奇一个寻常的朋友,只是救过她一命而已,可是夏草临离开之前那天晚上,用一杯茶将他迷倒,把女孩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之后,无论杨奇愿不愿意,夏草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一个角落。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大部分男人未必能记清每一个自己睡过的女人,但却很难忘记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女孩。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耳旁忽然传来莫文静的声音,杨奇微微抬头,才发觉莫文静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他竟然没有察觉她什么时候来的,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杨奇心里暗叹一声,夏草的死,竟然让自己失神到如此地步。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回过神的杨奇随便找了借口敷衍。
莫文静则没有怀疑,她走到杨奇身旁落座,明亮的双眼在杨奇西装下的黑色衬衣看了两眼,嘴角含笑,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她轻声又问:“你今天怎么这么穿衣服呀?咱们今天还有一支广告要拍呢,等下下楼换一身吧!你又不是乌鸦,穿的这么黑太沉闷了!”
把杨奇今天的样子比作乌鸦,是因为莫文静刚才上天台来,看见天台上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不言,气氛很沉闷,所以她想借这个小玩笑活跃一下气氛,至少让杨奇笑一下。
可惜,杨奇没给她面子,脸上神情一丝未动,一点笑容都欠奉。
而且他还说:“往后挪吧!今天不想拍广告!”
莫文静微讶,疑惑问:“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事要去办?如果是有什么事要办的话,我可以替你代劳,或者我汇报给赵总,让赵总派公司的人替你去……”
莫文静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杨奇吓一跳。
因为杨奇突然转脸盯向她,对她突然低喝一句:“我说了我今天不想拍广告!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莫文静愣住了,因为她做杨奇助理快二十天了,杨奇还从来没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过话,一个凶一点的眼神都不曾给她,前些天她还在电话里跟闺蜜夸杨奇脾气好呢!
她完全没料到杨奇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更让她感到心惊的是杨奇突然爆发之前,竟然毫无征兆。
唯一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征兆的,大概就是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里外都黑的衣服,还有,他今天话很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可这些能算得上是征兆吗?
“对不起!我失态了!莫文静,按我说的去做吧!原因就别问了,我今天真的不想去拍什么广告,也不会去做公司的任何事,就这样!”
突然喝了莫文静一句的杨奇,也马上醒悟过来,自己没控制住心里的情绪,把这些负面情绪发泄一丝到莫文静身上,而莫文静是无辜的。
所以杨奇马上跟她道了歉,但关于自己今天不想拍广告的决定,他还是没有改变,说完,他见莫文静还愣愣地看着他,本来正在练拳的李弘彦和李悍也回头奇怪地望来,杨奇抿了抿嘴,对莫文静点点头,便突然起身下楼去了。
“师父他这是怎么了?莫文静!你什么地方惹我师父生气了?我来这么久,都没见他生过气,你这也太有本事了吧?我师父他那么好的脾气……”
杨奇下楼去了,李弘彦却是突然开口了,一边语气奇怪地开口,一边往莫文静这边走来,李悍见了,疑惑地抓抓脑袋,也慢步走过来。
被李弘彦这样问,还被他们看稀奇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莫文静突然觉得很委屈,她刚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跟杨奇说过的所有话,想了几遍,她也没想出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激怒了杨奇。
杨奇的道歉她听见了,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委屈,这算什么呀?突然被喝了一句,又道歉,这和突然打她一巴掌,然后再跟她道歉,有多大区别?
因为道了歉,所以她就应该很愉快地释然、原谅吗?
……
杨奇说话算话,他说今天不想去拍广告,也不想去做公司的任何事,他果然做到了,一整天他哪儿也没去,独自一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连午饭和晚饭,也只是出来简单扒下几口饭,至于早餐,更是直接没去吃。
从早上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不时地跳,一跳好几下,很突兀,杨奇知道这不是好征兆,但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去掐指推算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即将来临,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煮了一壶茶,不时喝一口茶、抽一口烟,临走廊的这面窗户窗帘被他拉得严严实实,一整天时间,他将认识夏草以来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每多回忆一遍,他心里的难过和自责就会更甚一分。
他记得第一次被夏神婆强行拉进空谷幽兰境那次,与夏草在夏神婆的空谷幽兰境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也记得夏草被孙怀父追杀,撞在他身上,和他抱在一起坠下鹰愁涧时的画面。
还记得她被送上救护车时她偏头看向他的眼神,那么亮那么虚弱,眼里却透着感激和另一种他当时没有看出来的神色。
还记得大约二十天前,他拍完酷必墨镜的广告之后,因为时间还早,让莫文静开着他的车在恒店乱逛的时候,无意间看见夏草坐在喷泉池边的惊鸿一瞥,以及他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惊喜之色。
我不该任由她走的!
我该去追回她的!
一个个后悔的念头不断在杨奇脑中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