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道:“师父此言差矣,出家人风餐露宿睡街头,卧月眠枕白雪霜,随处是家处处家。
天为被,地为床,居无室庐,幕天席地,放纵本心,随遇而安。无处不可安竭也?”
八戒反驳道:“哥哥啊,你管你自己走路轻松自在,何时管了别人累坠?
当真是吃了灯灰饭,放的是轻巧屁!
这一路爬山涉水,身挑着重担子,可知难挨矣?
老猪以为寻个人家,一则化顿清茶好饭,二则养养精神头,才是个道理。”
“呆子,你言语里头抱怨之意浓郁。还独自怀念在高老庄,惫懒小自在,
入沙门,又怕苦,你怎么当徒弟?”
“哥哥,你是下巴轻轻,这可知一担行李多重?过百斤呢!”
“八戒,自从你与沙师弟加入,已不挑多时,那知多重?”
“哥哥啊,我给你数数看。
四片黄藤蔑,长短八条绳。为防阴雨天,毡包三四捆。
匾担愁打滑,两头各一钉。斗篷篾丝织,镶铜九环杖。
换洗衣服行李一大包,自带厨具有鲜明,难为老猪日日担着走,
我和你都是师父的徒弟,拿我做长工一样!”
孙悟空大笑:“呆子,你和谁说纳?”
八戒木然道:“哥哥,老猪与你说。”
孙悟空一挥棒:“和我说干甚?老孙职责得保师父周全,你与沙师弟,司职行李脚力。
你若懒慢不愿意走,俺老孙上去就是一顿棍影!”
八戒大耳朵一收:“哥哥啊,以力欺人不是英雄所为。
我知你的个性高傲,叫你挑担子是千般恨万般难,
但是师父骑的那匹白马,又高又大又肥又壮,只驮着他一个百八斤,如果是顺便带几件儿,不过份吧?”
行者道:“你说他是马?!他不是凡马,你听过西海龙王敖闰之子龙三太子?”
“你是说它是龙三太子?”猪八戒大吃一惊。
“是的,和你我一样,受到了点化,在鹰愁陡涧久等师父,之后化了马,你怎么看?还要他驮?”
“这,驮不得,驮不得,怎么涚也是一个龙子龙孙!他日恢复了本来身份,我老猪岂不是恶了他?”
猪八戒偷懒的计划落空了!至于尤典青的坐骑,想也不用想,这小子就是一个尖榄核,你想拿捏住他,不小心还可能刺了你一下。
正谈话中,抬头见一簇松林,青山下几间房舍坐落于此。
门垂翠柳,宅近几株青松冉冉,绿竹连片。
篱边种了野菊,木桥畔湖居外,一丛丛幽兰同映荷塘水中月。
粉泥墙壁,砖砌围圜。不见牛羊不见鸡犬,不知圈去何处?
“徒弟啊,有一座庄院,正好借宿去也。”
孙悟空闻言,金睛一闪,突见空中庆云笼罩,瑞霭薄薄盈飘,乃佛仙变化术,照那庆云看,段位不低呃。
他看破,却不敢泄漏天机:“好!我们上去问一下。”
见面是一座显赫门楼,乃是垂莲象鼻,雕梁画栋。
沙僧撂下了担子,擦了擦汗水。
八戒牵了马匹,开心道:“必定是富饶殷实之家,吃大户,正好正好!”
说了就要上前拍门,唐三藏一见,连忙阻止:“八戒,不可鲁莽行事,出家人应避嫌疑,擅入徒惹人讨厌。等一下有人出来,以礼求宿,方为上等。”
“借宿就借宿,师父净是诸多籍口……”八戒一脸不情不愿拴了马,斜倚墙根之下拉耸脑壳,唐三藏坐在石鼓上,尤典青、孙悟空、老沙坐在台基边。
等了半天久无人出入,孙悟空毛猴急躁症又犯,跳起而入。
前有三间大厅,帘栊挽高。
走进中厅,迎面在前又有四扇镂空大门,像屏风一样把院子隔为内院和外院隔开,若隐若现,有极好的私隐之用。
屏门也称为富贵第一豪华门,门板雕刻精美瑞兽或者是祥花图案。
旁边挂着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
两边金漆柱上,贴有一幅大红纸的春联,上面写着: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
厅正中,一张有些年份的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摆放着一个青铜古兽炉。
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春夏秋冬四季立轴吊屏。
行者正猴眼四下打量着的时候,后门内有脚步之声传来。
走出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来,娇声问道:“来者何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慌得孙悟空唯唯喏喏:“小僧是东土大唐向西方拜佛求经。一行5众,路过宝方,见到天色已晚,欲借檀府,借宿一宵。”
“取经长老,那4位何在?请进来吧。”
孙悟空翻出门口高声叫道:“师父,师父,可以进来呐。”
唐三藏几个牵马拉牛挑担而入,那妇人出了厅迎接。
八戒色猪眼神当场直了,大猪嘴巴口水差点流。
“嘶!”非常之惊羡!尤典青也猛点了一百个赞赞赞。
只见这个美妇人身穿一件绿丝袄,上着浅红披肩。
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脚上高底绣花鞋。
斜簪着两股赤金钗。云鬓半苍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
脂粉不施犹自美,美眸流转轻轻一瞟,还似脉脉含情诉相思。
那美妇目光与尤典青一对视,也让尤典青的小俊俏吸引住眼球,
最重要的是他那该死的气质,那小坏上扬嘴角翘起来,似乎在微笑,又带着一丝邪魅,对于女人无疑是勾人心神的。
“哼,色坯!”那妇人剐了他一下,收了目光,邀大家入厅房请茶。
尤典青摸着鼻子:“你瞪我几个意思?”
大厅里坐下。
屏风转出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托着一个异果黄金盘、白玉盏,香茶一壶,
那美妇人轻举彩袖,春笋纤长,擎玉盏:“各位长老,喝茶了”
唐三藏问:“女施主,冒味问下高姓?贵宝地叫什么?”
那妇人手执香帕优雅端坐:“此地是西牛贺洲。小妇人本姓贾,夫姓莫。
与丈夫守着祖业,家财资存万贯,良田好地千顷。
去年丈夫无故去世,小妇居孀在家,今年服丧满了。我们命中无子,生了三个女儿,空留下大笔田产家业。
我娘女几个妇孺人家欲嫁他人,又难舍大片家业,承担嘛,区区女儿家又如何处理好!
今天承长老来了舍下,天降小锦鲤呀,你们是有能之人。
小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来夫女婿,不知道意下如何。”
三藏闻言使了一个笑脸消失术,瞑目推聋装哑,寂然不答应。
那妇人又道:“我和你们讲一下。
舍下资产有旱田水田六百多顷。
山场果木林三百余顷,水牛一千余只,猪羊骡马无数。
东西南北,草场庄园,不下六七十处。
家下仓储有七八年米谷,穿不完的绫罗绸缎,一生有使不完的金银珠宝。
胜似那锦帐藏了春,说甚么金钗两行。
你师徒们若心有意,入赘在这里,每天自自在在,享尽荣华,比往西奔波劳碌,风吹日晒雨淋强太多了吧?你们说呢?”
唐三藏也只是默默无言,心念叨着阿弥陀佛。
猪八戒如痴如蠢,千万个答应。
那妇人又道:“我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人,今年三十六岁。
大女儿叫真真,今年十八岁;次女叫爱爱,今年十七岁;小女叫怜怜,今年十五岁,待字闺中。
小妇人资色平容丑陋了些,却幸小女生得几分颜色,女工针指,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无所不会。
几位长老若肯放开怀抱,蓄留起长发,做个当家男儿,娇妻儿女,穿绫着锦,不比你那个瓦钵缁衣,雪鞋云笠翁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