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受了伤,但是我的行动自如,我想了想还是去书城上班,不然呆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可做。
到了书城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我,“安小陌,安小陌……”
我一转头,是陆崇!
他撑着一把不知从哪捡来的破伞,站在我的身后,我心里大喜他没事?
我急忙走了过去,拉着陆崇躲到一旁的巷子里。
书城旁边是一座邮电大厦,但两幢楼并不是连着的,中间隔着两米宽的距离,正好形成一个小巷子可供路人穿行。
走进巷子里陆崇松了口气,虽然撑着伞但在烈日下他还是有点吃力,何况他昨天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
“没事!你呢?”陆崇淡淡笑了笑,不过他的脸马上露出了一丝沮丧,“你不会有事的,那个肖城那么厉害,他怎么会让你有事?哪像我这么没用?”
“怎么会?”我忙说,“如果不是你我也等不到肖城来救我,你很勇敢,谢谢你,陆崇。”
这个孩子虽然是鬼,可是还是很单纯。
陆崇腼腆地笑了笑,继而又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以后不能跟着你了,你住进了那个院子,那院子里有很强的阵法,我进不去。”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突然觉得有点心疼,不由脱口而出,“那你以后还住我伞里,我不把伞带回去,放在书店,晚上你就住书店,白天我也会过来。”
“真的?”陆崇喜出望外,不过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不过,好像这书城也有阵法,虽然没有那小院子那么强,但是以我的功力还是不能破解。”
“啊?这里也有?”我有点意外,不过我很快想起那次肖城请我吃宵夜,我说要锁门,他说没有东西敢进来,看来是真的了。不过那阵法只能防鬼怪不能防人,所以当时他还是让我睡觉的时候要小心关门。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陆崇苦笑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看到他的神情透出丝丝的伤悲,不由心疼,“你不能去投胎转世吗?”我问。
“不行了,早过了时间,我现在就是一个孤魂野鬼。”陆崇自嘲一声,满脸的落寞。
“那你以前,嗯,就是死的时候怎么不去投胎却留了下来?”我不禁好奇,听说一般鬼会留下不肯走的都是有怨念或是有未达的心愿,所以念念不忘不肯离去。
看陆崇这么纯良的样子也不像是怨鬼,难道是有什么未达的心愿吗?
“这个说起来话长,其实和你有关!”陆崇看向我,眼里一下充满的柔情。
“与我有关?怎么回事?”我更加好奇起来,陆崇之前就说过他很早以前认识我,看来我们之间真的有渊源。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陆崇陷入了回忆。
“大概是民国时期。那时我还是一个刚刚从岭南大学毕业的学生,在一家洋行工作,每天我去上班都会经过岭南师范学院。那时你就是师范学院里的一个学生。”陆崇看向我,满眼的柔光。
“那时的你穿着学生装,上身是斜襟白衬衫,下身是湛蓝学生裙,白白的袜子,黑色的扎带布鞋。”陆崇缓缓说着,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民国女学生的形象。
“你扎着两个麻花辫,光洁的额头上是细碎的刘海,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很甜美。”陆崇看着我,脸上是淡淡的笑,我感觉他好像又不是看我,而是透过我看另一个女孩。
“那时我对你一见钟情,每天准时掐点和你相遇,可是从来不敢上前去认识你。当时的我很害羞。”陆崇笑了笑,现在也好不了多少,我心说。
“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我对你的爱慕却与日俱增,曾好几次想要上前去认识你,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后来却发生了战争,响起了防空警报,我当时吓坏了,好担心你,我不顾一切去找你。可是,我没有看见你,也不知道你是在某个地方受伤出不来,还是当天根本没有去学校。我一直在找,结果一个炸弹炸下来,我死了!”陆崇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悲伤的气息从他身体里弥漫开来。
“可是我不甘心,我没有找到你,我不想走。我躲过阴差的追踪藏了起来,一直在那个地方徘徊。我曾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没有向你表白,如果表白过,我想我死也无憾了。”
“时间如过隙之驹,转眼百年,世事变迁,沧海桑田!那个师范遗址也几经变迁,后来成了现在的畅旺大厦。我死的地方正好是大厦电梯的位置,所以我一直停留在那电梯里,我出不去了。”
“当我再次看到你时,我就知道,是你,你回来了!”陆崇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你还是那么清纯美丽,就和过去一模一样。那个色鬼居然想欺负你,太自不量力了。他一只才死了几年的鬼一直在我的地盘胡作非为,我都睁只眼闭只眼,谁知他居然敢动你,我怎么会放过他?”陆崇的声音里透过一丝恨意。
我一下想起那次去出版社的情景,就是那次认识了陆崇,他杀了那色鬼,当时我还很怕他。
“不过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怕吓着你,所以第一次没有露面。”陆崇的脸上又露出腼腆的笑,“说来也是奇怪,我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对你念念不忘,你的音容笑貌从来没有在我脑海中消失过,哪怕只是一刻。”
“在这百年中,我就是靠着对你的美好回忆渡过了这漫长的岁月,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日子不会白熬。果然上天待我不薄,还是让我等到了你。”陆崇的眼里泛起了泪花,深情款款地看着我,那眼里的温情毫不掩饰。
我不由叹息,可惜命运弄人,在他之前我已经先认识了肖城,还结了冥婚,他又没有机会了!
“对了,肖城是你什么人?”陆崇好像一下醒悟过来。
“他……是我的丈夫。”我实言以对。
“可是,他……不是人!”陆崇惊愕地说。
“对。”我叹了口气,“我们是冥婚。”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是一个活人,怎么会冥婚?”陆崇大吃一惊。
我无奈笑笑,我也不知道啊,为什么肖城就找上了我,还以那样卑劣的手段逼得我成亲,我怀疑姥姥的病就是他弄出来的,我就只能心甘情愿和他结婚,也许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不过他为什么要和我冥婚我到现在还搞不清,难道真的像上次他对林瑾说的“我还有用”,有什么用?我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不过,他的修为很高……”陆崇若有所思,“这一点上来说,他还是可以很好地保护你。”
保护?的确也是,他救过我多次了,不过他也差一点杀了我,我苦笑。
我对肖城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我怕他,他动不动就掐我脖子,也很少给我好脸色。另一方面我又感激他,他救过我多次,还为我受过伤。
可是我还是不能把他当作丈夫来看待,我喜欢温暖的人,而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他对我的感情我也看不透,他看我的眼神常常带着恨意,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他偏偏又要救我,好像又不忍心看我死,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难道和他的双重人格有关?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林瑾,她怎么来了?
“安小陌,你居然和野男人在这私会?”林瑾看向陆崇,脸色一变,露出嘲讽的笑,“还是一只野鬼,安小陌,你还是那么水性扬花,肖少真是看错了你!”
“你说谁水性扬花?”我不由怒了,林瑾不止一次说过这话,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孰可忍士不可忍,难道我真的怕了她吗?
我冲到林瑾面前,虽然我打不过她,但气势上不能输!
林瑾见我上前,嗤笑一声,“怎么?还想打我?你来啊,看你敢不敢?”
“我们走!”陆崇上前拉我的手,他应该也看出来了,我们都不是林瑾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还不行吗?
“哟,小手都拉上了,啧啧,真应该让肖少来看一看你们这对狗男女!”林瑾却还是不依不饶。
“你给我放尊重点!”陆崇终于发了火,林瑾说得太难听了。
“不尊重又怎样?你来打我呀!”林瑾笃肯我们不敢动手,脸上满是嘲笑。
“你……”陆崇终于忍不住,握着拳头就打了过去。
林瑾却是一伸手就抓住了陆崇的拳头狠狠甩了出去,陆崇一下撞到边上的墙上,“扑”吐出一口血来。
他昨天本来就受了重伤,哪里还经得起这样打?
我一下急了,张开双手挡在陆崇的面前,“林瑾,你别太过份了。”
“我过份?看看,连奸夫都维护起来了,你这个样子,别说是我,就是肖少自己也不会放过你!”林瑾面色一沉,提起拳头就朝我打了过来。
“小心!”陆崇惊呼一声冲上前想要帮我挡那一拳,可是我怎么能让他再为我受伤,再来一次也许他就会没命。
我一转身牢牢地挡在陆崇的身上,那一拳正好打在我受伤的心口上,我“扑”地吐出一口血,摇摇欲坠。
“安小陌!”陆崇大恸,恨恨地看向林瑾,我死死地挡住他,“陆崇,你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的丈夫是肖城,他不会让我死!”
陆崇脸上悲痛不已,抱着我快倒下去的身体不肯走,眼里好像冒出了火,看样子要和林瑾拼命。
“你快走,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我大喝,陆崇,我前世已经欠你的,今生不想再欠你太多!我怕我还不起!
陆崇的眼泪流了下来,大吼道:“我不走,我现在走还是个男人吗?”
“你不走你是想让我死吗?我死给你看!”我也发了狠就朝墙上撞去。
陆崇死命拉着我,他狠狠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好,我走,安小陌,你给我听着,给我好好活着,不许死!听见没,不许死!”
陆崇把我扶靠在墙边,一甩头,转身大踏步地离去,再也没有回头,我心里一松,一下瘫倒下去。
“陌陌,陌陌!”我的耳边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好像是肖城,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我朝他咧了咧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肖城怒吼,“林瑾!怎么回事?”
林瑾颤颤竸竸的声音传来,“肖少,我不是故意的!”
我心口一痛,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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