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问天完全看出来了,这就是一步早就计划好的棋,这两位领导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是有意让他进一步解释。他看明白了领导的意图,也就没必要再替伊力巴巴说好话,正好可以上上眼药,说:“其实怎么说呢,最近几年一直有人上访、告状,说那起事故是人为引起的,而且在项目的操作过程中也有问题,还有直指伊力秘书长……”
“纪委没查过?”张清扬问道。
马成龙说:“查过,但没有直接证据。对了,最近听说柳大民又闹了?”他看向余问天。
余问天点头道:“老柳是位老干部,为了这事老闹,他说这次有了最新证据,哎,具体谁知道呢,阿布书记见过他了。”
“柳大民?”
“哦,柳大民是温岭的老领导了,在政协那边退二线了。”余问天回答。
“哦,既然这样……”张清扬的话没有说完。
余问天明白领导的意思,张清扬仿佛在说,既然是一位老领导,那应该不会瞎闹,说不定真有情况。余问天心里琢磨了一下,暗暗有了主意。
该办的事情都办了,张清扬正要向回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温岭传统乐器“冬不拉”的声音,伴随着低沉、带着些伤感的音调,响起了一个男人沧桑沙哑的歌声。冬不拉的曲子原本就让你听了想流泪,再配上男人那仿佛很痛苦的哀嚎,张清扬的心很难受。人群渐渐围了过去,张清扬也完全被这独特的歌声吸引了,缓缓走过去。
那边的人很多,林辉和彭翔一左一右护着领导。张清扬走进人群,看到花坛边上坐着一位长发男子,他穿着又脏又破的民族服装,好像怀里还包裹着什么,他的身边放着两个蛇皮袋,面前是一个破帽子,看样子是一位流浪艺人。余问天皱了下眉头,整个晚上的接待活动都很成功,没想到碰到了这大煞风景的一幕。五星广场是不准有流浪汗存在的,他开始寻找着保安的身影。
张清扬到没有多想,而是静静地听着男人的歌声。男子蓬头垢面,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年纪,但是他的歌声很动听,好像在诉说着什么故事。张清扬虽然不喜欢这样的卖艺方式,但是他很欣赏他的才艺,相比于那些跪在大街上要钱的乞丐来说,他强得太多了。他掏了掏怀里,这才想到已经很久不带钱了。
这时,流浪汗站了起来,抱着“冬不拉”围着人群转起来。他边弹边唱,渐渐跳起舞蹈。他的歌声越发悲凉,好像就要离开人世一般的哀伤。张清扬听着心里很难受,不明白他怎么会发出这样的歌声。他伸手问彭翔:“带钱了吧?”
彭翔马上明白了领导的用意,掏出一百块。
“多了……”张清扬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帮助别人,流浪汉也有自尊。
彭翔又找出了十块钱,张清扬缓缓走向唱歌的男子。彭翔和林辉跟在后面,余问天没想到领导还懂得欣赏温岭的民族歌曲,也跟了过来。马成龙被石柱上的雕刻吸引了,没有跟过去。
“这小子唱歌很好听啊!”林辉笑眯眯地说道,他看着男子的脸,发现他的表情好像变了。
彭翔也盯着男子,发现他也向张清扬走来,而且停止了弹奏,只是轻唱着,手伸进了怀里。彭翔觉得不太对劲儿,再一看男子的表情,猛然间惊醒,大喊一声:“危险!”
然而还是晚了,唱歌的男子离张清扬近了,快跑两步冲上来死死抱住了张清扬的腰。这一切发生的太迅速,张清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早在彭翔喊之前,林辉也发现了异常,迅速地跑了过去,就在男子抱住张清扬的那一瞬间,他飞身一脚把男子踢飞,由于他和张清扬抱在一起,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彭翔急时赶到想拉起领导,可这时唱歌的男子狰狞地笑着,双手一拉衣襟,衣服完全敞开,腰间围了一圈炸药。他的手里拉着引线,看着众人大喊大叫,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眼看着他就要拉响……
“彭哥,快带领导走!”林辉不顾一切地扑到了男子的身上。
彭翔明白他的意思,不顾张清扬反对,连拉带拽向后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对围观的人喊道:“快散开,危险!”
那边的余问天和马成龙也反应过来,余问天拉着马成龙就跑。
人群一听,吓得大叫着四散奔逃。林辉和唱歌的男子在地上滚作一团,可男子的力气很大,他的一只手死死拉着引线就是不松。林辉免强按住他的手又不敢有其它的动作。
张清扬回头看了一眼,推开彭翔说:“快去帮他,我没事!”
彭翔摇头道:“不行,万一他有同伙……”
张清扬焦急地看着滚在地上的林辉,彭翔掏出手枪瞄准,可是怎么也不敢开枪,两人在地上挣扎成一团,他怕误伤林辉或者引爆炸药。
“哈哈……”就在此时,男子突然发出放肆的笑声,然后两人在争执过程当中,他已经拉开了引线……
“快卧倒!”林辉扑在男子身上大喊道,远远地看着张清扬和彭翔。
张清扬在那一刻眼睛湿润了,随后被彭翔按倒在地,他不忍看着眼前的场面。然而,当所有人都在等待炸药爆炸的那一刻时,却没有了任何动静。
“**,炸药有问题,吓死我了!”林辉扑了半天,见炸药没响,马上把男子控制住,大喊道:“快报警!”
余问天早就掏出了手机,马成龙把张清扬拉了起来。彭翔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没有同伙后,这才冲过去和林辉一起控制住唱歌的男子。两人不敢松手,他身上必竟有炸药,也许是引线出了问题,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有问题没有爆炸,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余问天打完电话走到了张清扬身边,他吓得浑身发抖,近乎失语。如果发生意外,他这辈子的政治生命可就完了。张清扬也吓得不轻,惊出一身冷汗。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去。
“张书记,您不能过去,危险!”余问天急了,紧紧抱住张清扬。
“张书记,你真不能过去。”马成龙也劝道,他也吓得满身是汗。
张清扬无语地看向余问天,想发火又一想他这也是为自己好,便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你别这么紧张。”
余问天听到领导仍然能保持振定并且还安慰自己,脸不由得红了,讪讪地松开了手汇报道:“防爆警察马上就到,您放心。”
“叫拆弹专家了吗?”
“叫了……”
“你马上安排人进行疏散,万一……”张清扬没有说下去。
余问天点点头,说:“我都安排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警笛声大作。市委书记亲自报警,省委书记的安全遇到威胁,整个温岭警方都出动了。当然,之所以这么快,其实在附近就有警察,余问天来之前怕出意外,安排了人在后面偷偷跟着。
警察说话间就到了,先来的这批人在余问天的指挥下疏散现场群众,其实也不用疏散,人群早就远远地跑开了。警方拉了一条警戒线,随后特警、武警全都过来了,温岭市的驻军还轰轰烈烈地过来了一个连。张清扬的身份太敏感了,短短十分钟时间,温岭市的整个政军警乱成一团。好在之前有过制止骚乱的经验,各路人马安排得还算有序。
倾刻间五星广场人仰马翻,当看到那两车兵时,张清扬只能无耐地叹息一声。他不能怪当地小题大作,这件事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都是大事,这是需要向中央、军委汇报的恐怖事伯。张清扬被军队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在当中。
拆弹专家也来了,彭翔和林辉怕有危险,把人控制住后,并没有让其它人介入。很快,拆弹专家就把唱歌男子身上的炸弹排除了,他擦着汗向张清扬汇报道:“有根引线出现了问题,否则早就响了!”
张清扬一脸的郑重,对他点点头。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陈雅打过来的。陈雅能接到消息并不奇怪,她是由军委、总参特派的西北特别小动小组的小组长。
张清扬接听电话,陈雅说:“对方很危险,应该是沙漠组织的自杀式袭击,这件事由我们负责,不用当地插手,我已经很相关方面打了招呼。”
“我知道了。”张清扬突然想到自己来之前小雅的提醒,立即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但不能确定他们采用的方式和时间……”陈雅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除了让你分心,你还是会去的。”陈雅很无奈地说。
张清扬一时间愣住了,看来小雅越来越了解自己。他心里一阵温暖,小雅说得对,这种事告诉自己没有任何的用处。他不再多说,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一位中年军人走到张清扬面前敬礼,说:“张书记,嫌犯由我们接手!”
张清扬看向余问天说:“交给军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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