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以为圣人所在即便不是仙府福地,至少该是个风水极佳之所,但没想到姜无涯却指着远处一处破败的草庐,言明要找的圣人便在其中。
这可大大超乎众人预料,但既然都来了总不能转身离开,只能寄希望于那草庐只是个障眼法,其中可能存在一个秘密入口。
但现实却是草庐除了破旧之外便只是一间普通的草庐,其中的物件也极为简单,只有一张书案与一个蒲团,而他们所要见的圣人正盘腿坐上蒲团上。
圣人发须皆白,身上的衣物已破旧不堪,更让人失望的是圣人形如枯槁没有半点气息,分明早已坐化多年。
黑袍人道:“姜院首,你莫不是随意找了处学士坐化之地来敷衍了事?”
此推论的确并非毫无根据,首先此地确实存在这样的条件,再者就是若真是圣人且又是姜家先人,怎么会让其凄凉的留在这草庐之中。
姜无涯道:“此乃姜家祖训,还是先祖遗愿,先祖最后心愿便是能留在早年读书之地,后人不得迁移或是修缮此间陈设,本来这只是我姜家的内务,若非担心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会让你们到此,如今既已确认烦请诸位离开,不要打扰我先祖安宁。”
黑袍人对着蒲团上的干尸说道:“当年姜牧野为飞升而求问天机得到‘枯木难逢秋雨春泥、孤舟入海风高浪急、静待夏蝉破土日、作茧化蝶终有时’的批语,如批语所言飞升时机未到,姜牧野只可能蛰伏待机,但绝不会就此悄无声息地死去!”
说罢突发一掌朝姜牧野的尸身打去,黑袍人就要验证干尸是否为姜牧野,面对黑袍人的突然出手,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正当黑袍人的即将打在干尸的面门时却停住了,但并不是黑袍人有意留手,而是干尸周围有道看不见的屏障,不仅挡下了袭来的掌力,而且还将黑袍人震飞出去。
这一下更是让众人意外,姜无涯父子当然不会放任他人亵渎先祖,此时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朝黑袍人奔去打算将其拿下。
“停手。”蒲团上的干尸竟开口说话了。
即将出手的姜无涯立即停止了动作,同时也拉住儿子双双停下,黑袍人也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稳住身形后便站立不动,说道:“圣人果然在世。”
“你知道老朽问卜之事,想来与‘绝天机’关系匪浅,你们来此究竟有何事。”姜牧野此时已睁开双眼,但双目十分浑浊连瞳孔都已变成灰白色。
姜无涯赔罪道:“老祖,都是后世儿孙不孝打扰您老清修,玄孙这便让他们离开。”
“玄孙?你的父亲是谁。”姜牧野显然并不知道姜无涯是谁。
“回老祖,我父乃是姜闻博。”姜无涯恭敬道。
“闻博、、、记得老朽冥想入定时他还尚在襁褓之中,如今他的孩子也已人到了不惑之年,老朽这一梦做得太久啦。”姜牧野语气黯然。
姜无涯拉过姜子陵道:“子陵还不快拜见老祖。”
姜子陵立即跪下磕头道:“太玄重孙姜子陵拜见老祖。”
等姜氏一族认完亲后,黑袍人才道:“今日来见圣人,只想入墨渊参详一日。”
“墨渊乃学宫隐秘之所外人不得入内,但如若你能胜了六艺中的任意三场倒是可以破例让你入内一日。”这个规则本就是姜牧野定下的,所以得到的回复也是一样。
黑袍人回道:“之前一胜一负战成平手,来见圣人便是比试这最后一场。”
姜牧野道:“这倒是稀奇,你想与老朽比什么?”
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纸道:“当年你问卜天机听闻无缘飞升失望而走,却没想到那批语只是半句,剩下半句就在这黄纸之上,若圣人同意让在下入墨渊,在下便立即双手奉上。”
姜牧野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浑浊的眼睛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这些人想来也是机缘所致才来到此处,今日之事希望各位不要宣扬出去,作为感谢老朽可以解答各位一个令你们感到困惑的问题。”
能得到活圣人答疑解惑可真是三生有幸,温怀玉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立即从秦仁璞手里拿过木盒,说道:“不必圣人提醒,小子也定不会泄露半分圣人的消息,更不敢以此为条件叨扰圣人,但晚辈此来却是有一件烦难之事想求助学宫解惑,今得圣人默许便斗胆讨教。”
说罢更是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显露出其中的乾元箭,箭翎飞溅而出的火花映入姜牧野浑浊的眼帘,那双灰白色眼瞳仿佛也有了光彩。
但那光彩也只出现了一瞬随即便黯淡下去,姜牧野轻叹道:“恕老朽眼拙,即便是开启神识也无法探究此物与之相关的任何信息,正是惭愧。”
连圣人的神识都无法探究的物件!?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如此说来此物至少在地仙品阶之上啊!
对于这个答案温怀玉虽已有准备,但当从圣人口中得到时,失落的神情还是无法掩饰,温怀玉神箭带回宗门后与高阶管事研究许久都不得其法,这才想到万卷学宫寻求答案,如今看来也只能望宝兴叹。
秦仁璞也提出了问题:“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圣人,此物是否为苍梧大陆所打造。”
姜牧野道:“据老朽所知,此间无人能造出此等神物。”
秦仁璞的问题看似无用,但其深意却值得寻味,如果苍梧大陆无人能造出神箭,那就意味着真有仙界存在,虽人人都求飞升登仙,可毕竟还没有人证实过真实性,所以姜牧野在见到神箭时才焕发光彩,那正是他一生所寻求的答案,你相信天界存在可终究是猜想,与天界之物就实实在在地展示在眼前,这两种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姜牧野的目光更加黯淡,因为当知道天界的确存在后,而自己却无法抵达,三百年来的沉寂只为了减轻心中执念,原以为大梦一场游历臆想出来天界便可放下,现在梦醒了而另一个梦想终究是无法释怀。
云昊这时上前道:“本君并无任何困惑不解之事,但你既然都开了口,不问着实是驳了当世圣人的面子,便勉为其难提出一个问题,你想不想飞升登仙。”
这算是个什么问题?!在场众人没想到竟会有人将如此宝贵的机会,用于此等显而易见的无聊问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