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一朵又一朵,美丽的雪花飘零在半月山上,渐渐将天地染成了一片雪白之色。天 籁小 『说ww w.『.
半月崖的另一边,三道身影立于崖上,周围风雪化为一道巨大的漩涡,在素衣的年轻人周身旋动,其余两人站在漩涡之外,神色凝重,静静等待。
来自不同境界的三位天骄,如今满身的伤,为救将心,联手战了三灾,差一点便全都死在睚眦手中。
睚眦必报,传说中是所有凶兽中最残暴的一个,哪怕多看一眼,都会遭到疯狂的报复。
将心身上有凤血的气息,坠崖的过程中,被睚眦察觉,摄入水潭之内,因此侥幸捡回了一命。
然而,睚眦已无限接近三灾,加上本身的天赋,几乎已不逊色人类的三灾强者,将心修为太弱,承受不了睚眦狂暴的气息,也许再迟一刻,就真的回天乏术。
风雪之中,宁辰嘴角鲜血滴滴落下,染红身下大地。
将心体内,被震碎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度快修复着,凤血的余力尚在,加快伤势的复原。
风雪外,将华和乱风尘静静地看着,却不敢轻易插手,只能相信前方那满身血迹的素衣年轻人,耐心等待。
“他不是异境奸细”将华平静道。
“也许吧”乱风尘轻声一叹,他何尝看不出来,只是,他同样不愿相信,那人再一次骗了他。
“不论你怎么选择,至少在他伤势恢复之前,我不会让你把他带回圣地”将华淡淡道。
“恩”乱风尘应了一声,双眸看着眼前的身影,没再说什么。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巨大的漩涡在素衣周身剧烈旋转,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汇聚,威势惊天。
然而,残破之躯难以撑持,宁辰突感气力不支,身形数度不稳,气息急剧散离。
“不好”眼见前者身体难支,再强行下去,恐会有危险,将华和乱风尘再顾不得其他,闯入风雪之中,翻掌凝元,真气浩荡,贯入其体内。
异元加持,宁辰身影终于稳下,一声轻喝,生之卷再运,银光升腾间,转换两人真气,尽数注入将心周围经脉之中。
浩元震荡,鬼门抢命,时间一点点过去,将心受损严重的身体总算渐渐修复,神色重回平和之态。
三人收手,各显疲态,将心的双眼也缓缓睁开,看到眼前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唤道,“师父”
宁辰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下一刻,残躯再难支持,踉跄一步,向前倒去。
“师父”
将心一惊,立刻回过心神,扶住前者,方才看到师父一身的鲜血,和几乎尽废的左臂。
“回将家刀塚”
将华扶过两人,身影一闪,化为流光消失远方。
乱风尘脚下一动,红影散形,随之跟上。
半日后,将家刀塚,素衣静躺石台之上,周围一口口古老的刀轻轻摇曳,流转着岁月的气息。
刀塚,天辰将家的禁地,沉放着将家数千年来所有长老级别以上强者的佩刀,有的被岁月腐蚀殆尽,有的千年不朽,锋芒依旧。
将家刀塚所在地方,很是隐秘,唯有将家每代家主才可以知晓,加上阵法遮掩,就连先天强者也很难找到。
宁辰受创太重,尤其是左肩到左臂上的剑伤,炎气近乎毁掉了所有的臂骨和经脉,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恢复。
刀塚之中,将华和乱风尘已各自疗伤,将心默默地守在宁辰身边,从回来之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将华数次来看,看到静默守候的将心后,心中轻叹,没有出声打扰。
四日后,宁辰醒来,将心先是一怔,旋即泪如雨下,立刻扑入前者怀中,哭了起来。
宁辰疲惫一笑,揉了揉小丫头的头,轻声道,“好了,不哭了”
听到动静,将华迅赶来,对视的目光,这一刻方才第一次认真看向对方,然后同时开了口。
“多谢”
“多谢”
谢的什么,一句多谢,两人说出口,却又不知道谢什么,一者将心师父,一者将心兄长,本为该为之事,何来多谢。
乱风尘也走来,站在不远处,静等一个答案。
宁辰轻轻推开小丫头,起身看着前方的红衣年轻人,正色道出了自己的来历,“东域神州,大夏知命侯”
“四极圣子”乱风尘同样不作无谓遮掩,缓缓道。
宁辰挥手,一滴凤血飞出,红光闪耀,一丝丝强大的生机荡开,十分不凡。
“这便是凤血”
熟悉的气息,在眼前沉浮,乱风尘神色终于变了。
错了,都错了。
凤血,唯有长生殿才有,那个人身上也有这种气息,不过,他长久没有回去,渐渐忘了。
还记得,九霄山璇玑峰上第一次相见,他便觉得有眼前人一股熟悉的感觉,只是,一时间没有想起,如今,他终于知道,这是凤血的气息。
在那之前,凤血的确只有长生殿的祸王才有。
“东域神州,有一地,名为羽化谷……”
故事并不长,宁辰平静地说着,三人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越听就越是沉默。
真相,总是残酷,让人难以接受,谁是对,谁是错,从来都没有严格的界限,唯有人心才能去判断。
“我回圣地”
话声落,乱风尘转身离去,猎猎的红衣红,在这一刻不再如往日一般洒脱,戴上了枷锁,渐渐沉了。
信了,错了,再一次,他又骗了他。
十年的养育恩,他教他习武,入道,做人,此刻他却现,他竟再也看不清他。
月色下远去的红色身影,带着一身的沉重,寒风拂过,消失不见。
“你的伤……”将华开口问道。
“无碍”宁辰打断前者的话,摇了摇头,道。
“师父”将心小脸之上依旧还有着泪痕,担心道。
宁辰抚掉小丫头脸上的泪,轻声道,“将心,以后好好习武,多听你大哥的教导,记得,你的师尊是天下第一,你是她的弟子,同样不会输给任何人”
“师父,您去哪里?我跟您一起走”听到师父告别的话,将心眸子一慌,一把抓住前者的手臂,不肯放手道。
“将心,你师父有自己的事,不要使性子”将华劝道。
宁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最后揉了揉小丫头的头,旋即抚开后者的双手,迈步离去。
从前,她得不到,他只好将她带在身边,如今,她得到了,他怎能再阻拦。
为师者,总是希望她能得到更多,如此,便放心了。
将心拦不住,蹲在那里嘤嘤哭泣,听的人心中说不出的苦,道不尽的涩。
将华站在旁边,沉默地守候,不敢再说话。
宁辰一路北行,一次也没再回头,对于将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一个连自己的幼妹都没有保护好的人,就算再怎么耀眼,同样让人不耻。
后来,将家一战,将华从外赶回,他们第一次见面,便是生死交手,那时,没有任何废话可说,唯有胜生败死的厮杀。
再后来,便是半月崖上的相遇,两人第一反应还是刀剑交手,冷静下来后,才猜出对方的目的。
大战睚眦,他与将华功体都是不全,战的险象环生,眼见三灾凶兽不可撼动之威,将华依旧不肯退,他便知道,这个男子是一位好的兄长。
每个人守护的方式各有不同,或许,只是外人不知。
寒月落尽,冷风瑟瑟,半月崖上,素衣聚形,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崖壁,转身离去。
他没死,当真命大。
传言中,九五之尊,皆有气运加身,只要不是必死之局,总会给人意外。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虚假。
气运一说,古来有之,大夏宫中就有镇压气运的重器,大夏能千年无敌,此器功不可没。
他手中的刀,作用并不难猜,铸兵之时,李炎,李幼薇和两位先天一同到场,已然说明很多事情。
除此之外,离火皇室对圣地的态度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忠诚,李炎冒着被一位先天报复的危险,把将心出卖给圣地,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转移圣地的注意力。
而前些日子各地散播的那些有关他和前辈的流言,应该是李幼薇所为。
天下间,没有任何神兵利器能让一朝帝王如此紧张,除非此兵关系到江山社稷。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离火王朝的气运之兵竟然刚刚铸造,那之前的数百年,一朝气运,又由何物来镇压,又由谁来镇压。
从前,他并未朝这方面想,如今,李炎和李幼薇给了他提示,他便不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创意。
地匠府,再无叮当的打铁声,铸完兵之后的地匠,放下了手中的铁锤,每日只是扫扫雪,或者在院中种下一株寒月腊梅花。
吹过的寒风,荡起一瀑雪,雪还未落尽,但见雪中红,是衣衫上的血,素衣出现,走到院中。
地匠看到眼前年轻人,种花的手微微顿下,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宁辰没有说什么,手一挥,纯白的刀光现于身前,道,“我来只是问一句话,此刀可是气运之兵?”
地匠沉默片刻,旋即点了点,道,“是”
“名字”宁辰平静道。
“念情”地匠轻轻道。
“呵”宁辰转身,雪花落尽,素衣离去。
离火皇朝之上,素白的身影越飞越高,双眼俯视整座青璃城,周围气息灌入刀身之中,顷刻间,耀眼的白色光华在九天绽放,照亮整个天际。
下一刻,皇宫千百座之下,大地震动,浩浩紫气盈盈升腾,升至九天,然而,还未飞起,便仿佛又被什么东西束缚一般,再难前进半步。
惊人的景象,震动整个皇城,李幼薇,沐阳公,还有皇室供奉全都感受到,急忙走出。
“就是它吗?”
宁辰一步踏出,疾驰而下,急坠之势加剧刀上威,一刀斩落,空间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震惊众人。
恐怖的刀芒下,皇宫中心,一座雄伟庄严的宫殿轰然倒塌,古色的铜钟悲鸣,旋即嘭地炸开,洒落漫天。
四极圣地,圣殿之内,一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双眼猛地看着离火皇城方向,杀机满布。
古钟崩碎,镇压的离火数百年气运顷刻如泉散出,宁辰挥手,白色的刀光闪过,横在虚空之上,周身功体催动,强纳周天之气运,源源不断引入刀身之中。
天上的惊雷,密布轰鸣,不断落下,数百年的大变,今日再现,惊颤天下。
皇宫之中,李炎如有所感,从昏迷中醒来,尽废的身躯无力地颤抖,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圣地的强者,还有离火王朝的供奉,急掠来,欲要阻止,却全都被汹涌的气运阻止百丈之外,半步也无法靠近。
“宁辰”
李幼薇赶来,看着雷光和紫气中的身影,美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无力。
失去了气运,李家王朝就将如雨中飘絮,朝不保夕。
在他的心中,就真的一点情谊也不肯念吗?
雷鸣滚滚,越惊人,紫气尽数敛入刀身的刹那,轰然降临。
宁辰握刀,挥过,一刀开天,漫天惊雷崩离,消散无形。
纯白的刀身,如今已化为紫色,紫气缭绕,时隐时现,惊人之极。
擦肩而过的刹那,宁辰稍一停步,平静道,“地匠前辈说,此刀名为念情,念往日之情,你说,这个名字起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