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父子以及跟着出来的几个矿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那样的情况逃出生天。
见过凭空搭桥吗?
见过跨越悬崖吗?
见过伸手可揽月脚下是深渊而他们却一步步从半空中的一头到另一头吗?
那是又一个月夜,先是有人看到对面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正在慢慢靠近他们这边悬崖的洞口。
像乌云,又像鸟鹊。
最后他们看清了,那是一架正在半空中搭起的桥。
石三等人大张着嘴,呼呼的北风灌了一肚子又一肚子,但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是异能吧?是西疆传说已久的异能吧?
原来这就是异能啊!太神奇了!
他们就算常年身处深山,也是耳闻过异能的神奇与强大的。
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异能的出现。
害怕?没有。他们只有深深的震撼。
“爹,这是来救我们的吧?是吧是吧?”
“傻二柱子,当然是!天啊,主子太够意思了!一定是他花大钱请了异能者们来救我们!等逃出生天后,我要给主子磕三个响头,啊不,十个!”
石三听了这话却是先看向了萧之夭。
林道夫花钱请异能者来救他们?就算林道夫有心,可是林道夫怎么知道他们现在的位置?
不,不会是林道夫。
土石木混杂的桥终于末端搭上了悬崖的洞口。
有矿工马上凑近过去欲上桥,石二柱子也想去,石三一把拉回了他,“等着!”
其他矿工听到赶紧又缩了回来,“还是三哥谨慎,谁知道这桥结不结实。”
石三没理他,他来到了萧之夭的面前,“夫人,小人愿给夫人先探路。”
那桥只有三人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左右不是云就是雾,走上去会不会到达终点另说,这万一一脚才上去,桥就塌了呢?
石三这是要先给萧之夭试桥的意思。
石二柱一下子就急了,“爹,你不能试,我来试。”
萧之夭等人早就收拾好了东西,萧之夭拿脚踢踢大猫,大猫蹭一下就蹿上了桥,惊得几个矿工一声惊呼。
Kitty呼扇着翅膀飞在大猫的一侧,一对禽兽的身影很快就半隐在了云雾之中。
萧之夭随后跟上,“桥绝对结实,就是有时效性,所以你们最好动作快一点。”
时效性?就是说这桥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消失吗?
那怎么行!他们可不要再待在这悬崖峭壁上了!
矿工们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向桥头。
大乔长剑一晃,挡住了众人,“候着!”
矿工们被杀气镇着,敢怒不敢言,直到萧之夭等人陆续上了桥后,大乔才收剑跟了上去。
矿工们明白这是他们也可以上的意思了,他们就再次争先恐后地往桥上涌。
前三个人挤的太厉害,一不小心竟有一个被挤下了桥。悬崖深渊里的尖叫一晃就没了,寂静的深夜依然寂静,剩下的矿工们吓出了一身的汗,竟是谁也不敢上前了。
石三站出来,“二柱打头,剩下的人一个一个排好,不得推挤,别往旁边看,我最后,动作快点。”
“爹!”石二柱想跟他爹换个位置。
石三瞪他一眼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别浪费时间了,快点!”
大乔听到后面的动静,回过头来给了石三一个欣赏的眼神。
深山无人,如果有人,这时他抬头看,就会看到两座山中间竟然凭空起了一座桥,桥上还有一队人正在通过。
一开始这些矿工还有些害怕,可是走着走着,脚下坚实的感觉给了他们安全感,他们竟慢慢地不害怕了,还有心情去看两边的景色了。
其实两边什么景色都没有,云雾缭绕间只能隐约看见各山的山尖。
但从另一方面看的话,这其实就是最好的景色!
谁的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在半空中赏山尖的机会!
梅夏小声对念儿说,“念儿,亲娘一下。”
萧之夭回头调笑她,“怎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想留个念吗?”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确认一下眼前是不是真的。”
这回萧之夭惊讶了,“那不应该是打你一下或掐你一下吗?念儿力气小,要不我辛苦一下?”
梅夏正经道,“不必麻烦夫人,念儿的亲亲对我来说就是最有效的证明了。”
念儿给了他娘一个响响的么么哒,梅夏立马笑的跟什么似的,“夫人,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萧之夭无语地转回头。
当然是真的,当她用精神力叫人来不辛苦呢?
其实刚出洞的时候,她也曾苦恼过这下要怎么离开。小包子的空间里倒是有绳子,让萧江灼和大乔带着绳子用轻功蹿上山顶,再放下绳子来救他们?
正想着细节呢,她就感觉到了山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浓厚的精神力。
精神力是友好的,急切的,她感觉得出来。
而且散发精神力的主体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萧之夭虽然表面没显露出什么来,但她暗中一直用精神力指挥那群人来到了他们所在悬崖的对面。
单独一个土系异能要想搭桥可能有点困难,于是加入了一个延伸性的石系,以及一个木系。
三种混合,这才造就了这座横空而跨的桥。
一队人终于完全通过了,最后的石三回头一瞧,心跳都差点停止,因为身后的桥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着。
这边桥头,一群黑眼睛的异能者对着萧江灼和萧之夭齐齐跪下见礼,“恭迎少主子少夫人平安归来。”
……
阿卜热在驿馆里急得团团转,随行的黑眼睛异能者们都被他派去深山了。只要少夫人还有意识,那么就一定能感受到来救援的人的存在。
可是时间都过去一天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是好是坏你可传一个回来啊!阿卜热急的直薅头发。
这时门响,他的一个心腹进门来,就近对他耳语几句,眼瞅着阿卜热的脸色就变了。
“就是说某些人也许并不是意外而死,而是有人故意在事后下了黑手?居然还敢找别的尸体来假装!林道夫,他怎么敢!”阿卜热脸色一整,低声吩咐道,“你现在马上回返,代我出面,先劝他们今天不要动,明天听我命令行事。”
“是。”心腹走了。
阿卜热在屋里又急得转了几圈,最终决定出门,“来人,去林府。”
……
林府。
林浩将装了孝衣的盒子掀翻在地,“娘!出席一群下人的葬礼我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什么,还让我给他们穿孝衣?他们算我的什么人?他们有什么资格让我穿孝衣?我不穿!”
“浩儿,你又闹什么。”孙氏捡起孝衣拍了拍,“他们是没资格让你穿孝衣,可你哪是为了他们穿孝衣!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爹,为了咱林家啊!乖,穿一下就不痛不痒的,你就忍一下。”
“我不忍!穿孝衣是多晦气的事,这快过年了谁家不是往喜庆里穿?我倒好,把全白的孝衣先穿上了!没准我未来一年的运气都得被这孝衣穿衰!我不穿!你非要我穿的话,那我明天干脆就不出席下葬了!我今晚就去老房子!”
林道夫从门外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几步来到林浩的面前上去就是一脚。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不穿是不是?那你也不用去老房子了!老子现在就踹死你还省心了!”
别看林浩年纪轻,但他还真不如林道夫身子骨好,很快他就被林道夫踹倒在地只会嗷嗷叫唤着,连跑都跑不了。
孙氏拦了几次没拦住,最后干脆扑到了林浩的身上护住。
“好,你要打死儿子是不是?那你就先打死我!”
在外人眼里,威严的林大人这时却像一只发怒的公牛一样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在外人眼里端庄富态的知府夫人孙氏,此时却像泼妇一样趴在地上,摆出了谁敢动她儿子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势;在外人眼里风度翩翩的林浩大少爷,新伤加旧伤,狼狈如街上的乞丐。
看着眼前这一切,林道夫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一下。
旁边桌上立有一个铜镜,他在里面看到那个愤怒如公牛的男人脸时差点没认出来就是自己。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冷静呢?他的深思熟虑高瞻远瞩呢?他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沾火就着的炮仗似的人!他原来最看不上这种人的!
林道夫跌坐在椅子上,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好像想重新认识自己似的。
孙氏给林浩打眼色,母子二人相互搀扶着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林浩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小心翼翼道,“娘,父亲又怎么了?”
孙氏想了想道,“你爹说乌齐的阿卜家会来人,你爹这是怕到时候不好应对这才紧张过度了吧?别怪你爹,你这次惹下的祸的确太过分了。”
林浩长出一口气,吓得他还以为他爹又发现了他的什么错事呢。
“你怎么这么紧张?”孙氏注意到了林浩特别的神色,眼神一下子就锋利了起来,“浩儿,你没再瞒着你爹惹什么祸吧?”
“娘!看你说的你儿子成什么了!”林浩赶紧收拾神色,“自打下山后我可是一直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来着,我还能惹什么祸!”
孙氏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也是紧张过度了,“你说说你,老实答应穿孝衣不就得了?你自小就跟你爹学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忘了?”
“是是是,刚才是儿子糊涂了,我穿,我穿!”
得到了承诺,孙氏又心疼起儿子来,“你爹也是,再生气也不能对你动手啊!瞅瞅给我的浩儿打的!明明过去从不动手的啊,顶多就是关你禁闭罚你抄书,怎么最近动不动就打呢?真是老了老了脾气还越暴躁了!等这事过去的,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他!”
“嗯,娘,你一定好好说说他!娘,我疼!”
母子俩说闹着离开了。
院墙之外,一个来报信欲进门的林家护卫被阿卜热用一块银子变形成的钉子钉死在了墙上。
管家为时已晚地赶到,一脸懵比,这是哪位?他怎么进来的?怎么进来了就先杀了人?这可是林府!
管家反应过来就要喊人,阿卜热的手下上前长剑一指,“我家少爷来自乌齐,复姓阿卜,还不赶紧传话给你们大人出来迎接!”
阿卜一姓,管家自然早就从林道夫的口里听说过了,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抬腿就要跑进门禀告,目光却在触及地上已死的护卫后停顿了一下。
这位可是仅听命于大人的护卫,在林家的护卫群里地位也很高,出现在这里是有要紧的事情禀告大人吧?可是为什么突然被这个阿卜家的少爷杀了?
阿卜热将银钉子再次变回银锭,随手一抛,入了管家的怀,“他冲撞了爷,爷心情不好就灭了他,这个理由够吗?”
够!当然够!要说现在除了前皇子外谁的声望最高,那一定是阿卜家。整合了蓝眼睛和黑眼睛的异能者,未曾入仕却带领着一半朝臣跟疆皇对峙胜负各半。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万一前皇子在这场争权夺位中胜了的话,那么阿卜家一定会入主朝堂,且地位不低。
人家杀你一个护卫怎么了?就是杀了林道夫,他一个管家也没处讨说法去。
管家缩着脖子再不敢停顿,几步冲进了屋门禀告去了。
阿卜热悄悄松了一口气,幸亏来得及时。
“你马上去查林家的护卫群,凡知道内幕的,杀!在葬礼之前,这事儿务必保证不走漏一点风声!”
“是。”手下离开,那边林道夫也冲出了门。
“林某迎接来迟,还望阿卜公子体谅一二。”
“林大人客气了。”阿卜热拱手上前,微笑在脸,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此行一路听闻夷州百姓提起林大人莫不夸奖,我很佩服林大人呢。林大人明天要亲自主持葬礼吗?还请林大人允许我一并出席。”
……
深冬,没有北风吹就叫好天了。这一天竟然不知为什么还刮起了南风,吹得人怪暖和的。
本来这葬礼因为规模太大,来看热闹的人就特别多,结果今天天气好,这看热闹的人说是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一点也不过分。
十多个棺材在夷州的中心空地上依次排开,棺材前席地而坐了林道夫花大钱请来的高僧若干。在他们诵经安慰亡灵之后,这些棺材才会被人抬起,然后运到各家指定的坟地下葬。
棺材之后站了林道夫等一干官员,阿卜热带着人也在其中。官员之后是林家的家眷们。林浩代替林道夫穿着孝衣跪在了最前面,以代表林家对此次意外的深刻悔悟。
围观的夷州百姓们莫不拿崇拜景仰的目光看着林道夫,他们已经接受了这次意外的事实,他们现在只钦佩林家对此次意外的应对和处理。
赔偿到位,安抚及时,哪怕只是为忙碌葬礼的人准备的流水席也是实打实的好饭好菜,没有一点支应。
他们敢断言,放眼全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像林道夫这样以人为本了!
夷州能成为西疆的经济中心不是没有理由的,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有一个能赚钱也敢花钱的林道夫!
什么叫魄力?这就叫魄力!你们是能赚,但你们敢这么花呢?还不是花在自己身上,而是花在别人身上!他们夷州的林道夫敢!
看看那些死去矿工的家人,有的都感恩戴德的哭都没泪了。
吓傻了?还是惊喜傻了?
“也对,这要是我家死了人不仅没破财反而还赚了大笔,我也得惊喜傻了。”有人这样小声嘀咕道。
可是他们却忘了,这种死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尸体都挖不出来的事故应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现场呢?还有谁在伤心谁在害怕吗?没有。官府的公务员Boy们都因为百姓们赞扬的目光而慢慢骄傲了起来,就是,谁能像他们的大人一样做出这样的应对?哪个地儿出了这么大事故非但没有被百姓骂,反而还被百姓景仰的不行?只有他们的头儿做到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借此做官宣?呵呵!阿卜热笑着对林道夫一拱手,“林大人真是为官的一把好手!”
林道夫正要拱手回礼,棺材前面的矿工家人中突然有人站了起来,尖利的嗓音一下子就打断了诵经声。
“这棺材里面的尸身根本就不是我家大柱子!”胡氏是第一个站起来说话的,刚才阿卜热的一拱手就是提示她可以开始的信号,“我家大柱子的左脚底有颗痣的,这尸身上却没有!请林大人给我石家一个解释!”
林道夫还没有从这个突起的意外中回过神来,就见第二个第三个第不知多少个依次站了起来。
“这里面也不是我兄弟!我兄弟的胳膊上有我小时候拿热水不小心烫的一块,可是这尸身上却没有!”
“这个也不是我爹!我爹是六指啊,街坊四邻哪个不知道我爹是六指的!尸身不是我爹,衣服却又是我爹的!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背地里做了什么!”
“给我解释,你给我解释啊!”
“把我儿子(爹)还来--”
刚才木然跪在棺材前的某些家人这时才痛哭出声。
林道夫只觉得脑子里轰一下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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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落夏,jianglilii和晒晒小宝宝的票票~都是新来的漂亮小姐姐呢~有空的话来我评论区坐坐啊,我让大猫挨个献亲亲啊?或者,你们更喜欢Kitty的?
另:这不要回乌齐了么,我就抽空看了一下前面写的,要不怕对不上号~结果这一看啊,各种捂脸!那些居然都是我写出来的,太羞耻了!当时脑袋怎么抽的呢?写那么棒我后面要怎么超越啊!~假装心塞~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