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宁忘了,薄慕景也是明星,她凭借过人的才艺与美貌,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进军演艺圈。
她刚结束巡回演出,再加上签约聚星,名气正大增,而且她从来没有绯闻,现在炒一个绯闻cP,确实可以转移大众的视线。
只是她却犹豫了,“你炒绯闻cP,那你的郭玉哥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根本就不在乎。”薄慕景语气里充满委屈,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她不想死心也得死心了。
“慕景,其实这件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用你炒绯闻,你的形象一直很正面,我也不想因为自己那点糟心事连累你。你先什么都不要做,我先回去看看我爸妈。”沈紫宁不想那么自私,一个明星的正面形象很难打造,一旦开了头,以后就很难再回来。
薄慕景摇了摇头,“我先送你回去,至于要不要炒绯闻,我会和我经纪人商量一下,走吧。”
沈紫宁的手机已经充了一些电,足够她用了。打开手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意响起,她垂眸看着不停跳出来的联系人,直接跳过,往家里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她连忙打母亲的手机,很快电话接通,电话那端传来沈母破碎的声音,“宁宁,快来医院,你爸他……他……”
一股麻痹从头窜向脚底,沈紫宁如遭雷击,她身体摇晃了一下,连忙扶住沙发,声音颤抖的问道:“妈妈,爸爸怎么了?”
“你快来,宁宁,呜呜呜,你快来。”沈母的情绪几乎快要崩溃,沈紫宁连忙问了地址,跌跌撞撞往房间外跑去。
薄慕景见状,连忙拿了车钥匙追上去。
车子驶出酒店,沈紫宁坐在副驾驶座,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她想起中午离开时,父亲还健健康康的,这会儿竟然躺进了急救室。
她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薄慕景再开快点,整个人就像浸在冰窖里,手脚发凉。
薄慕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不停催动油门,车子被她开得都快飞起来了。半个小时以后,车子停在医院前面,沈紫宁推开车门,仓皇的奔向急救室。
急救室外面,沈母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红的盯着急救室,她身边站着身穿病服的沈良,他脸色苍白,薄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病态的苍白中。
听见脚步声,母子俩同时转过头去,看见气喘吁吁向他们跑来的沈紫宁,沈母一下子站了起来。
沈紫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想过现在的惨状,但是真的看见母亲难过的模样,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自责。如果今天早上,她给他们打打预防针,是否就不会这样?
她慢慢走过去,沈母张开双臂,她扑进她怀里,紧紧抱住她,像是在安慰沈母,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妈妈,爸爸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
沈母紧紧抱住女儿,眼泪不停滚落,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安慰她,这个令人心疼的傻孩子,“宁宁,我的乖宝,你受委屈了。”
沈良站在旁边,看着母亲与妹妹相拥,他难堪的别过头去。这件事是因他而起,如果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会原谅自己。
沈紫宁鼻翼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她摇头,“妈妈。我没关系,您别着急,爸爸不会有事,您也不能有事。”
过了许久,沈母的情绪才稳定下来,沈紫宁扶着母亲在椅子上坐下,她没有看沈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把父亲气得进了医院,她心里忍不住恨起了他。
沈母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从急救室的门上收回目光,转头望着沈母,低声问道:“妈妈,到底怎么回事?爸爸好端端的怎么会进了医院?”
沈母抿了抿唇,她下午有课,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见年轻的教师们正在刷微博,沈良护着苏启政的照片被放上微博,那条微博下面迅速有人开始分析,说沈良的轮廓与报纸上的“小受”侧脸很相像。
此言一出,微博上立即炸开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开始扒沈良的过去,甚至将他的家世都扒了出来。
当时她在办公室看到上面绘声绘色的评论,她的血压就高了,连忙吃了降血压的药,才稳住情绪,然后感觉周围的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她不敢再留在办公室里,拿着教科书就准备回家。哪知道刚走出校门,就被蹲守在那里的记者团团围住。那些记者问她,她儿子当了女婿的小三是不是真的?
她看着那些记者,他们就像长了獠牙的魔鬼,将她逼入绝境,她再巧舌如簧,面对他们,她都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沈父过来接她回家,老头子听到记者的质问,当场就气得心脏病发,被送进医院。
她跟着救护车去医院,看着医生给老头子做急救,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沈紫宁打电话,结果她手机关机,给沈良打电话,依然关机。
那一刻,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沈紫宁听完母亲的述说,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沈良,沈良与她对视了几秒钟,然后移开视线,在机场的时候,如果他能克制住不去救苏启政,不会惹来这么大的舆论风波,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沈母说完,悲戚的目光在儿子和女儿身上来回扫视,她早该发现他们俩不对劲。为什么直到东窗事发,才知道他们竟瞒着他们这么重要的事?
“如果爸爸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沈紫宁说完,移开视线,只觉得眼眶疼得厉害,心也疼得厉害。
沈良抿紧薄唇,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宁宁,对不起!”
“现在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早干嘛去了?”沈紫宁厉声道,即使知道他和苏启政在一起,她还是下意识帮他瞒着父母。
不是觉得他做得对,是怕思想古板的父母接受不了,会崩溃。
她从未想过,沈良和苏启政的事情,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让父母知道,甚至来不及给他们心理上一个缓冲。
爸爸气得心脏病发,那一瞬间,他该多失望?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是同性恋,不仅如此,还勾搭上自己的妹夫,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沈母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女儿,她疲惫道:“沈良,你回病房去,不要待在这里,你爸若是醒来看见你在这里,只怕又要气晕过去。”
“妈!”沈良愧疚地看着母亲,刚才他知道父亲出事赶过来后,她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听。
“走啊,是不是要把我也气死你才甘心?”沈母厉声道,她太失望了,儿子是同性恋啊,比起同性恋更让她难以接受的事,为什么他偏偏要和苏启政搅和在一起?
沈良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妹妹,他站在原地没动,“等爸脱离危险,我会走。”
沈母抬头瞪着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急救室的门已经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沈紫宁连忙扶着沈母冲过去,沈良也跟着走过去,“医生,我们是病人的家属。”
“病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心脏功能开始衰竭,现在已经没法再做搭桥手术,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医生简短的说了一下情况,然后直接告诉他们解决方案。
真是晴天霹雳啊!
沈母几乎站不住,沈紫宁和沈良两人才勉强扶住她,沈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是这个家的男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医生,那就做心脏移植手术,不管多少钱,我要我爸活下来。”
“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即使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另外,器官移植需要等,沈老先生目前的情形,等不了了,只能用人工心脏移植。”
沈紫宁完全听不懂,她只知道爸爸的身体很糟糕。就算做了心脏移植手术,也未必能活下来,她看着母亲,眼泪决了堤,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沈良和医生去商量解决办法了,沈母面如死灰,一个劲儿的往地上滑下去,沈紫宁将她扶到椅子旁,一颗心揪作一团,“妈妈,爸爸不会有事,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吓唬人,您别着急啊,爸爸一定会没事。”
这番话,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她又怎么安慰得了母亲?
不一会儿,沈良回来了,他走到沈母面前蹲下,低声道:“妈,您别担心,医生会救爸爸,爸爸会没事的。”
沈母不停的抹眼泪,整个人看起来绝望到极点。
沈良抿了抿唇,朝沈紫宁使了个眼色,沈紫宁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和他计较,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救爸爸,她站起来,走远了几步,沈良跟过来,压低声音道:“宁宁,给爸爸转院吧,他们做不了这个手术。”
沈紫宁双眼大睁,“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保证不了成功率,据我所知,第六军区医院的赫教授,在心脏方面有绝对的权威,如果能找关系让他给爸爸做手术,成功几率可以达到70如果在这家医院做,他们的保守估计不到30沈良神情凝重道。
沈紫宁听着这个数据,整个颗都揪了起来,不到30和达到70聪明人都会选择后面一个,但是他们沈家无权无势,怎么可能认识军区医院的赫教授?
“你有什么办法?”沈紫宁看着他,却见沈良摇了摇头,“宁宁,我没有办法。”
以前可以去找苏启政想办法,但是经过这件事,他没有这个立场出面,“苏家在榕城是百年旺族,认识不少人,如果可以……”
“你认为由苏家出面,妈妈会答应么?”沈紫宁打断他的话,沈良绝不会知道,她最近被苏家人逼得有多狠,她是半分人情都不愿意欠他们的。
可是这件事事关爸爸的生死,她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么?
沈良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望着紧闭的急救室,心里自责不已。他不该贪恋那最后的温暖时光,如果没有这次的旅行,也不会发生这样严重的后果。
“宁宁,我来想办法。”沈良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神情黯淡的女孩,她以前是个多么明媚温暖的女孩子,如今却被他和苏启政折磨成这个样子。
“你想什么办法?去找苏启政么?也对,凭着你和他的旧情,他怎么也会搭把手。”沈紫宁忍不住语气尖锐道。
沈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抿紧唇,“宁宁。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我和他已经决定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拍了照片。”
“你不要和我说这个,我现在只求爸爸没事。”沈紫宁转身,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以前和梅若兰一起去应酬,她也认识了不少有关系的人。
但是电话打出去,十有八九都关心报纸上绯闻的事,一通通电话打完,她除了被这些人奚落了一顿,根本没找到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她忍不住心灰意冷,难道真的要去求苏家人么?梅若兰那么会算计,她找上她,她又会让她做什么?
薄慕景停好车过来,就看到沈紫宁求救无门的样子,她没有过去,她知道以沈紫宁那样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再麻烦她。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那端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你答应过不会再骚扰我。”
薄慕景握紧手机,她真想挂断电话,可是看到沈紫宁那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她就没法放任不管,她道:“真的是最后一次,你认识军区医院的赫教授吗?宁宁的父亲心脏病发,需要更有保障的医生来做手术。”
“慕景,我不相信你。”郭玉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深沉的男人,低声道。
薄慕景心口像被凿出一个大洞,疼得她脸色煞白,她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来找你,郭玉哥哥,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事情求过你,你就当是帮我最后一次,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是对宁宁来说,却有可能失去她的父亲。”
“我和她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帮她?慕景,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尽早回桐城去,不要让叔叔阿姨担心你。”郭玉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
坐在他对面的傅言深搁下酒杯,淡淡地望着他,“本不是无情之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瞧着这位薄小姐对你挺上心的,你再这么高冷下去,只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郭玉敛了敛眼中的情绪,端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折射到他手上,色泽漂亮,他轻轻转动酒杯,“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签下她?”
“这不是为你保驾护航么?”傅言深淡淡道,把薄慕景攥在手里,对他利大于弊,在榕城制约郭玉,在桐城制约薄慕年,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他何乐而不为?
郭玉冷冷地看着他,“言深,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玩火自焚,无论是我,还是薄家,都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
傅言深晒笑一声,“是么。那今晚你约我出来,又是为何?”
有些人有些感情,向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不认为郭玉对薄慕景无情,同样的,他也是把赌注押在了薄慕景身上。
郭玉抿紧唇,在男人明若观火的目光下,他的心思无处可掩藏,他端起酒杯抿了口酒,辣味在舌尖蔓开,他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他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好说。”傅言深收起吊儿郎当。
郭玉把薄慕景所央求的事告诉傅言深,说完。他道:“你出面,不要提及我。”
傅言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男人身穿黑色西服,领结系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多了一抹禁欲的气息,他站起身来,双手斜插进裤兜里,“郭书记,有时候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郭玉看着他转身离去,想起刚才电话里那道凄惶的声音,他眯了眯眼睛,他比薄慕景大十岁,这是他接受不了的年龄差距。更何况,他喜欢的那个人还是她嫂子。
就算他要找个女人,这个女人也绝不能是薄慕景。
傅言深离开会所,他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去了赫教授的别墅。
晚上十一点,万物俱籁,沈紫宁坐在椅子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急救室,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自己错过了重要的瞬间。
沈良倚在墙壁上,他盯着急救室上面的红灯,不知道在想什么。
脚步声忽然纷至沓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的响亮,像是踩在他们心上一般。沈紫宁动了动木讷的眼珠子,回头望去,就看到傅言深从长廊上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几个身穿医袍的医生,其中与他并肩而行的是个稍微年长的医生,那就是传说中的赫教授。
沈紫宁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傅言深,她仿佛又看到他踩着金光而来。傅言深在她面前站定,朝身边的赫教授说了几句话,他仔细打量她。
不过24小时没见,她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神情憔悴,眼眶浮肿,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你还好吗?”
沈紫宁看见赫教授带着医生进了急救室,她激动得眼泪都涌上来了,为什么他总在她绝望的时候,像从天而降的天神一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点头又摇头,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
傅言深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若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将她拥进怀里好好安抚,他道:“别担心,赫教授在心脏方面有绝对的权威,有他在,伯父不会有事。”
沈紫宁连忙点头,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哑声道:“谢谢,谢谢。”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哽咽。
傅言深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然后将目光转向坐在椅子上的沈母,他微笑道:“罗教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金融系的傅言深。”
沈母本来觉得眼前的男人很眼熟,等他自报家门,她才猛然想起来,“原来是你。”
傅言深伸手与沈母握了握手,他选修过沈母的课程,不过没读多久,他就转学去了国外,没想到沈母还记得他,他唇边挂着一抹浅笑,“当年听您讲课。受益匪浅。”
沈母的学生遍布中国,但是她对傅言深的印象很深刻,20岁的傅言深沉默寡言,但是天资聪慧,他转学后,她还遗憾了好久,“我听说你去国外发展了,什么时候回国的?”
沈母打量着他,他身上穿着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服,身上的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与奢华,看起来器宇轩昂。
傅言深笑道:“已经回国好多年了,一直没时间回母校去拜访您。”
沈紫宁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傅言深,没想到傅言深竟是母亲的学生,真是有缘啊!
两人客套了几句,那边赫教授带着医生出来,傅言深示意沈紫宁他们稍安勿躁,他走过去与赫教授交谈,他们说的都是专业术语,沈紫宁听着似懂非懂。
不一会儿,傅言深过来,对他们道:“伯父的病情很严重,耽搁不得,赫教授建议立即转院,先做人工心脏移植手术,罗教授,您的想法呢?”
沈母朝傅言深感激一笑,道:“只要能救回我家老头子的命,我没有意见,那就立即转院。”
沈良刚才一直听他们说话,这会儿见母亲下了决定,他微蹙了眉头,“妈,我们要不再商量一下?”
大约都是男人,他总觉得傅言深看沈紫宁的眼神怪怪的,那是属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且他出现得也太奇怪了,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还商量什么?再拖下去,你爸就没命了。傅先生,按你说的转院,然后安排手术。”沈母不悦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刚才紫宁求了那么多人,没人肯帮忙,现在好不容易有希望了,她岂会错失良机?
沈良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罗教授,我是您的学生,您叫我言深就好。”傅言深含笑点头,转身离开前,他朝沈良投去一瞥,那一眼意味深长,让沈良如坐针毡,不知道为什么,傅言深的目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