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夜深。
一道裹着香风的人影闪进韩开甲的房间，吃了些奇怪的东西之后，就又出去了。
他们以为自己干的破事无人知晓。
殊不知隔壁小寡妇揪紧床单，克瑞斯瞪大眼睛，冯胜男嘴角冷笑，老神父郁闷难眠。也就天真无邪的双儿呼呼到天亮，起来就找爸爸。
韩开甲是个疼小孩的人，虽然他大腿内侧微酸，还是撑着起来洗漱，然后陪小丫头在草坪上玩。
不多久，几个女人花枝招展的出现在二楼窗口。
海瑞斯指向斜对街的洋房和她们画饼，众女这就早饭也不吃了，叽叽喳喳出门看新居，收拾房子去。
她们也带走了双儿。
韩开甲乐的清闲，便独自在椅子上喝咖啡。
又没会儿。
李勇军带王亚樵黄金荣杜月笙来，同时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韩先生。”李勇军汇报道：“沪上有不少人在说，二叔他们那边有些不稳。”
“别这么委婉，到底说了什么？”
李勇军就看向包打听，黄麻子只能硬着头皮道：“韩先生，一些宁波商人吃早茶时，讲忠义救国军被北洋打败了，他们都在幸灾乐祸。”
消息这么快就放出去了啊。
韩开甲似笑非笑着：“除了这些小角色之外，有什么值得提的人吗？”
黄金荣摇头，但说马上再去打听。
韩开甲却摆摆手，心想更高层次的消息不是你能打听到的，我等那些人的反应就是。另外海瑞斯昨天凌晨和渡边三郎提了一嘴，就忙着回来咬我了，结果大早上市井里都在讨论此事。
这说明，日本人在沪上的情报网已经初具规模了啊，草拟吗的。
“回头给我盯着那几个宁波佬，看看他们平时和哪些人接触，尤其是日本人。”韩开甲交代道，黄金荣毫不犹豫答应，而王亚樵眼中精光一闪。
韩开甲立刻提醒这厮：“我没发话你不要乱搞事，有时候放着这些人，看着他们表演，比杀了他们更有利。”
王亚樵忙保证听话，顺便汇报自己已经把黄楚九父子放了。还有就是昨天他和李勇军打了一架，打平，但王亚樵强调：“我拿斧头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
李勇军顿时急眼：“你麻痹的还没完了是吧。”
王亚樵赶紧哄他：“我这不是和韩先生说实话嘛。”
李勇军！！！
韩开甲忍俊不禁，赶紧吩咐李勇军带杜月笙去十六铺，然后将王亚樵一顿臭骂：“知道什么是情商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李勇军？”
“绝对没有。勇军是好兄弟，够意思。”
“那不结了？那你能这么说话吗？我满大街说，老子一只手能打死你，你心里舒坦？”
“也是哈。”王亚樵深吸了口气：“我改。”
“把你安徽弟兄往手里聚聚，挑十个精干的愿意从军的死士，去跟我三哥。其他的你带着，年后滚去江苏，给你做个警察厅特勤副厅！”
“啊？我。。。”王亚樵有些懵，这官太大了吧。
韩开甲瞪着他：“阿尼玛！我都信得过你，你反而怂了？我和你说清楚，这个特勤副厅就一件事，给我把江苏境内的各路匪帮都收拾了，听话的收编整顿，不听话的全砍死！能不能做到？”
王亚樵顿时振奋：“韩先生放心，我能做到。”
韩开甲语重心长：“九光兄，不要小看我让你做的事情，我等着你拉出一支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的匪军给我用呢！所需费用和我直接拿，我不让你受江苏财政的鸟气，免得你哪天不爽了先砍为敬，到时候我是毙你还是不毙你？”
王亚樵虽然头铁，但不是没脑子，他感受得出韩开甲对他的看重以及照顾，于是王亚樵毕恭毕敬的道：“韩帅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至于其他表忠心的屁话他就不说了。
因为王亚樵很清楚，以韩开甲的气度，是无需听那些虚言的。
这边事刚了，乔治就打电话来询问徐州战事的情况，韩开甲让他宽心但注意保密。接着孙逸仙也打来电话，韩开甲回复说，自己还没得到准确消息。李经迈没打电话，但亲自来了。
李公子坐下后，笑呵呵着看似直接，其实聪明的对韩开甲道：“怀义老弟，外边都传疯了，说徐州那边出了些问题。我就和他们说，韩瑞克在沪上的生意一切照旧，外边就算有点什么波折，也影响不到他根本。不过怀义老弟啊，这毕竟也关系到新银币的发行市场。。。”
“赢了，但在公开之前，你只当输了，我想看看谁想看我笑话。”韩开甲抖腿道，李经迈笑容微滞，感觉被内涵，但回想自己话术没毛病，立马挤出真正的笑容点头道：“好，好，我听你安排。”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韩先生主要想看谁的真面目呢？”
“你猜。”韩开甲八百个心眼的说。
李经迈面对这个问题瞬间坐蜡，因为他说猜不着，完全不现实。可是说谁，不就是出卖谁嘛？
韩开甲就不是个人，竟还盯着他吼：“猜啊。”
李经迈苦着脸道：“我猜，盛家。”
“还有呢。”
“还有我。”
韩开甲都被这滑头气笑了，对王亚樵喊：“你斧头呢？给我放这厮脖子上。”
“别别别。不至于。”李经迈疯狂摆手，然后无可奈何道：“今天渡边正雄联系过我。他请我打听消息。”
“目的是什么。”
“这我真是猜的，我觉得渡边正雄和哈同其实也眉来眼去着，要是韩帅不行他就可能要换合作伙伴吧。”
韩开甲没吭声，心想你把这厮想的肤浅了，渡边正雄应该在为日海军打听情况吧，张树元的第五师是北洋驻鲁的力量。如今德国人在欧战势弱，日海军恐怕要动青岛了。
“还有其他人呢？”韩开甲继续问，李经迈叹息：“怀义老弟，你还是派人砍死我吧，我就多余来，我真想不到还有谁了。”
韩开甲不和他客套：“王亚樵，砍他。”王亚樵立马走来。
李经迈又疯了，尖叫：“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但我还是没证据。”
“那你说。”韩开甲斜着眼翘起二郎腿，李经迈一头汗，忍气吞声道：“还有孙逸仙。他虽然没和我联系，但昨天晚上我和他还有渡边正雄一起吃饭时，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想我们帮他向盛家施加压力，让盛家支援他南下打陈炯明，再发展两粤经济实业。”
然后李经迈赶紧声明：“我当时只装没听懂，因为韩先生你和七小姐的关系放在这里，我是不能多嘴的。但今儿想想，要是你在徐州失利的话，孙逸仙估计就会真动心了。”
韩开甲闻言忽然没头没脑一句：“这就是政治啊。”
王亚樵等人不懂，李经迈却听懂了，叹息道：“可不是嘛。”
韩开甲之前已经安排了江志青跟随孙逸仙，还承诺支持孙逸仙南下。
但韩开甲一旦“失利”，孙逸仙就想夺他盛家的“机缘”。
这种做法放在百姓之间简直无情无义，十足的不地道，但放在这个层次，却是理所应当。
这不就是没什么人情味的政治吗？
呼——李经迈扯扯衣领：“这也是我不乐意再参合国内的是非，只想安稳赚钱的原因，韩先生，我这脑子啊，玩不转这些的。”
“这是你的福气。”
韩开甲眯着眼看向云层里透出来的那抹冬阳：“没几日就除夕了，就冲你今天和我说的这些话，我以后真心当你是个朋友，过年一起聚聚。”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家备酒菜！”
李经迈顿时眉开眼笑，既承蒙韩开甲当自己是朋友，他也就随意了些，问道：“怀义老弟，孙逸仙既然这样做了，那你中午这顿饭该怎么吃呢？”
“我掀桌子你掀吗？”韩开甲反问，李经迈这次没犹豫：“我跟着你掀！”
韩开甲展颜一笑，拍拍他肥嘟嘟的手：“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但中午我只需要你讲一句话。”
“什么话？”
李经迈立刻竖起耳朵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