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可能就是长辈久不见晚辈，开小灶表关怀吧。”
祁落笑笑，不甚在意的模样。
“可是祖父久不见的晚辈只有你和大哥，并没有我。我大多时候都在家，每天都会去陪祖父下棋喝茶。”
“对你是例行叫你去下棋喝茶，对我是开小灶表关怀，这并不冲突。”谁知道这个老爷子到底要搞什么，反正他偏心二儿子一家，她这个和他们接触不多的人都看出来了。开小灶什么的，就算真有也不会是给她这个大房的长媳。
戚耀阳笑笑：“说得也是。”
“坐吧。”
又是隔着棋盘对坐，老爷子似乎特别好棋。
“耀阳让人去煮一壶茶来，落落陪我下一局。”
谁愿陪你个老头子下棋啊！
祁落作出有点为难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抱歉祖父，我记忆还没有找回来，不记得自己会不会棋了。祖父，我以前……懂棋吗？”
“自然是懂的，你祖父很擅棋，你跟着你祖父长大自然也学得了一手好棋艺。你随便下吧，你我祖孙又不是外人，不拘那么多。”
说得像是他们有多亲近似的，实际上要不是他和戚无彧都姓戚，他是戚无彧的祖父，她和他完全就是陌生人。
“那我……就乱下了？”
不会下棋是假的，她这么聪明的人，学什么都很快。下棋而已，她不说精通，却也绝不是一窍不通。
“随便下吧。”
他一放话，祁落就彻底放飞了。
落子毫无章法可言，饶是老爷子有意忍耐都有点忍受不了。
戚耀阳在一旁看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半点没有要替换祁落给老爷子解围的意思，倒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看来落落确实忘记怎么下棋了。棋就先下到这里吧，你们尝尝我刚得的茶，耀阳也别站着了，坐吧，就坐落落旁边。”
祁落视线和戚耀阳对上，然后同时看向老爷子，戚耀阳笑说：“我坐大嫂旁边多不合适，大哥要是知道了得吃醋了。我就坐这里吧，正好方便给祖父和大嫂添茶。”落座在侧旁。
老爷子像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强求。
喝着茶轻叹：“人长大了确实会变得越来越生疏，我记得你们以前是很亲近的。”
“祖父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落落是大嫂，是戚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我们哪能再像以前一样自由？再说了，我以前和大嫂就是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也没有多亲近。”
“当然，要说一点儿都不亲近也不准确，大嫂的祖父是您和祖母的老友，祖母又欠着祁爷爷人情，便是看在这一层关系上，我也该将大嫂当自家人看。最后还真成了一家人，也是缘分。”
“是吗？你们以前不怎么亲近吗？可我怎么记得耀阳你每次外出都会带很多新奇的东西回来却谁也不给碰，然后落落一来你就会挑一两样送给她。”
戚耀阳一点儿都不慌，神情自若：“祖父您就只看到我将那些东西当礼物送给大嫂，却没见我也给了其他妹妹。不说别人，我搜罗回来的那些新奇玩意有大半就是落到了婉婉的口袋里。”
“是这样吗？”
戚耀阳笑，反问：“不是这样吗？”
和笑吟吟的戚耀阳对视片刻，老爷子先将视线移开：“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也搞不懂，一会儿瞧着亲近，一会儿瞧着又不亲近的。”
祁落在一旁看着他们祖孙你一言我一语，心里冷笑。
她算是看明白这老头子打什么主意了。
他就是想暗示她，她和戚耀阳以前有点什么，好让她这个没有过往记忆的人不停产生怀疑，然后和戚无彧闹开，或者戚无彧因此事和戚耀阳闹开……
原来得老爷子偏爱的戚二少也是个被推出来挡枪的可怜人呐。
话说回来，老爷子做得这么明显真的没问题吗？难道他以为全世界就他一个聪明人，别人都看不出来他的打算？
又或是……他觉得现在没必要装了？想着能闹就闹？
眼下戚家发生的事情里有两件算得上大事。一件是戚无彧在戚氏一改往日的温和手段，动静很大，大刀阔斧的排除异己；一件就是戚家二爷爷那一房即将回来。
老爷子这番明目张胆试图挑拨他们和戚耀阳的关系，是因为前者还是因为后者呢？
不管是因为前者还是因为后者，好像都不太说得过去。
如果是因为前者，难道他一个快要入土老头子还想从戚无彧手里夺权不成？如果是因为后者，他不向着自己的亲孙子却向着二爷爷的孙子，也说不过去。
真复杂，搞不懂。
“我以前和谁亲不亲近的，我现在没了记忆，自然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祖父您可别看我没有记忆就说些不知真假的话来哄骗我啊，我听了没什么，无彧哥哥听了怕是会不高兴。”
“哎，不是我背后说无彧哥哥坏话，无彧哥哥的脾气着实算不上好，真把他惹急了，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讨不到好。”祁落笑，“正值二爷爷一家迁回来，又恰逢年关，本是开心的日子，祖父可莫要因一时兴起想和晚辈逗趣惹得一家子都不能痛快地过个好年啊。”
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茶不错，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不打扰祖父了。”
起身就要离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祁落又说：“哦对了，从上次二叔二婶车祸住院，祖父一把年纪仍要每天往医院去，我就看出来了祖父您是更偏心二叔一家的。您要偏心二叔一家就继续偏心呗，做什么要半途而废呢，您这样多伤二叔二婶和耀阳婉婉的心啊！”
要撕破脸不维持表面的平和了是吧？
那就大家一起来撕破脸好了，谁怕谁啊！
祁落冲戚耀阳笑：“耀阳，我就先走了，你留下陪祖父下棋吧。”
祁落离开后，雅厅里针落可闻。
戚耀阳面上不显，心里却是哭笑不得。一场失忆竟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放在以前遇到这种事，苏祁落只会假装不懂然后默默开溜，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直接挑明。
现在好了，她倒是舒爽了，却留烂摊子给他。
“祖父……”
“失去记忆居然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落落那丫头以前可不会这么没规矩，更不会张口乱说话。听听她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没规矩！不像话！”
“算了，她失忆了，我也懒得和她计较，平白被气得头疼。你来陪我下两局吧，下棋果然是你陪着下才有意思。”却是对祁落刚刚挑明的事只字不提，还要装出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来。
他不提，戚耀阳也不提。
要装大家一起装。
左右事情再过不久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佩服他那个大哥的手段，明明大哥动手的时间前前后后算下来也就半年。换作是他，这点时间他顶多能将事情查清然后开始着手应对。
分明以前都看不出来大哥知晓这些事，怎么短短时间就……
大哥不管是事前就知晓这些事却不显露半分，还是近来半年才查到的这些事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一着手应对，让自己完全处于优势地位，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只能说他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让那么多人忌惮的戚无彧。
“还是祖父对我们这些小辈宽容。”
老爷子盯着戚耀阳，见他丝毫没有受到祁落刚刚那番话的影响，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开始执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