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好,靠在墙角的周胜浑身被晒的暖洋洋的,分外舒服。一道阴影却忽然挡住了阳光。
周胜疑『惑』的睁开眼,却发现来人正是一身缁衣的赵捕头。
在大魏朝,捕快、捕头、以及各类官员的服装是大魏朝廷规定的款式——由京师发行的邸报将统一的样式、规格、要求发至全国,然后再由当地人自行定制。
普通捕快服内底袖子皆是黑布,外衫以绛红为主『色』,衣襟袖口等处为黑『色』窄边。
而这捕头服装也是黑棉布的底子,但外衫则是绸缎面的,衣襟袖口的黑边更宽,一些细节处也有不同。
经常在镇上见到这帮捕快的周胜自然一眼便认出了赵宏。
“呵,赵捕头。”周胜笑了笑。
本心说这赵宏是来找自己问昨晚情况的,却不想对方开口便是一句:“周兄弟,功夫练得不错啊!”。
周胜面皮微微抽动——他看见赵宏的眼神从自己的手上“飘”了过去。
‘定是拳面上的茧子和伤口让他瞧见了。’心里想到这般,周胜也不再掩饰:“呵呵,哪里哪里,我就是瞎练些拳脚,都是庄稼把式!”。
这下,赵捕头到没再怀疑,毕竟在他看来:这周胜也不过是个村里的穷小子,哪里能拜的起什么名师、门派?
不过……庄稼把式练到能与僵尸搏斗一番的地步也着实算得上是有一些本事了。加上从村长那里听来的经过,赵宏到是颇为看好眼前这个机灵的小子。
他笑了笑,跟周胜说道:“瞎练就能把那僵尸打退,你这瞎练的功夫也可以了——怎么?有没有想法来做几天捕快试试?”。
赵宏的话没说死。
他说的是‘做几天试试’而不是主动招募——这样一来,就算是周胜去跟着他干了一阵子,如果他发现周胜和他不对付或者没什么真本事的话,还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将他撵回来。
周胜目光微烁。
他到是没听出来赵宏的话里的退路,但做捕快这事的确是让他有些意外。
然而。
沉『吟』了片刻,他便下了决定:“捕快?做不了……我也没干过这个啊~~赵大哥,我再考虑考虑?”。
他故意语气装嫩了一些,显出几分少年人的稚嫩踟蹰。
话到这里,其实已然是聊到头了。
周胜说要想一想,不是直接拒绝,也不是直接同意,赵宏也并非是非得要周胜这么一个下属,于是都打消了心思的两人便又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后结束了这番对话……
……
翌日。
老王的骨灰被敛好出了殡。
而昨日还在村里的捕快和青云观的道长也一大早便离了村子,他们可没什么心思参加什么葬礼。
因为诈了尸的关系,本来尸体要在棚里停七天的规矩也没了。
葬礼的应用之物也只能说准备的十分潦草。
村里人匆匆撒了纸钱,请了打幡子的帮手,整个队伍稀稀拉拉的便出了村庄,往北便的荒山里走了十来里路才来到了坟地。
骨灰下葬。
周胜抄着铁锹在王茹一家的哭丧声中把骨灰坛子给埋进了坑底。
返程离村子还剩六七里地的时候,一位站在路边,拄着拐杖,身形佝偻干瘦的老妪却是引起了周胜的些许注意。
李姥姥。
这是村里人对着老妪的称呼。
没人知道这老太太叫什么,多少岁了……村里的老一辈人对于这个整天装神弄鬼的老妪都没什么好印象,就连周胜这种孤儿从小也被邻居大娘提醒着要离她远一些。那位大娘还曾经吓唬过周胜——说是这李姥姥会拘走他的魂儿,让人变成傻子或者掉进水里淹死!
反正,这李姥姥便是这村里很是不受待见的一位。
周胜与她不熟,此时见这老妪站在路边也没多想,径直跟着队伍继续向村里走去。
但偶然回头想去看看王茹走到哪里时,却看见老妪和王家的老太太聊了几句,还把一小盒『药』膏递给了老太太。
周胜皱了皱眉:心道这老太太真是急病『乱』投医——虽说被抓伤了,可那青云观的道长不是已经给开了方子么?
再者说,她自己女婿不就是做『药』材生意的,犯得着信这神神鬼鬼的巫医的话?
可别人家的事,周胜终究是不好『插』嘴,心里虽然对此事有了印象,但转身也就随着人群回了村子。
还了铁锹,周胜回到了自己的窝棚。
走时候没锁门。
可这周胜家中家徒四壁,除了两套破破烂烂的衣裤和一些用了十来年的破旧碗筷和一口补了又补的铁锅外根本没什么东西,倒也不怕贼来惦记。
开门,放了放空气。
在地球呆久了,虽然这个住了十七年的破屋对于周胜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终归是与地球那般生活有些差距。
正好难得清闲。
周胜起了收拾一下的心思,便从院内的浅井里打了水,抄起竹耙扫帚将小院的屋里屋外洒扫一番。
做完这一切,饭却是不想在这边吃了。
现如今他习武消耗颇大,又是十七岁长身体的时候,每日饭量惊人——若是吃着米缸里剩下那点糙米怕是全吃了也顶不住饿。
反身关好院门。
周胜用清洗火烧过的匕首割破手指,将血点在阴阳玉牌上……
白光闪烁之间,早已是人去屋空!
……
这一次,周胜没有在地球滞留太多时日,只是吃了一顿饭,又训练了两天后便带着买回来的五十斤白米、一桶豆油和两条腌火腿回到了家中。
包装已经被他换成了无字样的纸箱。
一回到家,周胜将米倒入米缸后便将纸箱丢进火坑烧了个干净。
此时已经有了几次往返经验的他意识到了这些细节很可能会引来危险。
他可不愿意为了这点小事招惹来麻烦,甚至是祸患。
接下来几天。
周胜就如同忘了玉牌的存在一般,重新开始了生活。
收拾院子、整修房屋的破损。
傍晚去村后的清溪里下了捉鱼虾的竹笼,早上带着捆柴的绳子和柴刀去村外跑步,跑够了十五里路便就近打些柴火背回家,顺便将昨晚下的笼子收了,通常能收获几条不太大的鱼虾,偶尔也有几只螃蟹入瓮。
很多训练周胜早已可以自己去做。
吃了切了足量火腿的焖米饭,喝上一杯苦茶后整个上午都是周胜自己训练的时间。
锻炼身体不同位置、不同力量的俯卧撑、深蹲、蛙跳……对着影子的空击……八极拳的套路……
周胜还在院子里自己竖起了木头的单杠用来做引体向上,院门外的大树杈上也栓了手腕粗的麻绳,用于他继续在mma场馆里爬大绳的训练。
到了中午就到休息时间。
将白粥煮上后,周胜便闩上门,美美的一觉睡到下午。
然后在快傍晚时去王茹家看看。
因为死了两个伙计的缘故,老王家的姑爷已经回了五柳镇去处理后事,王忠也早就受不了村里的无趣,在出殡完后当天便吵着要回了黄土崖。
老王家此时死的死,走的走,就剩下寡『妇』和照顾老太太的闺女自然有诸多不便。周胜每天晚上去了就是帮着把水缸打满,劈好第二天要用的柴火。其他太多事情倒也不便『插』手……虽然外人不知:但两人毕竟是青梅竹马,瓜田李下之说周胜考虑王茹的名声还是要稍稍注意些的。
因而,他每天无论是帮着打水还是劈柴,几乎都叫上石头跟着,自己也从不进屋一步,算是做的堂堂正正了。
但也许是周胜年轻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虽然在他自己心里是光明磊落的事情。
但放在旁人眼里却未必如此了。
而这个人,不是外人——却正是这王老汉的遗孀王老太太!
……
王氏的胳膊受了伤。
最初敷了金疮『药』,这几日又吃着女婿从五柳镇捎回来的补血补气的『药』材,精神到是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胳膊上的伤处却始终疼痛令她心浮气躁。
而旁人所不知道的是:更让她心浮气躁的反而是每天上门帮忙干活还救了她一命的周胜!
在王氏看来——这周胜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们老王家的事,我们自己家人能做,你一个当初差点勾搭走我家姑娘的穷鬼跑来作甚?万一要是让镇里那有钱的姑爷生了嫌隙,将来找由头休了妻,我们娘俩、不、娘三个该如何生活?!
原来王老汉或者的时候还能种地养活一家人,家里还有几头牛在外面放租,家里也算得上是这村里殷实的大户了。
可如今丈夫死了,王氏心里却是如同明镜一般——自己的儿子是个浪『荡』子,不肯干活又有赌博的恶习,平日里在黄土崖烧陶挣的那点钱几乎都丢进了赌场里,有时候还得她这个当娘的偷偷给他塞钱度日。
如果说因为周胜的事情得罪了姑爷。
恐怕她老王家娘仨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王氏是恨不得让周胜赶紧滚出自己的眼前的。可话又不能真这么说——几十年不是白活的王氏心里清楚:这周胜在诈尸那晚上第一个跳进院子里救人,最后僵尸也是他出主意给降服的。这些日子来帮忙也是根本没进屋来,干活也是带着人闷头就干,干完就走……村里人不聋不瞎都肯定认为这后生古道热肠!在旁人眼里那名声可好着呢!
要是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赶走……怕是自己这张老脸也不要在村里住了!
越想,王氏便越是烦躁。
这心中焦躁之间便感觉手臂上的伤口似乎更加肿胀疼痛起来……
站在门口看着周胜挑着水桶从门外进院,王氏脸上笑着,眼神却恨不得把周胜刺穿喽!她恨的牙根直痒痒,转身便回了屋从床头的格子里取出了李姥姥送的『药』膏——说来也怪!这青云观的道士给的方子涂到伤口上便一天火辣辣的疼痛,而这李姥姥给的这一小盒黑漆漆的『药』膏抹到伤口上却是清凉无比!王氏甚至感觉有一丝丝的凉风顺着伤口往身体里面吹一般令人爽快!
“什么狗屁道士!连李姥姥都比不上!”王氏正上着『药』,嘴里骂着,忽然眼珠便是一亮!
对啊!
李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