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节目准时在周五晚九点播出,彼时,学校刚响起下晚自习的铃声,铃声就像是一个按钮,一按下去,喧嚣的声音便传出来,教学楼的每一层,都响起吱吱呀呀噼里啪啦拉凳子开关课桌的声音
。
班上的同学一般要先做几个动作,揉揉手腕甩甩手,揉揉眼睛扭扭脖子,然后才收拾桌上的东西。
下楼后,冯一平又绕到食堂那边看了一下,看着那边的那五家人声鼎沸的小卖部,羡慕的直流口水。
现在那儿的生意好到爆,每一家的柜台后面,都至少站着三个人,面前全是捏着钱的手。
别跟这些学生说什么过午不食,晚上八点之后不进食的屁话,大多数同学这个时候吃一桶泡面还不够,还得加上一根火腿肠,有些还得再加一个苹果,这还是没放开肚量吃,当然,兜里的钱不够也是个问题,这几样加起来,也要好几块钱。
就这么大半个小时,每家店至少得进账一两千块哟,可是这学校也太小气了些,这些店,都是老师家属开的,不对外开放,一个资产上亿的名校也这么保守,真是有**份。
如果方市长还找我,我一定再给她进言一条,让全市所有的这些封闭式学校的小卖部,一律通过公开投标的方式进场,那样有佳也有机会拿下几处来。
看到学校对面的那家店这个时候门可罗雀,冯一平坚定了这个想法,是不是不用等方市长屈尊找,自己要不要也主动找市长大人一回?
冯一平打开家里的门,看到电视开着,黄静萍却没在看。“回来了,”她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煮的水饺,一会就好。”
电视里放的当然是江都夜话,现在放的是几个人围绕如何平衡兴趣爱好和学习的讨论。
“你和李教授的辩论,剪掉了好多。不过你比较国内和国外学生独立的那一段被留了下来,”黄静萍端出来一碗水饺,给他介绍之前的情况。
他们这煮水饺,还是习惯加油盐和各种调料进去,连汤一起吃,“好香,我可是真饿了。”
黄静萍用的是个小碗,每天这个时候,她其实就是陪冯一平意思意思。她也有了节食保持身材的想法。
看到冯一平说投稿是为了帮家里分担,想赚些钱的时候,她又有些难过,“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那么难,所以什么都没做,现在想起来好后悔,好内疚!”
可能爱一个人。就是爱他的现在,也爱他的过去。知道他过去困难的时候,自己没能在旁边帮忙,也会觉得难过吧。
今天晚上的这节目,不止他们两个在看,省城的那些人都在看,市里。小苏和小晴在看,方颍芝做了追电视剧的妈妈的工作,也在看,她还注意到了冯一平穿的是有佳的工作服。
冯振昌和村里的人,也想看。可惜今晚看不到,只能等冯一平让人把碟子给他们带回去。
省城,最后一个拜访的客人也终于走了,金翎从阿姨手里接过茶杯,走进爸爸的书房,两鬓斑白的金主任摘下眼睛,“有话跟我说?”
“金主任有时间接见我吗?”
“等等,我查查日程表,恩,可以给你几分钟。”在外人面前一向冷峻的金主任,也和女儿开起了小玩笑,“说吧,又有什么困难?”
“爸,就不能成立一家独立的公司吗?”
“又遇到了阻力?”
“我已经很克制,可是,今天因为营建部的主任一再拖公司的后腿,我刚在会上宣布暂停他的职务,由他副手代替,一回到办公室,总公司领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要团结,要稳定,这还让我怎么开展工作?”
“你有没有想过,你几个月前不适应省糖酒公司,现在又不适应省商,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的问题?从小我们就跟你说,遇事,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
“我反复找了,我觉得我做的很对,只是下面的人,不是协助我工作的,都是掣肘我工作的。”
金翎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开着一辆本来零到一百公里加速只要几秒的豪华跑车,按理本该高速上上一骑绝尘,把那些先起步的,还在国道上蹦跶的对手甩的老远,偏偏启动后,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出毛病,只能叮当作响的以龟速前进。
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辆都不是正规大厂生产的简易拖拉机,“咚咚咚”的从自己身边驶过,更气人的是,那拖拉机一边朝前开还一边更新,从外观内饰到动力系统,都在提高,然后一会的功夫,就把自己甩的老远,现在更是连它的尾气都看不到。
“发展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人的问题。”金主任说了一句,“在省内的国有企业中,省商为什么效益好?为什么到现在,它还只有十多家大卖场?就是因为省商人行事稳健,你呢,欠缺的就是这点。”
“爸,我这是经商,考量的是经济,不是政治。”
可是,这年头,国企,特别是国企的领导,当然也要讲政治。
《公务员法》要到下个世纪才颁布实行,现在国企的领导,还可以调到事业单位,而事业单位的领导,也可以调到行政岗位。
“不能新开一家独立的公司吗?”金翎又问了一次。
她很有信心,只要头上没有现在的这些婆婆管着,或者只要下面没有那些糟心的属下碍事,按她的意志成立一家新公司,哪怕是从现在开始,她也有信心能找准时机,从弯道超车,跑到有佳前面去。
“现在只有裁撤国企,没有新增的,如果你要成立一家开发系统软件,或者研发芯片的公司,我还可以帮你争取。”
“那我想辞职,到国外或者外省去工作都可以。”
“遇到问题就退缩,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虚耗下去。”金翎很坚决。
想到也在外省工作的儿子,金主任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原则同意,不过,这家公司是你力主成立的吧,你不能就这样撒手丢给省商,至少要实现收支平衡,不要给继任者留一个大包袱。”
“我想办法。”金翎看出来了,这是爸爸的底线,可是一想到公司那庞大的开支和可怜的利润,她又有些头痛,当初怎么就天真的以为国企的优势可以成为助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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