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笑之间,云青玄已经走到了这片闹市的尽头,只见一条宽大的道路横亘在眼前,仿佛分界线一般将闹市与贫民窟隔绝开来,在喧嚣热闹的场景对面,一片片低矮的房屋,残旧破败的街道,荒芜稀少的人烟,仿佛天堂与地狱一般。
云青玄站在宽大的道路上停下了脚步,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现实,看看这边的繁华,再看看那边的凋零,这强烈的反差让他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有些茫然道:“冥儿,……”
玄冥低叹一声道:“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嗯……。”
整个平民窟的面积并不大,约占南区面积的五分之一左右,与地球上平民窟的脏乱差不同,这里再差,毕竟也是修士居住的地方,所以整体来说还算整洁,只是房屋看起来比较旧而已,一条长长的街道横穿整个平民窟,然而街道上却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垂死的老人躺在在街道上的一旁呼呼大睡。
云青玄一边走一边感叹:“比我想象的要干净,不过街道上的行人未免也太少了吧。”
“确实有点少,按道理房子这么多,应该不止些人才对啊。”玄冥也有些疑惑道:“难道是因为这里灵气密度低?”
“灵气密度低吗?我怎么感觉不到。”
“你现在当然没感觉了,但是如果在修炼的话感觉就很明显了。”玄冥道:“整个平民窟的灵气密度比其他地方都低了三成左右,估计是刻意这么做的吧,毕竟这里的人对明光城来说也没什么用处,连炮灰都没资格当……。”
“不仅如此,”云青玄道:“我们走了这么久了,别说店铺了竟然连一个摆摊的都没有。”
“这不是很正常么,”玄冥道:“这里的人能有什么购买力。”
“可是,就算是地球上的平民窟内,一般也有小商店啊……。”云青玄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这时,对面走来一个人,引起了云青玄的注意,此人脸庞尖瘦,身体单薄,脚步虚浮,跟大部分这里的人一样,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不过他的年纪却不大,仅仅二十出头。
云青玄挥了挥手,问候道:“这位兄台你好,请问……。”
然而对方并没有回答,一双黯淡的双眼看着云青玄,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伸了出来,道:“大爷可怜可怜我,给点钱吧……。”
“呃……,”云青玄一愣,轻吐一口气道:“钱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二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云青玄问道:“你这个年纪怎么也沦落到这个地方了,闹市那里不是可以卖精血吗?”
年轻人苦笑一声道:“我跟人斗法伤了根本,所以无法卖精血了,而且一辈子只能停留在炼气三层这个修为了。”
“伤了根本?”
“是的,我斗法的时候喷了三次精血……。”对方一脸痛苦道。
“三滴精血!”云青玄从新打量了对方一眼,怪不得变成这个样子,也算他命大,没有当场挂掉。
“兄台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我?”年轻人苦笑一声道:“我应该是这里少数几个居住时间最长的人之一——六年前就到这里混了。”整个平民窟大部分都是行将就死的老人,对面这家伙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寿命还是剩余很多的,他这么说自己也没错。
云青玄心中一喜,既然如此他肯定很熟悉这里:“你能告诉我,这里明明有这么多房子,为什么人这么少吗?”
年轻人微微冷笑道:“这里的房子虽然多,但是入住率却不高;凡是你能看到大白天待在这里睡觉的,都是刚刚交完房租、可以休息一阵的,而剩下的人不是去外面乞讨就是去卖血了。”
卖血……,云青玄想起之前那座白色的房子,有些不寒而栗:“你呢?也是打算去卖血吗?”
年轻人自嘲一声道:“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如果光靠卖血那点灵石,早就被赶出去了。”
“那你是……?”
年轻人没有说话,伸了伸手:“六十块灵石。”
真是死要钱!云青玄吐槽了一句,拿出灵石交给对方,年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灵石收了起来,一脸笑容的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还是有点人脉的,所以偶尔能打打零工赚些灵石。”
“打零工?”
“对啊,我修为降到了炼气三层,就只能打打零工了,比如……。”
说到这里,只听见啪塔一声,一个满身伤痕的老者这么被扔在了街道中间,一个明光派的弟子拍了拍手上那不存在的灰,一脸嫌弃道:“都快死的人了,还敢出来现眼。”说完,转身就走了。
下一刻,仿佛老鼠一般,各个角落中窜出了无数的老人,云青玄都有些惊讶,这些人之前都藏在哪里?他们发疯一般的扑了过去,像秃鹰一样聚集在地上的那个伤者身边,争前恐后开始搜刮起来,几个老者甚至还为了一些不怎么值钱的灵符厮打起来,那场面真是让人有些不堪入目。
仅仅过了一会儿,所有人仿佛听到命令一般,十分有默契的一起散去,又再度消失在那些不起眼的角落中,而那个老者身上所有的物品已经被扒个精光,仅剩一丝最起码的遮蔽衣物而已。
云青玄被惊到了,目瞪口呆道:“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似乎见怪不怪了,一脸平淡的说道:“很惊讶吗?这就是平民窟的现实,也是我们这些‘废人’的生存之道。”
他指着那个躺在地上的老者问道:“那……那个人是……。”
“估计卖血卖的太多了,所以在外面乞讨的时候忍不住晕倒了吧,嘿嘿,原本只是太虚弱,不过经过这么一轮摧残,就算现在不死也差不多了。”
“摧残?你的意思是他被明光派的人惩罚了?”
“明光派?哦,你误会了,他们才不屑于动手呢,我指的是刚刚那些‘老鼠’。”年轻人一脸讥笑道:“那些人搜刮起来下手可是不知轻重的,地上那人估计熬不过今晚吧……。”
‘老鼠’……,云青玄一脸复杂的说道:“难道这里就没人来管管吗……。”
“管?哈哈哈!”年轻人一阵冷笑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送他回来的那个明光派弟子没走多远、明明看到了一切,但还不是放任这些人乱来!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明光城被遗忘的角落,也就是垃圾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关注的。”
说完,年轻人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不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瘸了一只腿的老头推着一辆破旧的手推车走了过来,施法将地上的人放在车子之上,对着年轻人打了声招呼,就推着那人离开了。
云青玄有些意外,对着年轻人温和道:“是你派他过来的?送去治疗?没想到你说的难听,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年轻人冷笑道:“你想多了,治疗?我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那你是……。”
年轻人露出市侩的笑容,再次伸出了手,没办法,云青玄又掏出了六十块灵石。
“你之前不是问我打什么零工吗?这就是是其中之一,只要平民窟里有人快死了,都是我负责运送的。”
云青玄眼神一凝:“运送去哪里?”
“当然是送去明光派指定的地方。”
“明光派指定的地方是哪里?”
“城外的一个大墓地,那里只有几间破旧的房子,送去以后就住在里面,等到一死,直接就地埋葬。”
“那个墓地不简单吧?你干了这么久,肯定知道些内幕,能不能……。”说着云青玄又递过去一百灵石。
年轻人收下灵石,有些意外的看了云青玄一眼:“没想到你会对这件事感兴趣啊!也罢,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就告诉你吧。”
年轻人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之后说道:“据我所知,那块墓地虽然是明光派指定的地方,但其实跟明光派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块墓地的真正所有者是天机阁。”
“天机阁!”云青玄忍不住惊讶道。
“不错,估计天机阁出了不少的好处,明光派才答应此事的;而且除了平民窟的人,基本整个南区都是这样,快死的人都会送去那个墓地。”
“只有南区的人?那其他几个区域的呢?”
“只有南区,其他的据我所知并没有这个规定。”年轻男子顿了顿道:“而且……,听一个朋友说,那块墓地下方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法阵,不过这个法阵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用,我也不清楚了。”
“青玄,”玄冥听了忽然有些激动:“这不就是……!”
“啊……,冥儿,我明白,这种布置……跟太阴谷里面的墓园感觉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天机阁还真是不简单啊,我越来越感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